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哑口无言。
虽然他们对这个题目并不感兴趣，不过擂台赛确实没规定挑战者出什么题，辩论，论述，问答，对对子都行。
只是苏泽浩要是被这种坑爹的题目难住了，他们会觉得不公平啊！
尤其是这个挑战者还一脸狡猾道：“我认为两个小儿说得都有点道理，他们之所以观点不同，是因为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同，人有五感，形、声、闻、味、触，他们一个从‘形’出发，一个从‘触’出发，不同感觉，不同结论，没有对错之分。”
行行行，你说得都对，圣人跟你想的是一样的，要不怎么会不能决断呢。
话你全说了，你让苏泽浩说什么？
真是欺人太甚。
他们都同情起苏泽浩来了。
岂料，苏泽浩思忖了一会，对挑战者道：“两小儿争辩的问题其实是有答案，只不过圣人对自然现象不够了解，掌握的学问不够，才回答不了他们。”
挑战者怔了一下，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这么说，你掌握的学问比圣人还多，比圣人还厉害？”
“小子区区一介童生，岂敢跟圣人相提并论，”苏泽浩谦逊道，“只是人不可能知晓世间所有道理，连圣人都承认自己无知，我不过刚好知道一点偏门学问，又怎么会自大到以为自己无所不能。”
挑战者冷笑：“好，既然你知道，那不妨说说，到底哪个小儿说得对。”
“他们两个说得都不对。”苏泽浩回道，“不管是早上，中午还是下午，太阳和我们的距离相差不大，可以说没有远近之分。”
第三百七十九章 视觉欺骗（一更）
“没有远近之分？那怎么早上看起来大中午看起来小，早上凉中午热？”身为挑战者的廖江河嘲讽道，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这个我可以详细解释。”苏泽浩回道。
廖江河发问的时候，苏含玉离开了一小会，此时手上正拿着笔墨纸砚，台上没有桌子，苏泽浩把纸张放在椅子上，倒了清水磨墨，蘸墨之后画了起来。
停笔后，他把纸张摊开，展示给廖江河和众人看。
众人看到纸上画了两组几乎一样的图形，都是中间一个圆，周围五个圆，区别在于左边那组外围五个圆大些，右边那组外围五个圆小一些。
苏泽浩问廖江河：“请问这两组图中间的那个圆，哪一组大？”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右边那组大。”廖江河毫不犹豫地回答，“不过这和两小儿辩日有什么关系？”
他想了半天才想到这个辩题，绝不会让苏泽浩故弄玄虚糊弄过去。
然而他话音刚落，苏泽浩便把纸张撕成两半，然后两张纸都折叠起来，只能看到一半图形，他把两个只有一半图形的纸张拼合起来，众人立刻发出惊呼声。
“竟然一样大！”
“怎么会这样？明明右边的看起来大些阿。”
廖江河同样惊愕，他揉了揉眼睛，没错，确实一样大，可要是单独看两组图形，明显右边的大。
怎么会这么古怪？
苏泽浩把两张纸摊开，解释道：“中间两个圆是一样大的，它们之所以看起来一大一小，是因为周围的参照物不一样，周围的圆比中间的大，就显得中间的圆小，反之，则显得中间的圆大，这是一种视觉错觉。”
“也就是说，我们的眼睛是会欺骗我们的。”
“我们感觉早上看到的太阳大，中午看到的太阳小，正是因为早上背景又小又暗，而中午背景广阔而明亮，从而形成视觉错觉。”
众人恍然大悟，全都点头认同。
说得非常有道理啊，人也是一样的，如果一个人周围的人都比他有才华，这个人就不怎么显眼；要是周围的人才华都不如他，一下子就凸显出这个人来了。
感觉又学到了一些东西呢。
唯有廖江河脸色难看起来，他想反驳苏泽浩，可是人家说得有理有据，他不知道如何辩驳，只好拉长着脸道：“就算大小你解释得了，冷热你怎么解释？”
“这个更容易解释。”苏泽浩回道，他又取了一张纸画了起来，画好后同样展示给众人看。
“早上的时候，光线是斜照的，获得的热量少，所以感觉凉快；而到了中午，光线是直射的，获得的热量多，所以感觉炎热。气温变和和太阳照射角度有关，和距离远近无关。”
廖江河冷笑道：“你说斜照热量少就是热量少啊？我还说斜照热量多呢。”
