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玉家一门忠骨祭江山,不如说时祭了惊才艳艳却无奈赴死的怀玉帝。
她见了玉漱时,没从玉漱的身上看到玉家人的影子,如今换了个玉玲来,倒是从她的身上看到了玉家人的影子。
可惜,玉家人已不是四百年前的玉家人了,被苏子折不知用什么法子收服了。
她想的累了,干脆不再想,手放在小腹上,过了一阵,睡了过去。
苏子斩睡了一觉醒来时,精神气色好了几分,他不放心花颜,出了房门,来隔壁房间查看。
玉玲守在里屋门口,见苏子斩来了,垂首见礼,声音木木的。
苏子斩没听到房间有动静,低声问,“她睡了?”
玉玲点头,“夫人睡了。”
“可有哪里不适?”
“不曾有。”
苏子斩放心下来,转身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对玉玲道,“你随我出来。”
玉玲点点头,抬步跟上苏子斩。
来到院中,苏子斩立在屋檐下,对玉玲问,“你是玉家人?”
玉玲垂手,攥紧袖子,平静点头,“是!”
苏子斩沉默片刻,风吹来,他的声音有些沉寂,很轻,“玉家一门忠骨,已报了后梁江山,后来既能保一二血脉,为何还如此执着?南楚盛世四百年,不好吗?”
玉玲身子颤了颤,抖了抖,才木声开口,但声音不难听出克制的不平静,“玉家人生来就该辅佐帝星,只要血脉不绝,就不会罢休。”
苏子斩又默了片刻,笑了笑,“所以,玉家这一代家主算出苏子折是帝星?”
玉玲抬起头,盯紧苏子斩,“未曾算出主子是帝星,但二公子您没有争伐杀戮之心,您还是如四百年前一样宅心仁厚,这样的您,会复国让江山染血吗?您追来这一世,不为江山,不就是为一个女人吗?那么,玉家人不另外择主而投,难道空等四百年?”
苏子斩回头看着她,目光浅浅淡淡,溢出悲悯,不过只是一瞬,他扬了杨眉,果断地说,“你说的对,我就是为了她而来,只是未曾想,有个同胞兄弟,惹出这些事端。”话落,他转回视线,顿了顿,沉声道,“你说的宅心仁厚,时上辈子,如今我倒未必。不过苏子折不是帝星,玉家若不想重蹈覆辙,尽早收手吧!血脉传承不易,何必如此执着?”
“就知道二公子如此想,没有争夺之心,但你既然如此想,为何又收了那些部下?”玉玲盯紧苏子斩,“他们若是知道你根本就不想复国,岂不是白忙白等您一场?”
“我若是不收了,让苏子折势大,祸乱天下?”苏子斩嘲讽地笑了笑,“自己做的孽,自然自己收拾。至于守的是后梁天下,还是南楚天下,都是求的百姓安居乐业,有和不同?”说完,他抬步走回隔壁屋子,在迈进门口时,又停住脚步,说了一句话,“我出了牵梦阵后,去玉家祖坟上了三柱香,也算全了一世君臣忠骨。玉家后人若是不惜再头破血流,我也无话可说。”
说完,他进了屋子,房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冷风,也隔绝了阳光投进。
玉玲哆嗦地站了好一会儿,才蹲下身,将头埋进了自己的臂弯里。
青魂在暗中无声地看着玉玲,不过是一个十五六的小姑娘,是一个婢女,公子与她说这么多,原来是玉家人?可惜,玉家人太执着复国,选了大公子。
公子的心中应该很难受吧?
他身为近身暗卫,能体察出公子的身体灵魂里承载了多少东西。
当年,他急着追魂而来,只留了寥寥数语,可是梁慕在那寥寥数语的基础上做了好几篇文章。代代传下来,就成了为等他醒来为复国而时刻准备着。
他甚至想,若是南楚太子不是云迟就好了,是个窝囊的,不睿智的,不聪明的,没有才华的,没有手段的,不爱民如子的,该有多好。
那么,公子不忍百姓受苦,总会承接过来的。
可是,太子偏偏是个好太子,而公子苏醒记忆后,才知道追逐的人成了太子妃。
只能说天意弄人!
苏子斩回到房间后,给自己倒了一盏茶水,并没有喝,而是用手指沾了茶水,写了“玉家”二字,他盯着看了片刻,又在玉家的旁边,写了“苏子折”的名字。
苏子折知道玉家人厉害,虽说不至于有云族灵术的通天之能,但也知晓天文地理,五行八卦,阴谋阳谋之术,且十分精通。苏子折在他苏醒记忆之前,将玉家人攥在了手里,的确是攥了一张王牌。
他伸手抹去了玉家,又沾了水写了“云迟”的名字,之后罢了手,任水渍在桌面自行干去。
大半日过去,云暗应该带着他血的解药出了荒原山了。
从荒原山到京城三千里,他若是日夜兼程,最快的话,也要五日见到云迟。五日后,他是看到公示天下的休妻书,还是和离书,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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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迟:做梦!
