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谢哀家,哀家只是为了容国着想。何况,哀家也说了,现在还没答应你这门婚事。这襄城,哀家也待了够久,明日也该走了。”仁宜太后撇下两人,沉默地往外而去。
“这声岳母,太后自是担得起的。”司徒衍望着她的背影,说得认真。
朦胧的月影下,仁宜太后的脊背僵了一僵。
她离开后,沈葭疑惑地问司徒衍:“你们先前达成了什么协议吗?”
要不然,仁宜太后怎么会忽然改变主意?
司徒衍掀眸一笑:“我猜,她肯定是看我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又家财万贯,权倾天下,觉得你嫁给我不亏,就同意了。”
沈葭真想捶他两拳,谁给他的自信,能容许他这般自恋的。
“你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家财万贯、权倾天下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司徒衍的神情却倏然凝重。
他抬手,揉了她的发顶,“娇娇,你回去后,没事就多陪着仁宜太后。”
沈葭抬眼,略是不解。
她当然会多陪着仁宜太后,毕竟,她还想通过这太后打探消息。
司徒衍不需要刻意提醒她吧。
“我觉得,你待在她的身边最安全。”司徒衍敛了思绪,补充一句,“而且,她是你名义上的母后,你多跟她培养下感情,总没有错。”
*
这夜过后,仁宜太后的队伍即是启程,往容国的京城而去。
沈葭亦是随着他们一起。
因容国的一支铁血军队在前不久大胜瓦蚩部落,这几日,还驻扎在边地。仁宜太后途径此地时,也准备接见全军将领。
然而,仁宜太后他们来的这日,军队内部,却出现了一点小问题。
“人呢?”姬朔操练完底下的将士们,回到营帐中,却没发现司徒闻乐时,不由得责问外头看守的小将。
小将犹豫不决,最终,在姬朔冷厉的目光下,将事情交代了一遍。
“是吴监军将那位姑娘带走了。吴监军说,将军连续几晚都将那名女俘虏留在营帐中,容易被迷了心神。若是让太后知道,怕是会影响将军在太后心里的印象。所以,吴监军说他要帮你暂先‘保管’那位姑娘。”
“他算什么,竟然也敢‘保管’本将的人。”姬朔素来是什么话都敢说的性子,也不会给那吴监军什么颜面。
得知司徒闻乐的消息后,他就火速来到了吴监军的营帐。
只见吴监军的营帐外,燃着数堆篝火。那西部落的可汗及其妻女,还有数名女俘虏被绑着来到此处。这彰显着军队所获取的胜利,数名将士围着篝火,揽了女俘虏过来,尽情地饮酒取乐。
那吴监军就坐在前方,看着司徒闻乐被多名将领当做玩物般,在半空中抛来抛去,发出阵阵大笑。
“给本将停手!”姬朔提步上前,勃然喝道。
吴监军则不以为意,“听闻姬将军几日里,被这女子迷得神魂颠倒,这可要不得啊。姬将军怎么也成了糊涂人。”
姬朔立的军功太多,在行军布阵方面,总是和吴监军有着不同的意见。然而,姬朔总是能出奇制胜。因而,吴监军对姬朔的成见颇深。
姬朔冷睇吴监军几眼。
他不想跟吴监军费什么功夫,在司徒闻乐被抛下来时,直接上前,跟司徒闻乐伸出手,示意要带她回去。
司徒闻乐却倒退几步,将头埋低,宛如一只受惊过度的小白兔。
吴监军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道:“啧啧,姬将军,你稀罕这女奴。这女奴倒是不稀罕你呢。你还不如换个听话的。这种不听话的女奴,就赏给其他将士好了。”
话落,其余的将领们又开始扯过司徒闻乐,玩起了空中抛人的把戏。
吴监军见姬朔的面色铁青,舒坦到不行。
因为姬朔,他一个监军在军中的威信都快没了。
如今,他摸到姬朔的软肋,自然是不会放过令姬朔蒙羞的机会。
“不过,姬将军的眼光还真是不错,这女奴的味道确实销魂,我尝过一次后,还想尝第二次。”
吴监军津津有味地说着,其他将领们听了后,看司徒闻乐的眼里,都露出了狼光。
望着瑟瑟发抖的司徒闻乐,姬朔二话不说,拔刀横在一名将领的脖颈上。
他的双眼通红,唇齿间迸出的几个字简洁却充满了力道,“给我放人!”
