绿意给段棠斟了杯酒,忍不住低声劝道:“二爷想听,以后悄悄的接丽芸回去给你弹琴,可不能跟着大爷胡闹。山不就我,我自就山,您也让千户大人去顾家问问,看看能不能挽回。这石江城多少年才出那么一个状元,您俩可是正儿八经订了亲事的,三书六礼都走得差不多了,哪能这边高中那边就退亲,他顾家以后还想不想在石江城做人了。”
段棠饮了酒,不在意道:“肯定不做了,人家高中了,接了老娘举家搬京城去啦,能在乎你们石江城的流言蜚语?”
雪雯气道:“顾家真不厚道,莫名其妙退了亲,自己拍屁股走了,让二爷以后在这里还怎么做人,只怕那些人又臆想二爷犯了事,才让顾家退了婚,以后咱们二爷可怎么找好婆家!”
这话倒是说得中肯,段氏兄妹自小就没什么名声。段风是个男子,再浪荡也做笑谈,虽娶不上家世特别好的姑娘,就凭这长相,找个一般人家的小姐,还是没问题的。可这人世本就对女子苛责,段棠五岁就穿着长袍在私塾里念书,念到十四岁与顾纪安订了亲,靠得还是死缠烂打,订亲前也是跟着哥哥身后,样样出格。
定亲后,顾家专门来人教段棠规矩,段靖南和段风硬是将段棠压在了家中,跟着人家学规矩。如今这婚事被退了,那些人也不会怎么说顾家如何不厚道,也肯定看不见定亲后段棠的老实,只会说段家活该。
段风拍了拍段棠的肩膀道:“阿甜,你不就喜欢长得好看的吗?哥想好了,以后不让你嫁人了,给你招个上门女婿,别的不成,咱就找个比那小子更好看的,更年轻,那顾纪安比你大四五岁,老成那样了,能有什么好的!”
段棠凑过去拍了拍段风的脸,笑嘻嘻的开口道:“你和他差不多大,我看你也没多老啊!愿意做上门女婿的,能有几个好看的,你还别说他对人爱答不理的,好多人就喜欢那个装模作样的劲,哪像你和老段,逢上就谄媚,时不时就贴着脸上。”
雪雯给段棠的杯子斟满:“二爷说得对,这男人摆起谱来冷着脸有味道。大爷别那么武断,怎么知道我家二爷遇不见比原先更好的了。二爷既是来了,那就好好的喝上几杯,尽兴而归。说起来我也有两三年多没见过二爷,时不时还想得慌!”
段棠捏了捏雪雯的下巴,笑吟吟道:“还是雯雯会说话!”
绿意笑道:“近日咱们楼里新进了些人,听闻都是安延府犯事的官眷,有好几个年岁不大长得很俊秀的公子,不然叫出来看看长相……”
第6章 小哥带回家啦
“咣当!”一声响,房门被人从外面撞开了。
一道人影迅速的进来,关门,整个人重重倚在门上,动作一气呵成。
酒意正浓的四人,一起看向来人,抚琴的丽芸也停住了,一时间整个房间都静谧了下来。
来人骤然抬首望向众人,雪雯与绿意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丽芸甚至小小的惊呼了一声,段棠朦胧的醉眼里也露出了惊艳之色。
来人身着倚翠阁侍者统一的绿裙,似乎还画了妆,脸看起来很白。屋内朦胧如梦的轻纱下,更显肤若凝脂。这人长得漂亮极了,唇若点朱,剑眉斜飞入鬓,浓密卷翘的睫毛,宛若颤动的蝶翼,漆黑如墨的眼眸。他看起来有些惊慌,凌乱的长发垂在脸色,将那漂亮的五官勾勒的更细致,夺人心魄。
虽是穿着倚翠阁新进姑娘的湖绿色的衣裙,又长得如此精致,可眉宇间自有一股舒朗,一眼看过去便知是个男孩子,倒也不会让人错认了性别。
段棠不自觉的吹了一个口哨:“哎呦,不错哦。”
秦肃回过神来,慢慢的垂下眼眸,面上都是忐忑,似乎有些担惊受怕。
段棠朝秦肃挥挥手,拍了拍身侧的凳子,诱哄道:“来来来,过来我这边坐。”
秦肃微微一怔,踟蹰了片刻,缓缓的走了过去,小心翼翼的坐到了段棠的身侧。段棠伸手去摸秦肃,秦肃反应极为敏锐快速,抬手就打了过去,‘啪’的一声异常清脆。
绿意惊呼,斥责道:“怎么回事,没人教你规矩吗!”
雪雯看了眼段棠被打肿的手,瞪着秦肃:“不会伺候人就下去!”
段风虽是醉得眼都快看不清了,还是忍不住醋道:“才进楼的人一点规矩都不懂,不如先让老鸨领出去□□两日,到时候咱们再过来看看长什么样。”
秦肃一惊,忙抬眸望向段棠,楚楚可怜道:“别!……我不小心……”
段棠见秦肃宛若受惊的小鹿一般,更是怜爱,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瞪了段风一眼:“他长得多招人喜欢,你别吓唬他!”
