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哦,造谣是要坐牢的。
茶馆众人终于回过神来,看着地上已经痛晕过去,还在不断流血的苟六,一股凉气从脚底窜上心头。
若是他们不好好配合,苟六就是前车之鉴,他们可不想跟他一样,被捉到大牢里去。
于是,平时臭味相投,乐于传播八卦绯闻,致力于诋毁他人的这些人,全都开始举报身边的人。
“我原本不相信,是他说得有鼻子有眼,我才信的。”
“我是听他传的。”
“你胡说!我好几天没来茶馆,怎么可能是我跟你说的!”
“你还想狡辩,你跟我说的时候别提有多兴奋了,要不是你昨晚突然拉肚子,早就跟苟六他们一块去闯女子学堂了。”
沈仲年心里大感不妙,他迅速抬头扫视了一遍茶馆里的人,想看看羊老秀才在不在,见他不在,一颗心落了下来。
然而没过多久,一个熟悉的老迈身影被那扔飞刀的女子扯进茶馆,不是羊老秀才又是谁。
第二百五十八章 互相举报(八更)
沈仲年赶紧缩了缩身子,恨不得把自己塞到墙缝里面,不让任何人看见。
羊老秀才刚被扔进来,就有好几个人指着他道:“最开始是他说的!他就是罪魁祸首!”
羊老秀才来茶馆的时候,茶馆已经被巡捕封起来了,进出不得,他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凑在门口看热闹,没想到看着看着,里面就开始互相举报了。
他便想偷偷溜走,没想到刚转过身子,就被人揪着衣领扔了进来,一个站不稳,差点扑到地上。
正想骂两句,就听到茶馆里的人说他是罪魁祸首,那还得了!
“我不是罪魁祸首!沈仲年才是!鹿鸣书院的人来茶馆揍他的时候,他跟我这么说的。沈仲年呢?他天天都来茶馆的,肯定也在这里。”
说着四处张望起来。
这老东西!
沈仲年心中暗骂,亏他平日待他有几分真心,没想到一开口就把他供了出来,这破地方就没个讲道义的人!
他趁着周围的人都在看羊老秀才,蹲坐到地上,躲在前面的人身后,竭力不让羊老秀才发现他在这里。
哪里知道羊老秀才人老眼不花,在人群里找了一圈之后,一语道破他的藏身之地。
“他在那里!你们问问他就知道,谣言到底是谁传的。”
众人目光齐刷刷望过来,沈仲年便是想假装自己不存在,也不可能,他深深吸了口气,慢条斯理地从地面上站起来,拍了拍衣服的皱褶,一脸平静地看向羊老秀才。
“您老不能为了自己脱罪,就胡乱指认别人,我敢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说过任何一句女子学堂的学生被糟蹋的话。”
“你别狡辩了,分明就是你散布的谣言。”羊老秀才愤怒道。
“我怎么不记得自己散布过什么谣言,”沈仲年摇了摇头,“我顶多感叹了一下女子学堂的学生家长不容易,毕竟五两银子学费也不便宜。”
“你才不是这样说的!”
羊老秀才回想了一下当初两人的对话,面色顿时黑得跟浓墨似的。
沈仲年确实没有直接说女子学堂的坏话,他只是说了两句似是而非的话,比如“什么情况下男人愿意讨好女人”,以及“他们昨晚几点回客栈的”,让他以为鹿鸣书院的人在女子学堂过了夜,和她们发生了什么。
他自己确实没有直接说,但这不是暗示是什么!
这人城府太深了,他一早就想到可能会有人追究源头,所以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的,而他,则跟个傻子似的,替他冲锋陷阵,一头栽进坑里。
“哼,你要不是你暗示,我会联想那么多吗?以为这样就能脱身?可别忘了,最开始传女子学堂输给鹿鸣书院的就是你,人家鹿鸣书院的人还过来打了你一顿!你肯定和女子学堂不对付,才整天煽风点火。”
沈仲年一脸无辜,“我以为您老是个正派人,谁知道你想法这么污,一句话就能联想出一场大戏,总不能因此推到我头上吧。”
当时又没有别的人听见他们说话,他就不信羊老秀才能指证自己。
然而,他似乎忘了苟六是怎么招供的,苏含玉之所以肯轻易放过其他人,是因为他们虽然内心丑陋,一副虚伪嘴脸,一开始却和女子学堂无仇无怨,顶多说两句闲话。
可是沈仲年完全不一样,他处心积虑地策划了一出又一出,目的就是要置他们女子学堂于死地,更确切地说,想要置她苏含玉于死地。
而这一切的开端,是苏泽霖拒绝他们家的亲事。
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
小人这种东西,一旦得罪了又不把他摁死,他就会不断跳出来,不断给你添麻烦,甚至毁灭你的人生。
她从袖子里取出一本册子,拿着晃了晃,对沈仲年道:“想必沈老爷对这个册子很眼熟。”
沈仲年疑惑地看着她手中的东西,认出那是诬陷苏泽浩作弊那天被偷走的册子,不知道她到底打什么主意,难道想要威胁他?