“我不是信口胡言，而是有根据的，”
苏泽浩在纸上刷刷刷划了几根线，解释道：“这些竖线代表光线，横线和斜线代表地面，同样的光线照过来，倾斜的情况下，是不是照到的面积更大？那么，平均每平上得到的热量是不是更少？”
众人点头，表示同意。
廖江河哑口无言，看苏泽浩的眼神跟看妖孽似的。
有人拿着五十两银子来找他，让他冒充童生挑战苏泽浩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小事一桩，毫不犹豫就应了下来。
在他看来，自己这个考了禀生的秀才和一个十岁的孩子比试，跟用牛刀杀鸡简直没什么区别。
何曾想到，到了现场一听，这擂台赛讨论的论题全都是科举考试经典论题，有的甚至是考会试才会出的题，他都未必答得上来，苏泽浩竟然答得头头是道。
他准备的论题甚至被别人问了出来，根本用不上，可让他临时换一个，他又想不出精彩回答，肯定比不过苏泽浩。
思来想去，只能用诡计了。
两小儿辩日这种圣人都回答不上的问题，就不信苏泽浩搞的定。
结果他一个接一个图说得明明白白，全是他没听过的学问，为什么他连这么偏门的东西都这么了解？这还是不是人！
钱果然不是那么好赚的。
他一脸沮丧地下了擂台，后面的挑战者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他的启发，论题都歪了，问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比如骡子为什么不能生，萤火虫为什么会发光，双胞胎是怎么来的……
可惜苏泽浩都没有被难住。
他们并不知道，苏泽浩眼睛好了之后，看到什么都好奇，逮着苏含玉就问问题，这些人问过的他全问过，他们没问过的，他也问了不知道多少。
苏含玉都会尽量回他，所以苏泽浩的学问非常驳杂，这些人好奇他怎么知道的，他还好奇自家阿姐是怎么知道的呢，毕竟阿姐的回答书上根本没有啊，可是她说得好像是常识一样。
不过继续这么问下去，很可能会出现他也没法回答的问题，风险太大了，因而在结束上午这一场的时候，他把众人歪了思路拉了回来。
“下一场起只讨论考试涉及的内容，不讨论杂学了，别忘了这是擂台赛，大家上台是来比试的，不是来请教的。”
众人一脸遗憾，他们难得想起小时候好奇过，大人却回答不了的问题，想听听苏泽浩那些令人耳目一新的回答，虽然这些内容和考试无关，但是非常有趣阿。
不过问这些确实不好，刚才他们还在心里骂那个挑战者卑鄙呢，一眨眼自己就跟他一样，剑走偏锋了。
大部分人都没能连续订到场次，听完这一场就该离开了，大堂中午是要招待客人的，但他们舍不得离去，便在这里叫了吃的，和同一桌的童生继续谈论刚才的问答。
苏含玉和苏泽浩都没留下来，回房间吃午饭，免得被人当猴子一样围观。
冯五郎留意到那个捣蛋的挑战者独自离开了，他盯着这人的背影，眯起了眼睛。
半响，终于想起自己到底在哪见过这个人，面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第三百八十章 居心不良（二更）
这人明明是个秀才，竟然冒充童生来挑战，而且挑战也就算了，正经论题不问，挑个一看就是为难人的。
肯定居心不良。
他想了想，把自己小厮喊过来，耳语了一番，小厮听完吩咐便追着那人去了。
下午这一场都是正经辩论，苏泽浩再一次赢了所有挑战者，结束的时候，所有人都热烈鼓掌，为他的精彩表现喝彩。
冯五郎回到家里不久，小厮也回来了，汇报道：“小的一路跟着他，找到了他家，跟周围邻居打听了一下，他叫廖江河，以前也在鹿鸣书院读过，五年前考上秀才的，考了两次乡试都没过，现在给书馆抄书为生。”
“这就没错了。”冯五郎点头，他应该是刚去鹿鸣书院读书那会见过这个人，这人考上秀才好像排在前十名，曾经说过一番豪言，说要在五年内考上进士，给书院增光添彩。
貌似现在非但进士没考上，境况还越来越糟了。
廖江河难得口袋里有几十两银子，虽然相当遗憾没能赢了苏泽浩，不然还能多拿一百两，却也很高兴，在酒馆里喝了好几壶好酒才晃晃悠悠地回家。
月色有点晦暗，街边店铺纷纷打烊了，地上的影子相当模糊，尽管如此，他还是吟唱着太白的诗：“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