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夫道:“一会我着人给你送几本医书,你随便看看。若当真想学,便回来找我,我是沈池。”
段棠满不在乎的开口道:“算啦,我今年都十六了,我爹恨嫁的不得了,肯定不会让我习医的。”
沈池见她听了自己的名字不为所动,便知道她到底不是内行人,笑而不语,背着药箱去厨房收拾工具。
第15章 他的帮手来啦
天将亮,屋内的一盏油灯泛着橘色的暖光。
秦肃几日来,终于头脑清晰了起来。虽没有睁眼,可就感觉到身侧还躺着一个人,紧紧靠在床外侧熟睡,虽与自己还有一段距离,可在这样微凉的早晨,也是一股热源。秦肃缓缓睁开双眼,段棠与自己面对面睡着。
晨曦初起,从床侧的窗口照了进来,橘色的暖光正映在了段棠的脸上,让她看起来有几分娴静,她睫毛很长,柳叶眉,杏仁般的眼眸,瞪起人的时候是微微朝上挑,骄阳般耀眼。
秦肃莫名的有种轻松感,身上的伤口虽还隐隐作痛,但也不像前两日钻心那般痛了,也少了前几日的沉重感。是以,此时这般看着段棠,也不如前两日那般烦躁了,反而感觉难得一见的宁静,从心底溢出来的凝神静气。
段棠在睡梦中,便感觉有探照灯再自己身上巡逻,不禁骤然睁开了双眼,正对上一双清凌凌的眼眸。
秦肃宛若受到了惊吓般,急忙欲坐起身来,可一动就牵动了腰侧的伤口,他闷哼一声,又躺了回去。
段棠坐起身来,很是自然摸了摸他的额头,感觉不那么烫,长舒了一口气,就再次躺了回去。秦肃将一切收入眼中,半垂着眼眸,当看见段棠再次躺回自己身侧时,不顾腰间的伤口,伸出脚就踹了出去。
“嗷呜!”段棠毫无防备之下,被一脚踹下了床去,整个人都不好啦,坐起身来瞪向秦肃了,大怒“你干什么啦!有病啊!恩将仇报啊!”
秦肃抿着唇,与段棠对视:“你给我换的衣裳?”
“不然呢?还有谁?”段棠不耐的瞥了眼秦肃,“又不是什么稀世珍宝,还不能碰啦?”
秦肃垂了垂眼,沉默了片刻:“你看见了什么?”
段棠站起身来,十分不以为然:“什么都看见什么了,全部都看光光啦,跟个豆芽菜一样,也没什么好看的。”
秦肃脸色变了变,抖着手就在床头摸索长刀,无果。
段棠直接无视了秦肃,单腿曲起坐在桌前:“别摸了,你那破刀我早给你扔了,不烧了就早点睡,睡不着就躺着。”
秦肃双眸通红,恶狠狠的瞪着段棠:“别以为我会放过你,总有一天杀了你!”
段棠从桌上抬起头,莫名的看向秦肃,满头问号:“什么脑回路啊!从认识到现在,我也不欠你什么吧?你就追着咬还就不放了?我上辈子抱你一块死了吗?不!没这事,上上辈子我也不认识你!”
秦肃喘着粗气,在手四周找了半天能做凶器的东西,可惜农家的地方,床周附近都是干干净净的。他似乎不甘心,红着眼怒视着段棠,哆嗦挣扎,就要坐起身来:“你给我滚过来!
“呵呵呵呵,过就过去。”段棠被秦肃的狼心狗肺气笑了,站起身来走回床边,伸出一根手指,点了一下挣扎坐起一半的秦肃。
秦肃被一根手指戳了回去,闷哼一声,目欲裂的瞪着段棠,咬牙切齿:“你个……你个……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杀了你!”
“呵!呵!好的!我等着!“欺负个伤员也没什么意思,段棠用冷水漱了漱口,端起桌上的粥喝了起来。
晚上,董娘子怕秦肃醒来饿,还特意在桌上留了一碗肉糜粥,温在火盆上。
段棠喝了一口,又看向秦肃:“喝不喝?”
秦肃重重的哼了一声,将头扭到一边。
段棠挑眉:“饿死你!”
小小的房间里,顿时响起来段棠喝粥的声音,虽然声音不大,可听在饥饿人的耳中,依旧很清晰。两个人自那天从石江城掏出来,也就躲在山洞里时好好吃了一顿饭。后来,秦肃昏迷,段棠怕他脱水,每天也就强行掰开嘴朝里面灌水,路边摘来的桑葚里有果糖,每天在强行喂他吃几把桑葚。秦肃这几天吃最多的就是段棠的口水,当然,这样的事,段棠这辈子都不会说。
秦肃扭过脸来,看段棠命令道:“你去给我盛一碗。”
段棠拿着汤匙看秦肃,平淡的开口道:“就这一碗,剩下的给你吃?”
