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娘撇了撇嘴，“这可不是我编出来的，镇上这几天到处都在传呢，原本谁不觉得女子学堂好啊，前几天鹿鸣书院的先生和学生还慕名去跟她们比试呢，可谁知道，这一比就比到半夜三更。”
“然后第二天鹿鸣书院的人就说他们比输了，你觉得这话可信吗？读了十几年书的人还比不过读两个月书的人？”
“有人暗地里听到他们的谈话，这才知道，他们去了女子学堂之后，堂长把学生喊过来，说是随便他们挑，想和谁睡都行，只要他们帮女子学堂说说好话。”
陈氏完全听不下去了，打断她的话，厉声喝道：“您这些话都是听来的，谁知道是什么人造出来的谣言，我女儿就在女子学堂，难道我还不清楚她过着怎样的日子吗！”
“那可未必，”老大娘道，“你又不是天天呆在她身边，怎么知道她过着什么日子？万一她是被学堂威胁，在你面前装笑呢？姑娘家出了这种事，当然要藏着掖着。”
“你这是恶意揣度！就这么见不得人家好吗！”
陈氏气得浑身发抖，他们家大丫清清白白一个孩子，被她说得好像掉到淫窟里似的，还怎么做人！
“滚！我这里不欢迎你！”
老大娘见她发怒，离开她的摊子，生气道：“真是好心被当成狼狗肺，要不是大家的摊子挨着，我会特地提醒？等你女儿被吃得渣都不剩了，我看你怎么哭。”
陈氏被她说的这些话恶心得不轻，连云吞都没心思包了，尤其是周围摊档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居然跑去那老太婆的摊子，让她继续说女子学堂的事。
她阻止不了，实在看不下去了，早早就收了摊档。走出食肆之后，耳边又听到有人说“女子学堂那些娃娃真可怜啊，才几岁啊，就被人糟蹋了”，她心里一紧，快步朝女子学堂走去。
大丫看到咸鸭蛋很高兴，拉着她的手亲昵道：“娘，你和爹真是太好了，我就随口说了一句，你们居然记得。”
陈氏看着自己花儿一样鲜嫩美好的女儿，想到那些龌蹉言论，忍不住问道：“大丫，你们学堂除了认字算术画画刺绣吹笛之外，没教其他东西吧。”
“堂长偶尔教我们厨艺，还有养花之类的，”大丫回道。
“真的没别的了？”
“当然。这些就够多啦。”大丫纳闷道，“您问这个做什么？”
陈氏话到了嘴边又放下了，没得让那些污言秽语脏了闺女的耳朵，“娘就是听说你们赢了鹿鸣书院，想知道你们怎么赢的。”
说到这个，大丫兴致就来了，她早就想跟人分享一下了，可惜学堂里的人都知道经过，不需要她转述。
便从头到尾跟陈氏说了一遍，说完了，骄傲道：“娘，你说我们先生是不是特别厉害，连鹿鸣书院的先生都说比不上我们先生呢，他还答应来我们书院讲学。”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那些人果然胡说八道，完全是恶意中伤，心肠歹毒成什么样子才编造得出这样的谣言啊。
也不知道学堂的先生知不知道。
不过这种谣言很难澄清啊，她知根知底，肯定是不相信，可是别人呢？有些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完全没影的事也能说得有鼻子有眼。
不过她不想给大丫增加烦恼，就没跟她说这些事，自己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家了。
家在镇上的那些孩子的父母可没有她这么信任女子学堂，听到谣言之后，知道这是假的，毕竟女儿天天一放学就回家，有没有被人糟蹋他们不知道？
只是学堂的名声这么臭，他们哪能让孩子在里面呆着啊。
必须退学。
第二百五十四章 排他协议（四更）
有人要退学的消息传来时，苏含玉正在虾田里分发虾苗。
长孙仪已经弄明白巧茶的副作用，虽然它能短暂提升大脑活跃度，但活跃过后就会因为过度透支精神力而精神倦怠，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且长期嚼食会严重损害身体健康。
更重要的是，会上瘾，危害性和罂粟不相上下。
而谢尧那边经过调查了解到，引进并大力推广种植巧茶的幕后推手，是佘家。
他们不仅在徐宜县招募人手种植，在其他地方亦然，所以巧茶才能短短时间就风靡楚国，连京城的上层阶级都俘虏了。
它实在太有欺骗性了，看起来跟茶叶一样，实际上和茶树并不是同一种类，很少有人把它和毒物联系到一起。
就连佘家人，也在吃这个，顶多认为有一点依赖性，但和其他人一样，都觉得不算什么。