绿意见段风黑了脸,笑起来圆场:“二爷说得对,这小模样长大了,不得让我们这些女人无路可走。二爷这是赶得早,能瞧个新鲜,过些时日指不定就被□□成一个样了,也就没有看头了。”
段棠捏着秦肃的下巴,拉起了他的小手,自以为和善的笑出了一口小白牙:“叫什么名字?多大啦?”
秦肃始终垂着眼,抿着唇,诺诺不敢语,宛若被强抢了一般。
雪雯斥责道:“二爷问你话呢!”
秦肃颤巍巍的抬起眼来,看了段棠一会:“怀风,快十五了。”
“怀春啊!这名字好听又好记,才十四啊,怪不得看起来那么水灵!”段棠对那双真不算软的手摸了又摸,醉眼朦胧的盯着眼前的这人,怎么看怎么喜欢,真是哪那都好看。
秦肃皱眉纠正:“怀风。”
段棠恍然大悟:“春风啊!这个更好,喜庆!”
秦肃绷着脸,垂着眼,不说话了。
段风摆了摆手:“好了,年纪那么小,看个新鲜吧,名字那么喜庆,丽芸就来曲春江花月夜!”
段棠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算了,你听罢,天晚了,今天一天也没闲着,我得找地方睡觉了!”
秦肃见段棠并没有带自己的意思,极迅速的站起身来,挎住了段棠的手臂,半个身子倚在了段棠身侧。
段风眼见二人如此,呆滞了片刻,口齿不清道:“阿甜啊,你这样带出去……他还真是……我不是说话不算,就是这个他的年纪是不是有点……到底是犯事的官眷,出身也不算不好,只是这里到底是……”想了半天,也没有理清楚,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段棠回头看段风,不解的嘟囔道:“怎么了又?你还继续喝吗?”
秦肃静悄悄的扶着段棠的手臂,怯生生的看着周围的人,似乎生怕他跌倒了一般。
段风有片刻的清醒,很是干脆的开口道:“走走走,那也不能在这睡,咱领回家去!你明天早上要是从这带他出去,老段非打死我!”
段棠听出段风要回家,笑嘻嘻的开口道:“得嘞,咱们回家啦!丽芸儿,等我有空再来看你!”说完转身就走,秦肃快步跟上,搂着段棠的胳膊,整个人似乎都藏在了段棠的怀里,让人看不清面目。
段风看了很是心塞,有心说上两句,可眼看着段棠开开心心的走到门口了,到底还是疼妹妹,不忍多说,想着回去自己总有办法,急忙走了上去。
绿意、雪雯、丽芸从目瞪口呆里回过神来,忙追了出去,众人一路朝楼下走。
众人走到楼下,迎头碰见了一群人。
段风一看都是熟人,想也不想就遮住了身后的段棠和秦肃,对领头的两个人,呲牙一笑:“哎呦喂!大稀客呀!冯新、冯宽,你们兄弟居然敢结伴来此啊!”
段棠很是惊奇,从段风身后伸出脑袋来:“哈哈哈哈哈,一会我叫人把这事告诉冯大嘴,劝你们早点散,不然你们爹就在打断你们狗腿的路上!”
冯新看到段棠微微一愣,绷着脸不说话。
冯宽忍不住道:“滚吧你们!我俩有差事!”
冯新、冯宽、与段风同岁,是冯家的一对双生子。老大冯新生于辰时,朝阳才出,新的一天,又是这一辈的嫡长子,也是新始,故而取名冯新。老二冯宽到了天擦黑才出来,两个人相差四五个时辰,冯千里以为晚出来的该是个心宽的慢性子,就取名叫冯宽。
谁知道,长大后那冯宽是个鲁莽的急性子,反而冯新心思缜密不声不响的都是鬼主意的,段风兄妹小时候没少吃冯新的亏。
段棠道:“奉旨嫖!妓吗?!”
冯宽恼恼怒:“就你这样的!我就奇怪了,顾纪安怎么忍到今天才退亲!”
段棠呲牙一笑,露出一嘴小白牙:“呦,消息还挺灵通啊!你不服气?不服气也不嫁给你!”
冯宽怒极反笑:“呵呵,还想嫁我……”
段棠道:“呵呵呵呵,嘚瑟啥,信不信改天嫁你爹做续弦,让你天天喊我娘!”
“你个……”冯宽噎了一下,气得脸涨红,“就你这样的……”
“住口!”冯新瞪了冯宽一眼,这才看向段风,目光划过绿意和雪雯、丽芸,停在段棠搂着的人,可惜楼梯转角处,正是阴影地,只能看出那人身材很是娇小瘦弱,面目模糊。
段棠见冯新盯着秦肃看个不停,下意识的把人挡住人,瞪了回去:“看什么看!装的一本正经,从小就你一肚子坏水,我可是花了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