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最后,白南来了,目睹她最歇斯底里的模样。
她很后悔,她该忍着的。
沈棠破坏她和顾远南关系又怎样?她和顾远南已经分手,过去的事情早已不重要。可她却因为不重要的事情,在白南心中留下一个糟糕的印象。
尤其和时歌一比,时歌是天鹅,她就是水鸭子,还是拔光毛那种。
她生气。
气自己,也气时歌。
时歌低着头,手指绞着睡袍的带子玩,漫不经心道:“怎么听你语气,那么像兴师问罪呢?”
安然一怔,她有吗?
她不过是……有点生气。
她摇头:“我没有。只是时歌,我觉得你变了,以前谁敢欺负我,你都是第一个冲上去,但是那天,你丢下我走了。”
“知道我为什么走吗?”时歌抬眸,认真道,“因为沈棠是我男朋友的前未婚妻。有他在,我当然先护着他。”
安然震惊了,脱口而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你竟然为了个瘸子……”
啪!
下一瞬,清脆巴掌声在安静的房内响起。
与此同时,白南的车停在酒店门口,他微微仰头,目光落在三层透着光亮的房间。
第13章 闺蜜篇013
【013】
安然脸颊火辣辣疼,她瞠目结舌捂着脸,不敢相信时歌打了她一巴掌。
时歌竟然打了她。
她最好的朋友,打了她一巴掌!
她眼眶泛红,委屈得立即质问:“时歌,你怎么……”
话没说完,她发现了不对劲。
时歌脸色红得极其不正常,总是清冷的双眸此刻没有焦距,满是迷茫,胡乱挥舞着手试图站起来。
她——发高烧了!
安然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时歌不是打她,是脑子烧糊涂,不小心碰到她脸了,力道是大,但时歌力气一向如此。
初中隔壁班的黄毛欺负她,时歌直接去隔壁班拽着黄毛的校服,轻松提着他去教导主任办公室。
安然顿时羞愧难当,立即扶住时歌,后悔道:“时歌对不起,我刚刚以为你打……我真该死,都没发现你在发烧,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此时,她以为烧糊涂,神志不清的时歌垂下眼帘,迷茫的眼眸瞬间清明,她是故意打的安然。在她面前喊唐季瘸子,一巴掌算是提前收利息,至于本金,等彻底撕破脸,她会双倍还给她。
安然身材娇小,时歌又无骨熊一样,一点儿力也不使,她咬紧牙,使出全身的力气拖了差不多五分钟,总算出了房间。
她额头不断冒汗,细细的四肢颤抖无力,她困难地说:“时、时歌,你……你自己也使点劲儿,我……我走不动了……离电梯还有几步……”
拒绝。
时歌眼皮不抬,装没听见。
叮。
不远处的电梯门打开,一道熟悉的身影走出来,手长腿长,人模人样的。时歌大脑还没思考,身体已经先一步作出反应。
时歌双眼一阖,搭在安然肩膀的手软软垂下,直直往地面倒了下去。
怀里忽地轻巧,安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就被迎面而来的重力重重一推,踉跄几步,她“砰”撞上身后的墙壁。
她身上没肉,冰冷的墙直接硌到她的骨头,手臂也划了几道红痕,疼得她整张脸皱成团,她恼怒开骂:“谁啊,走路不长……”
余下的话消失在来人温柔的神情里。
白南半蹲着,紧紧抱着昏迷过去的时歌,奶黄色的灯光落在他俊美的脸上,每个毛孔都写着叫做心疼的情绪。
片刻,他抬眸看向安然,漆黑眼眸里酝酿着风暴:“发生什么事了?”
“我……”安然捂着流血的手臂,觉得白南抱着时歌的画面很是刺眼,她别过脸,小声说,“我不知道,我来的时候她已经发烧很严重了。”
“你不是她最好的朋友?”白南手背测了测时歌额头的温度,烫得他心惊,“她发那么高的烧,你竟然现在才知道。”
安然死死咬住下唇,忍不住反唇相讥:“我又不是她妈,时时刻刻都要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白南眉头越皱越深:“那你也没必要把她丢地上。”
“我没有!是她自己掉下去!”安然解释,“你不信你问时……”
“我亲眼所见。”
“我……”
“救护车叫了吗?”