他都被赶出学堂了,这本册子也完全没用了,她拿出来又有什么意思。
“确实眼熟,我也有过这么一本册子,只是被人偷了。”他冷笑道,倒要看看,苏含玉到底想耍什么花招。
不料苏含玉看向众人,说道:“我苏含玉自认为行得正,坐得直,从未做过任何亏心事,也没有对不起谁,原先我家一穷二白,我哥断了腿都请不起大夫,后来靠着养小龙虾挣了第一桶金,接着又开了为食猫,为食猫的生意不差,可以说,我现在并不缺钱。”
“之所以要开女子学堂,是因为我深知在这个时代身为女子的不易,不能出仕也就算了,就连经商也被人指责,说与其辛辛苦苦做生意,不如找个有钱人家嫁了来得轻松。”
“可是别人有钱哪里比得上自己有钱呢,能自己赚钱为什么要出卖色相讨好男人?有位前辈曾经说过,他之所以把钱看得很重,是因为钱能给他带来世上最最宝贵的东西——不求人。一想到只要他愿意,就能骂任何人滚他妈的蛋,他就开心至极。恰好,我也是同样想法。”
“可是很多女子不如我这般幸运,会认字,会算账,会厨艺,也会一点经营之道,她们即便想要摆脱当下的困境,想要挺直腰板过日子,也不具备经济能力。”
“我不能帮所有人,但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想提供一些帮助。我开学堂,教她们认字,教她们算术,教她们画画,教她们刺绣,就是希望她们的人生能多一点选择,随时有说’不‘的能力。”
“当然,我不指望你们能理解我,就算再过数千年,时代发生巨大变化,你们这些人的子孙后代也不是人人都能把女人放在同等地位,甚至未必把女人视为人,依然把他们当做生育工具。”
“这算是我为数不多的理想,我会竭尽所能守护它,我对学堂有多热爱,就对诋毁它的人有多憎恨。任何试图毁灭我理想的人,都是我的敌人。”
第二百五十九章 撕下脸皮(九更)
也就是说,试图毁灭学堂的人,都是她的敌人?
沈仲年抿紧嘴唇,心里开始七上八下,感觉苏含玉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他。
苏含玉转头平静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说下去。
“想必大家很想知道,既然我没有对不起谁,为什么有人要处心积虑地诋毁我们学堂,想要置我们师生于死地,答案很简单,因为有人把我当仇人。”
“准确地说,不是把我当仇人,而是把我们一家都当成仇人。为了复仇,他不惜构陷我弟弟考试作弊,煽动你们诋毁我们女子学堂,性质一次比一次恶劣,我估计,除非我们死了,他才会罢手。”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为什么有人恨我们一家恨到这种地步呢?”
“说起来也好笑,是因为我大哥太善良,太有正义感了。”
沈仲年面色一变,已经猜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了,他想要出声打断,然而一把薄如柳叶的飞刀划过他的鬓角,削断了他的头发,而后被抽了回去。
连头发这么细小的东西都能精确击中,可想而知,若是这把刀子瞄准的是他的眼睛或咽喉,也绝不会出错。
他身子微微颤抖,心跳猛然加速,却一动也不敢动,甚至不该抬头看掷出飞刀的人。
“他原本有着健康的身体,在镖局里当镖师,有一天运镖路过黑云山,看到山匪欺凌小姐,想也没想就冲上去解救人家,山匪都被他打倒了,却因为一时疏漏,没有立刻绑住他们,被一位苏醒过来的山匪推下山崖,摔断了双腿。”
“那时候他并不知道,有人跟在他后面捡果子,而这人,正是我堂兄。堂兄借着救命之恩娶了这位小姐,但和小姐感情并不好,后来合离了。”
“然后这位小姐就找上我大哥,说要嫁给他,我大哥拒绝了。这位小姐的父亲就和她设了一个局,想逼我大哥娶她,可惜失败了。”
“于是,这位小姐的父亲就构陷我弟弟,说他作弊,可惜被揭穿,赶出了学堂,也没有其他学堂愿意招他当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