现场当即陷入了一片混乱中,其他的女俘虏忍不住发出尖叫。
军中的大部分人都熟悉姬朔的作风,姬朔的刀一出鞘,若不见血,就不会被收回去。
照姬朔现在的神情来看,还真有可能会对他们动手。
被惊到的将领们,立马松了手。
姬朔未撤下刀,转而,他的视线扫向了吴监军。那目光,像极了北地的寒风,裹挟着寒霜,令人震颤。
吴监军打了个哆嗦,摊开手,老实交代,“我没有碰过她,刚才的话,都是随便说的。”
姬朔不信,他的目光在司徒闻乐身上粗略地扫视几下,见她衣裳完好,才稍微放心了些。
“姬某是一介粗人,平时舞刀弄剑的,总会伤到人。以后,吴监军没事,还是不要总往姬某的帐里钻。”
他甩下一句狠话,即是将司徒闻乐抱走。
回到营帐后,他将司徒闻乐放到榻上,想看看她的身上有没有伤口。
司徒闻乐却将他的手推开,将头埋到膝盖里,声音虽是胆怯,却是坚决,“你……你离我远点。”
见到她满是戒备的模样,姬朔只觉得她更像只明知自己落入狼穴,却非要不断挣扎的小白兔。
似是故意与她过不去般,他身子倾过去大半,跟她挨得很近,“若不是我,你落在那群人手里,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后果。”
“在我眼里,你跟他们都一样。”小姑娘抬起头,眼眸里闪烁着泪光,看起来分外倔强,“他们是拿我当做消遣的玩物,而你,是拿我当你一个人的玩物。与其如此,你倒不如……”
堂堂公主落得如此境地,宛如从天上坠落到地狱,司徒闻乐只觉得糟糕透了。
但是,她又有求生的渴望。“杀了我”这话,她怎么都说不出口。
姬朔微怔。
这几日以来,她每到夜间,总会以各种方式,试图威胁他放她离开。
他就点了她的穴道,将她放在枕边,说一些话吓唬她。
想不到,这就做怕了?
第94章 掌掴
月凉如水,微风拂过幢幢人影,营帐中的将士们却再一次欢腾起来。
仁宜太后来的时候,吴监军刚好将那点中途发生的意外处理完毕,命人重新将各色器具备上,再是点燃熄去的篝火。军营门口的草地上,再次跃起一簇簇火花。
因而,仁宜太后所见到,不过是普通的庆功场面。
在众多将领的簇拥下,仁宜太后亲切地将沈葭介绍给他们,悉心地为沈葭讲解容国的风土人情。
众将领打量了沈葭一圈,只觉这位公主不仅没有架子,而且容光慑人,浑身上下,似乎笼罩着一层仙雾般,缥缈若仙,着实令人喜欢。
他们热情地给予回应:“原来这就是先帝当年遗留在外的公主,果然是顾盼生辉,貌似天仙,有如洛神再世。太后娘娘身边一直也没有一位公主相伴,这下,太后娘娘可有福了。”
他们平常只擅长上战场打仗,不会舞文弄墨,现在,能说出这样一句恭维的话来,亦是难得。
闻言,沈葭却是微诧。
她以为仁宜太后既然收了诸多义子,应该也收了不少义女才对。可这么多年以来,公主对仁宜太后来说,是个没影的事情。
“哀家本来有过收养公主的念头。”仁宜太后的眸中划过微澜,后又出言解释:“但姑娘家娇气,不能像男孩儿那般,任由她出去历练。哀家不懂得如何养姑娘,就一直给搁置了。”
沈葭若有所悟,收起原先的猜想,大方地展露笑颜,友好地与众将领客套一番。
等到见过在场的所有将领后,仁宜太后忽地问道:“姬将军人在何处?”
仁宜太后平时颇为器重姬朔,刚才到场的时候,也先是寻找姬朔的身影。
但目光在人群里逡巡一圈,她还是没见到人,不免感到疑惑。
众将领面面相觑,经过一番眼神交流后,他们给出了一个回复,“姬将军他被要事耽搁了。”
“有什么样的要事,能比见哀家还重要?”仁宜太后向来不喜别人欺骗她,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后,眉间的神色颇为严肃。
吴监军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动,见机回道:“太后娘娘,姬将军方才因为与人争一名女奴,起了争执,怒气冲冲地将。此时,他没有来,或是被美色耽搁了。”
他的话才说完,只听一阵踏步声响起,军靴踩过营地上的砂砾,姬朔的身影已是出现。
“太后娘娘,末将来迟。”他及时认错,神情之间,略有恍惚之意。
“你可是如吴监军所说的那般,被美色耽误了?”仁宜太后不咸不淡地问。
姬朔敛眉,言简意赅地回道:“并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