“没有,我打算下楼……”
“够了,我现在不想听到你的声音。”白南懒得听她说,他小心翼翼抱起时歌,像抱着世上最珍贵的宝贝,再不看安然一眼,大步走进电梯。
“……”
安然愣住。
叮。
直到电梯门合上,她才回神,身体顺着墙壁慢慢往下滑,她抱着双膝,眼前一遍又一遍闪过白南推开她去接时歌的模样。
好像,他的世界只有时歌一样。
安然脸埋下去,委屈地呜咽出声。
为什么。
为什么白南不相信她呢?
她真的没有丢时歌在地上。在他心目中,她究竟有多不堪。
他可不可以好好看看她,好好了解她,不要把她当鱼眼珠,她也想当一颗被他细心呵护的珍珠……
嗡。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震动。
是白南吗?
安然摸出手机,朦胧视线里,屏幕上闪烁着——世界第一帅。
不是。
不是白南,是她还没来得及改的顾远南备注。
她吸了吸鼻子,难受的心情稍微好了些,至少还有一个人是关心她的。
她接通电话,声音沙哑:“远南,你找我是……”
“安然,你知道时歌的地址吗?”顾远南迫不及待打断她的话,急切的声音带着委屈,“她把我拉黑名单了,我找不到她。”
安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迟疑着问:“你找她做什么?”
“我……”顾远南声音缱绻温柔,像是陷入纯情的少年,“我想她了。”
咚。
手机滑落,顾远南还在说着什么,安然却再听不到了。
她再也压抑不住,捧着脸放声大哭起来。
现在。
她终于明白那块一定要她连夜送去的蛋糕,还有提分手时,顾远南释怀轻松的表情是为什么了。
时歌,时歌。
她曾经爱的男人,她现在爱的男人,全都喜欢了,她最好的朋友。
——
病房里。
护士建议面无血色的白南:“先生,你要不要去看看医生?你的脸色比病人还差。”
“谢谢,我要守着她。”白南一动不动。
他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病床上静静睡觉的时歌,时歌的手腕苍白细瘦,挂着的盐水一点一点的,输进她的血脉,也输进了他的心里。
“您不用太担心,她退烧就没事了。”护士安慰他,顿了顿,又八卦问,“她是您女朋友吧?那么关心她。”
白南轻轻握住时歌没有输液的那只手,脸上闪过落寞,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曾经是。”
时歌很想把她的手抽出来,白南现在这幅深情模样,她看得、听得恶心想吐,反胃得厉害。
如果不是她穿进书里,现在的白南正和他的真爱安然欢喜冤家,在心里后悔和女配的那些年蹉跎了岁月。
可惜现在她一没力气,二还在演戏,也只能任白南握着。不过想来想去,她觉得她不痛快,白南也不能痛快。
下定决定,她细密的长睫轻颤,眼神朦胧看向白南:“唐……唐……”
白南听见她的声音,一喜,赶紧凑上去,温声说:“我在这儿,时歌,我在这儿,你是不是要喝水?”
“唐……”时歌拼尽全力,在再次昏睡前,终于喊出完整的名字,“唐季……”
唐季。
白南如遭雷击,劈得他外焦里也焦。
时歌生病,意识模糊也要喊的唐季,是他想的那个唐季吗?
他凝视着时歌,等她呼吸均匀,他替她盖好棉被,拿着手机轻手轻脚出去了。
嗡。
嗡嗡。
嗡嗡嗡。
手机不停震动,裴恒之却没有丝毫要接的意思。
阳台没有开灯,只有淡淡的星光洒下来,他倚着栏杆,修长的手指夹着根烟,猩红的光在黑暗中闪烁着。
过了会儿,他接通电话,低低笑出声:“白南,不如咱们不做兄弟了吧?”
白南斜靠着医院的走廊,临近十二点,走廊里安安静静的,偶尔传来一两声咳嗽。
他想抽烟,刚点燃,他又掐掉,懒懒说:“不做兄弟,她也看不上你。”
裴恒之不置可否:“其实以前我挺瞧不上她的。”
“嗯?”
“感觉她像只没有尊严的癞皮狗,死缠着你,我最讨厌这种女人。”
“然后?”
“然后——”裴恒之吸了口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表情晦暗不明,“现在我想当一只没有尊严的癞皮狗,死死缠着她。”
白南笑了:“实不相瞒,你排不上号了。”
“可是好像来不及了。”裴恒之趴在栏杆上,看着远方闪烁的光亮,自嘲笑了笑,“她看向一个人的时候,眼睛里有星星。”
白南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