既然有人依赖甜食，有人依赖烟叶，为什么就不能有人依赖巧茶呢？
巧茶给人的感觉多好啊，不管多疲惫，只要吃上一捆，就精神得能打死一头牛。
谢尧把长孙仪的诊断结果写在折子里，给京城那边送过去了，但究竟能不能说服今上和内阁，给巧茶设一个禁令，心里却没有多少底。
只能在自己管辖的范围内，先大力抵制。
硬要农人不种这东西肯定是不行的，他们都想赚钱，律法又没有说不准种，凭什么断他们的财路。
除非有更赚钱的营生。
这就非养小龙虾莫属了。
于是，下榕村二十多户贫困村民，靠养小龙虾迅速走上致富路，一亩田就挣了几千两银子的事迹以放烟花的速度传遍整个徐宜县。
尽管巧茶也有不少致富案例，但没有小龙虾的震撼，因为种巧茶的人还不是特别多，很多人怀着财不露白的心理，赚了大钱也不肯泄露出来。
他们并不像苏秉坤那样高调。
因此很多人就算知道巧茶卖疯了，也联想不到山头上那些稀稀拉拉的茶苗身上去，完全不知道巧茶是什么神仙茶叶。
谢尧让人把虾农的致富事迹宣扬出去，便是要赶在巧茶前面抢占田地。
律法没有规定不准种巧茶，但是苏含玉却可以和养小龙虾的人签订排他协议，若是买了她的虾苗，就不许种植巧茶，否则需要支付巨额赔偿。
下榕村的虾农也不例外。
因为小龙虾太好卖了，他们把虾田里的小龙虾全都卖掉了，一只都没留作亲虾，今年还得跟苏含玉买虾苗。
没想到苏含玉会提出这么个条件。
有人早就种上巧茶，收获了好几次，从中赚了不少银子，心里舍不得放弃，便指责苏含玉：
“你和你大伯有过节，自己不种巧茶就算了，凭什么不让我们种，吃巧茶的人又不是不吃小龙虾，有什么好排他的。”
对此，苏含玉的回答是：“大家口袋里的银子就那么多，巧茶又卖得那么贵，花在巧茶上面就没钱花在小龙虾上了，没看镇上那家好哆鱼就靠巧茶抢走了一大批为食猫的顾客吗？”
这个，说得好像有点道理，但是，不对呀。
“他们就算不把钱花在巧茶身上，也可能花在其他东西，比如果子，瓷器，衣服之类的，难道你也不许养虾的人经营那些行当？”
“别的我不管，我就认准巧茶了，反正虾苗是我的，我想卖给谁就卖给谁，我就是和种巧茶的过不去。”
“你这样太霸道了吧，人家卖茶苗的哪像你这么过分。”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有异议的人都被苏含玉怼了回去，有的被气着了，还真不打算养小龙虾，有的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小龙虾。
至于那些不知道巧茶为何物的人，当然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签了协议，反正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这么个选择。
夏天卖出去那么多小龙虾，受到那么多人喜爱，红将军自然能量暴涨，早早就把虾苗制造出来。
只是可惜其中并没有变异小龙虾。
村民们对小龙虾的习性还不大了解，见苏含玉虾田突然出现那么多虾苗，也只当是正常现象。
里正先后组织了十几次小龙虾养殖经验分享会，各地村民早就整好虾田，就等着买虾苗回去了。
清点虾苗的数量必须靠红将军，苏含玉不能假手他人，只能亲手分发虾苗，故而这几天都没去镇上，让初三暗中照管学堂。
“有十几个人要退学？为什么？”苏含玉问道。
初三回道：“家长没说原因，只说不读了。秦小姐没有挽留他们，让她们离开了。”
若是两三个人退学苏含玉还不放在心上，但十几个人未免太多了，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他们不知道。
“你去查一下，找一下原因。”苏含玉吩咐道。
“好的。”
此时她还不知道，女学立身不正的谣言经过几天发酵，已经到了压不住的地步，就要喷发出来了。
沈仲年走进每日必来的茶馆，一坐下便听到邻桌有几个形容猥琐的男子在高谈阔论。
“你们去探过没有？是不是跟传说的一样来者不拒？”
“刚刚去过，连门口都没能进去，差点被打了一顿。”
“被打了？赶紧说说看。”
“我直接找上门去，一个看门的老太婆拦住我，说是闲杂人等不许进学堂，我说我是来找乐子的，还掏出钱袋子给她看，然后她就操起扫帚把我赶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