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大家都以为这孩子救不回来了,可还是送到沈池那里去了,当时村里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都以为这男孩救不回来了了。可沈池还是将那男孩从鬼门关救了回来了,不过树枝插进了眼窝,一只眼肯定是看不见了,说不定另一只眼也要保不住。
男孩还在昏迷时,村里的人想过各种各样的可能,大部分的人还是认为是孩子自己贪玩出的事,可有的以为是村里的那个游手好闲的之徒所做。这几年江周氏家的日子过得越好越好,家里盖起了青砖大房子,还有闲钱送孩子去念书,这在村里可算是有钱的人家了。
男孩昏迷了近十日,醒来后告诉江周氏,是周吴氏将他骗了出去,将他从井边推了下去。江周氏听到此话,整个人都崩溃了,一口气跑回娘家要和周吴氏拼命。
周吴氏见东窗事发,竟一改往日的懦弱不言不语,没有半点内疚,还在后悔自己下手不够狠,没有将人摔死。江周氏打她,她竟还敢还手,江周氏骂她,她也一句一句的骂了回来,犹若疯魔了一般,后来抱着自己两个孩子嚎啕大哭。
原来,那江周氏出嫁后因丈夫老不在家,就懒的开火,出嫁后大部分的时间在娘家待着,后来有了一双儿女,也没回家过自己的日子,索性带着一双儿女吃娘家,只有在丈夫回来时,回家吃一顿两顿,那还是因为丈夫从酒楼带回了好酒好菜,他们四口躲在自己家里一顿吃完,从不带回娘家。等好东西都吃完了,再带着丈夫一家四口回娘家继续蹭饭吃,直至丈夫再次出去干活。
周氏老夫妻都是老实厚道的人,每天就是下地做活,周老太没事也帮忙带带孩子,可大部分的时候也都是周吴氏一个人带。周吴氏的丈夫忙乎家里的几十亩地,一年四季也就冬日闲上几天。周吴氏便在家里收拾家务、做饭、带孩子。
江周氏这些年来,带着孩子在娘家白吃白喝,下午便和人玩叶子牌,从来没给家里过半分伙食费不说,每日自己出去串门、玩牌、赶集,就把两个孩子就撇在娘家,交给周吴氏带,有时还去城里看丈夫,一走就是十天半个月,孩子都撇在娘家。
周吴氏颇有微词,也和丈夫诉过苦,可丈夫虽是知道自家妹妹不对,可到底是亲妹妹,也从小一家人都惯着,是没有办法。周吴氏说多了,丈夫便说那是我一个娘胎里的妹妹,我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两家不来往了吧,让村里看起来像什么样子。周吴氏的公公婆婆也习惯了江周氏的所作所为,自然也感觉不出来有什么不妥当。
周吴氏一个人带四个孩子,还要做家务、伺候一家人吃喝,孩子小的时候,背一个抱一个,洗一家人的碗筷,浆洗所有人的衣物,喂猪喂牛,这些先不必提。江周氏家里也有十几亩地,一家人没吃喝上的开销,丈夫颇能挣钱,这些年有了些积蓄,家里不但盖了新房子,也有能力供养孩子去读书了。
周吴氏四口人,年年办年货,买各种各样的点心,给两个孩子买绸缎衣服,可却连一块点心都没有给江周氏的孩子买过。逢年过节给娘家的节礼都拣最便宜,走娘家这边的亲戚却是空着手,跟着兄长一起走,兄长拿了什么便是什么。
这些便也罢了。周吴氏劝都忍了,可她见江周氏的孩子能去读书,也想让自己的儿子读书,于是便与丈夫和公婆商量这件事,可惜家里虽有几十亩地,可这些年一家还有那么多张嘴,吃来吃去,哪里能供得起一个读书人,于是周吴氏的丈夫把家里没有余钱,供不起一个读书人的事给周吴氏说了。
周吴氏这些年省吃俭用,吃苦受累,吃穿用戴都比不上小姑也就罢了,两个孩子也没有小姑家的孩子穿得好也就罢了,可儿子不能和小姑的儿子那般读书,这就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心里嗔恨到了极致,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气撒在孩子身上。
周吴氏和江周氏吵完后,将原由张扬到全村皆知,而后竟是一头撞死在墙上。
段棠翻到最后一页,来不及唏嘘,一根手指又将那一页翻了回去……
第45章 吃硬不吃软啦
不知何时,秦肃坐在一侧,脑袋凑到脉案前看得挺入神。他看东西似乎没有段棠看的快,段棠看完了,他却没有又翻了回去,将最后几行,看了又看。看完后,嗤笑了一声,又端起了王爷架子,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秦肃看了会段棠,不以为然道:“本王现在知道,你为什么喜欢整理脉案了。”
段棠道:“是以,王爷要说什么?”
