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辉随着老祖宗、陆夫人一同下车,前来迎接她们的,是谢家此时的当家人。
谢家如今的几个主事者年龄看起来都颇大了,是明月辉等小辈的叔叔辈、爷爷辈,一个个看起来斯文儒雅,气度高胜。
他们看起来都有些兴奋,神采奕奕的模样绝对不是敷衍。
虽说裴家地位没有他们高,却对老太君等人,他们依旧表现出了应有的尊重。
见了几个大家长后,后宅的女眷们便来拥簇着她们进大宅,在知晓明月辉对陈郡不甚熟悉后,又热热情情地拉着她的手,领她各处转悠,讲述陈郡的风土人情。
“来此之前,从未想过,陈郡姐妹,不但是俊秀风流人物,人也如此热情可亲。”明月辉在接受了谢氏女眷满箱子的礼物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恭维。
“芳尘何必客气,裴家照顾阿奇颇多,谢氏感激都还来不及咧……”跟明月辉说话的,是谢家三房的少夫人。
阿奇?
是的,麒麟客谢奇。
明月辉才明白过来,谢家之所以对他们如此热情,完全是因为他们带回了谢家的下一任继承人——谢奇谢如卿。
”实不相瞒,阿奇走后,咱们谢家就好像缺了主心骨一样。公公他们一直说,要支撑到阿奇回来,可阿奇到底回不回得来,什么时候回来……大家都没有个数。”少夫人叹了一口气。
谁都知道,谢奇当年被云帝以倾国之姿嫁与,实则,被云帝囚禁在了诺大皇城之中。
从此以后,谢家失去了自己内定的下一任继承人,谢家老一辈的力排众议,死撑着谢家,等谢如卿归来。
等着许多年,终是等到了。
所以谢家当家人才一个个喜气洋洋,连锻炼几十年,如此方端有距的涵养,都没控制住内里的兴奋。
可明月辉知道,在游戏里,他们到最后也没等到谢如卿。
他们全族人的希望,被司马沅与周满以十四个州秘密交易,死在了薛快雪手中。
而谢家,也因为站错了队,支持了汝南王司马辞,在司马沅上位后,被排挤到了边缘。
支持汝南王司马辞的老一辈谢家当家人被司马沅像薅羊毛一样薅了个干净,转而捧了一个叫做谢抟的二房庶长子上位。
论身份地位,一个庶长子,还是二房的,是绝对不可能爬到谢家之主的位置上的。
可谢抟是个十足的机会主义者,在谢家老一辈全部把本都压在了汝南王司马辞身上的时候,他却偷偷将谢家的密谋全部告诉男主司马沅。
甚至在司马沅上位后,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强行掳了谢家嫡出的两名双生姐妹花进献给了司马沅。
虽然站对了队,明月辉却对他的品行持鄙夷的态度,以出卖家族换取一世荣华,甚至为了权力牺牲自己的妹妹,就算是司马沅上了位,也始终不敢给谢抟真正的实权。
像这样的小人,谁知道会不会突然从背后捅你一刀。
游戏里谢家虽然还尚在,可里子却全烂了。
明月辉看了一眼如今谢家巧笑着的女眷们,心里有了几分哀叹,不知在游戏里的哪一世,她们是否是像如今一般,能写写诗词、作作书画,或者悠闲地打打牌叶子。
……
女眷们正逛着,突然一名家仆匆匆赶来。
“晋王妃……”家仆欲言又止地扑倒在地。
明月辉心底咯噔一声。
谢家三房的少夫人非常有眼色地屏退左右,给了明月辉一个喘息之机。
“什么事?”明月辉赶紧问。
“晋王……”家仆吞了口气。
“晋王他大闹议事堂。”
明月辉:“!!!”
“似乎是为了一个病歪歪的无名女郎。”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病好多了,心里却很难受。一个朋友要离开这个城市了,狗子以后没有一起吃饭一起回家的人了……
真难过啊,哭了一个下午,不知道以后还能再见面不。
小渣:狗子乖,别哭,你比我惨。
狗子:这是最后一次虐你了,以后让辉辉代替狗子心疼你吧,挠毛毛。
小渣: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别挠头毛了。
狗子:除非你掏出来比清河王还大,否则你永远在辉辉面前抬不起头来。
小渣:……后悔安慰这只蠢狗了。
第43章 旧识
这死熊孩子, 一天能给她惹一百八十个祸!!!
明月辉咬牙切齿, 跟着家仆一路穿过水榭楼台,到了一处矗立于水中的阁楼。
水边繁花,水中丽草, 建得婉丽非常。
就算不进楼,也能感受到主人家高雅的品味与悠然生活的心态。
“这是议事堂?”明月辉讶然, 颍川的议事堂可不长这样。
“回禀晋王妃, 此乃四郎的居所。”家仆工工整整举了一躬。
四郎?
