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擦”一声,冯四郎手中的筷子断成了两节。
“是谁造的谣?”
“不知道,我那几个同窗说昨天就在传了,最开始就是在院试考生里流传的,现在传得满大街都是。”
传这个谣言的人太恶毒了!
苏含玉的名声,苏泽浩的才华,还有主持这几次考试的官员的道德操守,全都给糟蹋了。
虽然院试输了的话他要给苏泽浩童,但冯五郎从未质疑过苏泽浩的才华。
苏泽浩过目不忘,而且脑子灵活得很,别人需要死记硬背的东西,他轻而易举就能理解记住,就算他才十岁,读过的书也比二十岁的人多得多!
接触苏泽浩之前,他也怀疑过他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考试会不会有猫腻,但交流过后,知道他是有真材实料的,是扎扎实实读了很多书,懂得很深的学问的。
和苏泽浩聊天,他时常感觉自己的才华被碾压,连他这么天才的人都比不过他,更何况那些连他都不如的庸才!
庸人是想象不到天才的智识有多可怕的,他们就跟辣椒茄子花生一样,无法想象世上还有南瓜这种东西。
冯四郎立刻派人去查,考虑到可能出现的情况,他带了一队护卫去客栈找苏含玉。
前往客栈的路上,他看到一波又一波百姓从街头上涌过,全都往同一个方向涌过去,好像前面有银票捡一样。
而这个方向,正是苏含玉所在的客栈方向。
客栈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围起来了,客栈前的大街早就堵得水泄不通,冯四郎完全穿不过去,他心急如焚,生怕苏含玉姐弟受到伤害。
州府这些百姓也太浮躁了,一个未经证实的流言就能牵动他们这么大的情绪,还跑过来闹事,巡捕怎么就不管一管!
刚想到巡捕,他就看到几个穿着巡捕制服的人被人流推倒在地,他们爬起来后继续喊叫,试图让人群散开,然而哪怕他们喊破喉咙,也没有人理会他们。
“真是一点用都没有!”冯四郎暗骂了一声,他拦住一个大爷,问道:“大爷,你们来这儿做什么?”
这位大爷六七十岁了,腿脚都不利索,竟也屁颠屁颠赶过来,就不怕磕着碰着断了骨头吗?
苏含玉姐弟没挖过他家祖坟吧,他至于激动成这样子?
老大爷满脸焦急,见他身后跟着一堆人,勉强按捺下来,喘着大气道:“你都来这儿了,还不知道吗?有个神童在舌战群儒呢,我就是想看看,神童长什么样。”
神童?
说的不会是苏泽浩吧?
舌战群儒又是怎么回事!
他手一松,老大爷就跑掉了,颤巍巍地往人群里挤,冯四郎想了想,让护卫留下,自己使了点手段,挤到了客栈门口。
再想进去,却不可能了,客栈大堂被穿着儒服的书生挤得满满当当,一点空隙都没有,他只好绕到一扇窗边,探着脑袋往里瞧。
这扇窗位置比较好,能一目了然地看清大堂里的景象,大堂是供客人吃喝玩乐的,中央有个戏台子,给人说书唱戏用的,周围都是餐桌。
餐桌自然是用来吃饭的,可此时,没有任何一张桌子有人用餐,桌面上坐满了人,椅子都被推到桌底下,桌与桌之间全是站着的人。
而苏含玉和苏泽浩就坐在戏台子左侧,戏台子右侧则坐着一个他不认识的书生。
苏泽浩正和那书生你一段我一段地说着什么,他一句都没听懂,感觉应该是四书五经里的东西,他向来只看兵书和史书,不看儒家仁义礼智孝那些玩意。
苏泽浩这是和别人在辩论?
难道这就是老大爷说的舌战群儒?
没多久,苏泽浩就和这个书生分出了胜负,书生显然输了,面色又青又白,站起来朝苏含玉鞠了一躬,说了句“对不起”,便下了台。
却也没有离开,下一位书生上台后,这个书生站到了那人的位置。
窗台里面靠着个小二模样的少年,冯四郎拍了拍他的肩膀,询问道:“能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吗?”