秦肃一顾脸都扭曲了,从小到大没见过这样没脸没皮的人,还是个姑娘:“你!……”
段棠端着碗走到了床边,拿着勺子放到了秦肃嘴边:“吃吧吃吧,省得没病死,反倒饿出个好歹来。”
秦肃嫌恶的看了眼勺子:“拿开!”
段棠嘀咕了两句,悻悻然的把勺子再次放入自己嘴里,看也不看秦肃一眼,转身再次坐到桌前,稀里糊涂的把一碗粥喝个精光。
秦肃看了段棠一会,气笑了:“你到现在还没被人打死,真是命大!”
正午时分,阳光大好,连着三天的晴日,路终于不再泥泞了。春日正是百花盛开之季,空气清新湿润带着浅浅的花香。一队六七个人,停在路边的树林中,吃着干粮喝着水。
陈镇江站在路口的大树下,咬着硬饼,狠狠的灌了一口水,长出了一口气,眺望远方。一骑快马从远而至,停在了陈镇江的面前。徐年翻身下马,接过陈镇江手里的水囊灌了一口。
陈镇江低声道:“可有印记?”
徐年摇摇头:“一路再也不见丝毫痕迹,安延府现在许进不许出,若当真在城里,只怕也困在了里面。”
陈镇江蹙眉:“我们时间很紧,如果这次再找不到,只怕……”
徐年道:“前面不远有个村落,我们先去修整修整,这里离安延府只有二十多里了,先打听打听安延府的情况,等上两日,让人进城打探一番,我们再从长计议。”
陈镇江沉默了片刻,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打个响哨。树下的几人,看起来都是好手,二话不说收了东西翻身上马,众人朝前方不远的村落走去。
第16章 自己出去玩啦
最近几日停了雨,村周围的梨花桃花都逐渐都开了,远远看去,粉白相间,颇有一番意趣。
秦肃开始养伤时,并不配和,对着段棠砸了好几个药碗。董二奎夫妻看来,这般的闹腾,也怪不得一个人。小姑娘对谁都脾气好,笑眯眯的,就是对着自家阿弟冷嘲热讽的。小男孩待谁都冷淡,一副谁都欠他的钱的样子,但是也不会无缘无故的给人发脾气,就是一点都不容小姑娘。
秦肃完全不想看见段棠,董娘子看姐弟二人,颇是水火不容,便接过伺候的活计儿,于是喂饭喂药的活就落在了董娘子身上。不过,秦肃不喜任何人靠近自己,换药这事也自己来。段棠倒是落个清闲,也不愿多做伪装来关心他,来到此地的次日段棠托人给家去了一封信,让段风来此地接自己。
最近实在无所事事,安延府那里许进不许出,段棠身无分文自然哪那都不想去。
春日的村庄正是忙碌的时候,段棠跟着董二奎去地里玩了半天,被太阳晒了回来。沈池每回来复诊,都会邀请段棠去他那里帮忙,或是给她送几本医术,就这样过了五六日,秦肃终于大好。
沈池给秦肃号完脉,看向段棠:“年纪还小,伤势恢复的很快,以前的药方换下了,这是后面七日的药,要继续吃,吃完了,再换方子,这次受伤失血不少,又烧了两日,伤了元气,还要慢慢调理一年半载的。”
董娘子忙问:“那是不是吃些肉或是吃点补药?”
沈池道:“虚不受补,先把这七天的药吃完,待到能吃这些,我再告诉你。”
“那我一会便让二奎去村里再买些精米细面。”董娘子是个实在人,因收了一个金簪,有些过意不去,这些时日不管秦肃如何冷淡,她都尽心尽力。
沈池看向段棠:“你……”
段棠侧目看向沈池,恍然大悟般,从手腕上将一对赤金镯褪了下来,放在了桌上:“这些做诊金和药钱,可还够?”
“前些时日给得诊金药费都足够了。”沈池话毕,又顺手拿走了段棠放在桌上的那对赤金镯,“不过,真金白银这东西自然是多多益善,待我再去给你包一个月的药,你给他按顺序给他吃,保证以后壮的像个小牛。”
秦肃自来细致,当日醒来时就发现段棠头上与自己所戴的簪子都不见了踪影。他知道段棠给了董娘子一支,另一支只怕就是付了药费,此时又听见两人这样说话,下意识的看向段棠,又见那沈池毫不客气拿走了手镯,脸色变了几变,似乎想说什么,可到底没有开口,靠坐在床上,继续喝水。
段靖南生性俭吝,年轻时便最擅媚上,做得能捞油水的务实官,后来做了千总,更是对上官很会投其所好,自然处处得人器重,石江城这十多年来安全布防几乎都在段靖南的手里。当然也是因为冯氏家大业大只愿子弟在军中发展,不愿做这些繁重琐碎的事蹉跎了,故而这些年来没人给他争夺这个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