花颜:楼上的说的对!
作者:明天开始二更,侧面走情节,以安书离和安阳王府为领头羊,很重要,必须写,但可看可不看,接下来,我会加快整体情节进展,大家别急,太急的可以养两天文~
第十章 (一更)
云迟颁布了太子七令后,朝野上下都忙了起来。
那一夜的血雨腥风,像是梦一场,被倒春寒的风吹的了无痕迹。
安书离年纪轻轻官拜宰辅,一下子荣耀了安阳王府的门楣,但安阳王府并没有跟着水涨船高地高涨张扬起来,反而是愈发地低调,这几日,安阳王请了族中的几位太公商议分家之事。
安家是世家大族,根系颇深,抱紧一根绳的大树,那是上百人也撼不动,但若是分家,虽然是上千根筷子,但是分个地一折,也许就断了。
是以,安家族中有身份重量的所有人都不同意安阳王这么干,甚至有不满言论传出,说安阳王府因为得了拔尖的富贵,所以不愿意照顾族中人了。
安阳王府这些年的确多蒙族中照顾,但同时也不是没给族中多的好处,这是互相扶持的有利之事,当然有利的同时也有害。那就是家族大了,子弟们良莠不齐,有好的就有坏的,有干净好喝的水,也有污水。
安阳王虽然自诩这么多年没做过对朝廷的不忠不仁之事,但族中人可也没少干蝇营狗苟,以权谋私,以势谋私之事,谁家都这样,所谓法不责众,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些事儿若是细究起来,安阳王府都得跟着倒霉。
只不过,总之不是祸国的大罪,先皇和皇上又仁善,一直不查,但如今不比以前了,哪怕无人在背后祸乱,这般蛀虫日益啃食下去,南楚江山也岌岌可危。
后梁是怎么灭亡的?就是这般日积月累。
如今太子殿下还没抽出空来清洗世家大族中的污秽,但是一旦抽出空来,从朝到野,从京城到地方各州郡县,早晚都要洗礼一遍。
安阳王以前清楚,但是舍不得自断族中依持这个臂膀,但也清楚,若是不自断,如今已是污秽日益加重,再这样下去,别说尾大甩不掉,等云迟真正清查清洗时,安阳王府和安家整个安氏一族,满门倾覆也不是只说说好玩的。
可是,无论安阳王怎么说,族中的几位太公们就是不答应。
安阳王府这块牌匾,可是支撑了不是一日两日,一年两年,而是整整四百多年了。若是分家,那族中多少子弟都不能再依靠安阳王府这块招牌和资源,都要自谋生存之道,对于安阳王府来说,不过是断条胳膊,但对于族中来说,那可是要命。
说到最后,几位太公指着安阳王鼻子骂,说翅膀硬了,血也凉了,不顾族中子弟的死活了,什么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安阳王温和了一辈子,从没有遭人这么骂过,这是第一次,他还没法还嘴吭声。
安阳王妃素来是个厉害的,开始还忍着,后来实在听不下去了,猛地一拍桌子,怒道,“都给我住嘴!”
她这一下,众人顿时静了静。
一直以来,安阳王妃虽然厉害,但也从没不给族中长辈面子过,这也是第一次,她气的眼睛通红,怒道,“你们是只想要利?不想要命了吗?你们看着这安阳王府眼红,那今儿个我就让王爷去向太子殿下请辞了官职朝务,连着王爷的爵位也都一并辞了去,自此后,他不是安阳王了,安阳王府也没了,就和族中的所有人都一样了?这样,你们满意了吗?”
满意?他们自然是不满意的。
有人立即呛出声,“你话说的好听,安阳王这个爵位是怎么来的?是倾了举族之力,辅助太祖爷兵马攻下了后梁,论功行赏的,当初,族中多少先辈们跟着抛头颅洒热血,多少子弟丧命?安阳王答应过,只要太祖爷夺了天下,封了爵位,就庇护族中,如今,你说去请辞?是你一个人的事儿吗?”
安阳王妃红着眼,一时也无法反驳,这话说的对,可是也不看看那会儿是什么情形,这会儿又是什么时候。
安书烨虽然是个风流性子,喜爱女色,但作为南阳王府的世子,也是自小培养的,没那么差劲,见父亲母亲都被怼的无言,他缓缓开口,“彼一时此一时,彼时,安氏一族无人做以利谋私之事,但如今,你们扪心自问,谁家没谋私?太子殿下若是查起来,别说一个安阳王的爵位,就是安氏一族,诛九族,也是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