小二没读过书,压根听不懂台上的辩论,他也就看个热闹,冯四郎这一问,他便兴致勃勃地说了起来。
“大概一个时辰前,有二三十个儒生突然冲到我们客栈,要见台上那两位客人,说他们考试作弊,害他们院试重考,要找他们算账。”
“他们说话可难听了,骂那个小娘子,说她卑鄙无耻,贪婪恶毒,人尽可夫什么的,说他们寒窗苦读十数年,前程都毁在她手里,要她和弟弟滚出州府。”
“然后小娘子的弟弟就说,不如他们比试一下学问,论题随便他们选,要是有任何一个童生赢得了他,他这辈子都不再参加科举考试。要是输了,他们就要给他姐姐鞠躬道歉。”
第三百七十五章 付费进场(二更)
“擂台就这么摆起来了,那些考生一个个上台跟他比试,没有一个赢得了他,他们不服气,把其他童生也喊来了。”
“然后消息就传了开去,一大堆人过来看热闹,把我们客栈都围起来了。”
小二颇有点苦恼,这些人把大堂占了,其他客人吃不了东西,他用不着跑腿,虽然轻松了些,但他们要是一个激动,动起手来,闹出人命,客栈就遭殃了。
东家遭殃,他能落得什么好处呀,手上的活说不定都要丢了。
他就盼着这事早点结束,这些人赶紧离开。
“那些童生都输了几十个人了,他们年纪都比人家大,换我肯定不好意思比下去了,他们居然还不放弃。”他吐槽道。
“可能他们心中有愧,都想鞠个躬道歉吧。”冯四郎笑道。
来客栈的路上他还有点发愁,不知道怎么平息这个谣言,没想到苏泽浩这小子这么有能耐,居然摆起了擂台和这些人辩论,论题还任他们选。
就这样,这些童生都赢不了,足以说明他的学问比这些人都高一截,谣言也就不攻自破。
他能驳倒所有童生,能拿榜首又有什么奇怪,这些童生个个都不如他,要是考得比他好,那才叫奇怪呢。
怪不得连自视甚高的小五都对苏泽浩心悦诚服,人家这是有真本事啊。
真金可不怕火炼。
这些童生,年纪小的十几岁,年纪大的都四五十岁了,一大把年纪连个秀才都考不上,也好意思来找苏泽浩一个十岁孩子的茬,真是忒不要脸。
围观的百姓虽然不懂辩论,但他们看得懂形势阿,眼看这些童生一个个志得意满地走上台,又一个个垂头丧气地走下台,忍不住为苏泽浩喝彩。
“好样的,不愧是神童,太精彩了!”
“把他们全都干掉!”
“有没有人开了盘口啊,我要押神童全胜!”
那些童生原本输了挺尴尬的,他们倒是想离开,但客栈被人挤得水泄不通,他们又在最里面,根本出不去,只能留在原地听苏泽浩和其他人的辩论。
听着听着,就连他们都被苏泽浩渊博的学识和犀利的观点打动,竟给他鼓起掌来,巴不得辩论一直进行下去,他们也好多学点东西。
有人甚至觉得,苏泽浩的学问比他们学堂的先生要好得多,要是跟着他上课,考院试肯定不成问题,说不定能中举呢。
这小子真的只有十岁吗?
他们十岁的时候才念了几本书啊,字都没人全,别说谈经论史了。
听说佛教有转世一说,这小子该不会是什么大儒转世,带着宿慧生下来的吧。
又或者真有神仙,文曲星下凡来了?
连赢了一百个人之后,苏泽浩叫了暂停:“已经过午了,大家休息一下,吃个午饭吧,一个时辰后我们继续。”
客栈里的童生哪里舍得离去,他们占的可是黄金位置,现在走了,待会回来就未必挤得进来了。
便都在客栈吃午饭。
客栈掌柜刚才脸有多臭,现在笑容就有多灿烂,大堂的生意被打搅,他还想让苏含玉姐弟赔偿损失来着,有这么多人留下来吃饭,那点损失就不算什么了。
看着比平日高得多的营业额,他突发奇想,找上苏含玉姐弟,给了个建议。
“来参加院试的童生有几千人呢,一天肯定辩不完,对不对?离重考还有十几天,每天辩论两场,每场五十人如何?这样不会累着,而且我可以从大堂营业额里抽一成给你们。”
苏含玉挑了挑眉,还真是个会做生意的掌柜啊,确实,这么大的流量谁看着都心动,她刚才在台上坐着,也想着要是有人在旁边卖点瓜子花生,肯定能小赚一笔。
“您的想法不错,我这还有个主意,您看要不要合作……”
下午的辩论,苏泽浩同样赢了一百人,童生们意犹未尽,还想听下去,正想问明天还辩不辩,客栈掌柜突然冲到台上,笑呵呵道:“不好意思,我有些事项要公布。”
“我们客栈开门是做生意的,不是给大家辩论的,你们二话不说冲进来,堵住我们客栈,外面的客人进不来,楼上的客人也出不去,客人很不满,有很多人退房了。”
童生们面面相觑,掌柜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他们赔偿损失?虽然最开始闹事的是他们,可是选择在这里摆擂台的不是他们,是苏泽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