秦肃垂着眼,轻哼了一声:“这不是和看话本一样。”
段棠侧目看了秦肃一会,小心翼翼的问道:“王爷以为此事如何呢?”
秦肃眼中带着几分轻蔑:“本王不以为如何。”
段棠小声道:“这么惨的事,王爷笑什么?”
“这一家的糊涂人,她若出手结果那对爱占便宜的夫妻,本王还敬她几分,虽然知道他们也养不出感恩的后代,可孩子到底也反抗不了成人,这周吴氏真是懦弱又卑劣。”秦肃看了段棠一眼,才又道,”本王不可怜这样的人。”
段棠认识秦肃那么久了,似乎这还是第一次见他话那么多,颇有些侃侃而谈的意思,可说出这些话来的人,似乎还有自己的道理,可这些道理,又有点不像前身记忆中的静王。
虽是前身听到静王的传闻也许都有所夸张,可屠城这样的事哪里是能捏造的,一旦围城,两军对垒,也不分什么男女老幼了。何况,后来他登基做了皇帝,抄家灭门的时候,也没放过犯官家的老幼妇孺,怎么看都不是尊老爱幼的人。他这么说,一点都不符合他传闻中的性情,倒是显出几分通达良善来。
段棠斟酌了半晌,小声道:“这般的琐事,那值如此,解决的办法也不是没有。”
秦肃颇是轻蔑的看了段棠一眼,冷声道:“一点点的小事,日积月累,才最磨人。你这般小门小户的人家,定然没见过后宅的手段的,这种苦楚……若换成本王报复,也绝不止如此。若无力反抗,便先罢了。若有余力,一家人既都不无辜,那么谁也就别漏掉,不独为难孩子。”
!!!!!!!!!!!!
不独为难孩子……所以,你刚才也只说了半截话吗?到了你这里一!个!都!跑!不!了!吗?!
段棠忍不住开口劝道:“这样的事,解决的办法有很多种,比如和离,或者是干脆和夫家大闹一场,带着孩子回娘家,然后夫家去接的时候,再立下规矩……”
段棠说着说着就少了底气,这些话有多没有说服力。夫家肯定知道她的不满,甚至周吴氏肯定更是知道,但是如果就是死皮赖皮的,她的兄长和父母也是拿她没有办法的,除非真的断绝了关系。
莫说在这种大环境下,便是在现代,一个完全独立自主的女性,在不想分崩离析的情况下,在这种家庭纠纷中大部分也无解,何况在古代,女人和离或者是被休,根本不可能再见到自己的孩子,更别提抢夺抚养权了。中国自古以来便很难将自己的小家庭从大家庭里独立出来,总感觉这些小事,都是亲戚,让人拉不下脸,殊不知,许多家破人亡的,都是这些积压到一定程度的小事造成的。
沈池闻言也抬起头来,看了眼脉案:“和离?两个孩子,女方一个带不走,以后丈夫再娶新妇,哪有那么好相与的?何况,若和离回去,又如何生活,哪里的闲饭是不好吃,家中兄嫂是否可容得下?她若是娘家得力,也不会放任这事那么多年了。她的性格沉闷,不会排解,心里早就病了,只是没人知道罢了。”
一时间车厢里,突然没了声音,方才还侃侃而谈的静王殿下,竟是又装模作样的拿起了兵书,垂着眼看了起来。
沈池似有似无的看了秦肃一眼,继续看闲书:“世人都是看别人明白,摊到自己身上就糊涂了。”
段棠听了此话,突然觉得那些脉案索然无趣,便将窗帘撩开一条缝隙,望向外面。
大雨模糊了路途与视线,倒也让人看不出来,到底身在何处……
便在此时,马车停了下来。
陈镇江轻轻敲了敲车窗:“王爷,下车休息吧。”
秦肃与沈池一前一后的下了车,陈镇江在一侧给秦肃撑着伞,不过马车就停在破庙的屋檐边上,倒也不会有太多雨水。
段棠趴在车窗上眼巴巴的看着外面的大雨,有心下去,又怕秦肃翻脸无情。
沈池回头看了眼段棠,斥责道:“还不下车伺候王爷梳洗!”
“好嘞!”段棠双眼发亮,忙从车上跳下来,直接跳到了屋檐底下。
傍晚时分,石江城的雨水,也是越下越大。
林贤之端着茶盏,站在书房的窗口下,片刻后,才回头看向潘定。
潘定浑身上下湿哒哒的站在一侧,好半晌,不敢抬头看,他站的地方已是水泽一片,可却半分都不敢挪动。
林贤之放下茶盏,冷嗤一声,不紧不慢的开口道:“你再说一遍?”
潘定下意识的缩了缩头:“静王爷,以及后衙里他带来的人都不见了。”林贤之抬脚踹了潘定一脚:“谁信誓旦旦的说,一定给咱家看好人,保证一根汗毛都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