明月辉揉了揉额头,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了。
谢家四郎, 谢家唯一的宗子,排行第四, 也就是谢如卿。
求求这位谢瞎子不要这么多花名好伐。
谢奇、谢如卿、麒麟客、谢家四郎。
她都快认不出这居然代指的是同一个人了。
其实她没意识到,自己给司马沅的花名,比这个还要花哨:
男主、狗儿子、小渣男、死渣渣、司马沅、阿沅,居然代指的是同一个人。
“晋王进议事堂正是为了寻四郎。”家仆解释道。
“等等,谢如卿不是病了么?”明月辉做了一个制止手。
家仆:“他好了啊。”
明月辉奇怪:“不是昨日还病着么……”
昨日她明明亲眼看到仆人将他抬到驿站房间的啊,当时从头到脚还覆着锦衾的啊。
“四郎今早便好了, 他言, 见到族中父老,不由身心愉悦,病就自然好了。”家仆欣慰地笑言。
明月辉:“……”
就扯掰吧……反正她是不信的,谁爱信谁信好了。
“那晋王不是在议事堂么,你怎么把本宫拉到这里来了?”明月辉心里其实是有点忐忑的,她直觉小渣给她惹的祸, 远不止于此。
家仆叹了一口气,把之前在议事堂发生的事,就像倒豆子一般,咕噜咕噜全倒出来了。
原来这一路上,几位宗王、裴元知以及其他门客都在商讨南渡之事。谢如卿虽然病着,他身边的青衣奴还是照旧传他的口谕,与大家沟通。
这种议事,一般是不会让司马沅参加的。
他也是个宗王,可仅仅只是一个挂了名的小可怜而已。
谁都知道他阿母乃贱奴出身,有了足够尊贵的身份,却没有足够尊贵的母族相配,这是他身在重视门阀地位的大梁的悲哀。
这天大部队终于到了谢家的大本营——陈郡。
谢家老一辈几乎全数而来,迎接谢如卿的归来。
其实当时迎接老太君的,只是谢家的一小部分人,绝大多数都在接到谢如卿后,与他一同进门了。
一直病着的谢如卿在这一天神奇般地忽感身体大好,硬是让青衣奴扶着,一一拜会族中长老。
拜会过谢家祠堂的长辈后,他马不停蹄地前往了议事堂,前方战事吃紧,他没有多少功夫再行什么虚礼。
结果议事堂的议事正讨论了一半,一个人突然闯了进来。
当时司马沅穿着那套浅银灰的衣袍,身量已然长高了些,整个人的棱角便出来了,再也不是以前那样一团孩子气了。
一行众人也有对司马沅的突然成长抱有疑惑的,可司马沅终归是一个不足为惧、也不堪称道的废物,前有如此吃紧的战事,后有更加值得巴结的谢如卿与几位宗王,司马沅小小的成长就这样被人忽略了。
“晋王,所来何事?”坐在下首靠前位置的颍川太守、袁曲舅舅裴元知率先开口。
此地已经不是他所在的颍川了,按照几位宗王及世家大族的排面,裴元知的位置也只能排到这种不上不下的尴尬位置。
司马沅像跑了很远的路似的,喘着粗气,他看了眼裴元知,随后盯着上首的谢如卿,“沅有一事,想求求谢皇夫。”
他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炸了。
谢如卿的地位之所以这样尊崇,不仅仅是他曾为谢家的下一任继承人,与当时约定俗成的世家共主这样简单。
他还有一个身份,大家能不提就不提,提了确实伤感情。
那就是这曾经天下之主云帝的丈夫。
云帝曾经是梁哀帝的皇后,哀帝后期,缠绵床榻,她协同自己的娘家莫家把持朝政,与哀帝共称二圣。
在哀帝死后,更是直接上位,当了大梁第一位女皇。
哀帝棺材板还没凉,这位女皇云帝便转眼嫁给了世家中最为耀眼的年轻一辈——谢如卿。
当时云帝曾赠与他半边天下,让他与她一起公治江山。
谢如卿非但没有答应,反而毒瞎了自己的一双眼睛,他说——
宁愿从此不见一物,也不愿再见女皇,更不愿见到女皇视江山百姓于无物。
如此高傲的谢如卿,怎甘心成为一个女人的玩物?
所以司马沅喊一个“谢皇夫”才会引起议事堂的这般的轩然大波,特别是他的几个同胞兄弟,汝南王司马辞、襄王司马越等人,看司马沅就像看一头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