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碎的光落在肩膀上,段殊的脸上满是郑重,他拉着阮青烟的手不放:“我有意阮小姐,想与小姐长伴一生,只是眼下,我身无长物,便像今日之事也无法为你出头。叔祖父让我到外地去历练,只是时间会长些,你可愿等我?”
阮青烟没想到他会和自己这么说,犹豫几番,在这双灼灼目光之下,说道:“我也信段大哥是难得的好人,你会护青烟一生。只是你我之事还是由长辈做主的好,我都好。”
段殊知道女子面薄,不好说的太直白,但这对于他来说已经很是满意。如今只盼母亲能与魏夫人商谈好,尽早将他与阮青烟的亲事定下来。
只是他回到位置上却发现母亲的脸上有几分失落,顿时心生不好的预感,又恰逢皇上与众位大臣议完事,话不好问出口。
皇上虽然重病缠身,但今儿是喜日子,与以往的严肃相比,此时多了几分随和和慈祥,与身边人有说有笑。
众人依照规矩伏地叩拜祝贺皇上寿辰,天子万寿无疆。
阮青烟坐在魏夫人身边,沉默地听着众人寒暄,到底无法不拘谨,连饭都没干多用,只想能早点回去填补肚子。
皇上已经和身边的魏相及其他臣子在谈笑,让阮青烟没想到的是当中竟然有顾明照,如此一个年轻人十分的惹眼,皇上看重他倒也不无道理。
不小心多看了两眼,不想竟与那双沐着暖风的眸子相撞,他显然很意外,随意不动声色地冲他露出一抹笑。
阮青烟尴尬地看向别处,他不过是想事情想的太过入神,所以才忘了挪地方。
就在她正浑身难受的时候,听旁边传来魏夫人淡淡地声音:“暂时先不要与段殊往来,即便往后遇到,也要避着些。”
阮青烟有些意外,想也没想直接问出为什么,才觉得不妥,收回这句话,应道:“是。”
魏夫人看她低头,以为她心情难过,安抚道:“待回家我再告诉你原因,此时不方便,傻丫头,不管在哪里都得把表情收拾好,不让外人看出不妥,别让人抓着把柄。”
阮青烟点了点头,她心里却突然想起,自己本就知道段嫣是新皇的皇后,如今的不对劲,只能说明——段家已经投靠了靖王,不然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而现在顾段两家都会将魏阮两家视作不能接触的敌人,段殊方才的那番话并不是没有说明他的难处,只是她未曾深思。
小说中段殊和顾明照压根不是一个段位,顾明照的随心所欲,是段殊无法企及的。
作者有话要说: 顾明照:又拿我当炮灰,我是凭本事牛逼的好吗?
第四十二章
众位皇子贺寿的话都说的十分讨喜, 即便是才三岁大的小皇子也用软糯奶气的声音道:“父皇万福。”
阮青烟听着心里一酥, 看着那小小的人儿也笑起来。
她坐得不近不远,可以看清楚皇上那沧桑威严面容上的表情,前面几位皇子呈上的寿礼都让他龙心大悦,只是不知为何唯独见到闵王的那份, 笑容冷了几分,甚至还有几分不悦。
阮青烟登时一愣, 众人皆知皇上最疼爱闵王, 夸赞多过斥责, 再说闵王的寿礼准备得极为用心, 并无任何不妥, 皇上又为何事动怒?
记忆中这场寿宴并无发生异样,饶是像原主这般死活要整死女主的人都规规矩矩地跟在魏夫人身后放眼刀子。
没想到会发生这般变故,最要紧的是皇上心里的怒气有多大?会不会动摇心里的储君人选?如果闵王就此失势, 他们这些人不也……
甚至不用等到一年之后!
魏夫人回头看了眼阮青烟,却见这孩子惨白着脸有些失神,轻声问道:“可是身体不舒服?”
阮青烟尴尬地笑了笑直说自己没事。
过了许久才见昭王摇摇晃晃地从外面走进来,头上肿了个大包, 看着甚是狼狈。
哪怕到了眼跟前连个站像都没有,十足的不成器, 皇上难得的好兴致全被他给毁了,怒斥道:“瞧瞧你这般模样,哪还有半分王爷的尊贵?成天胡闹,不思进取, 若不是生在帝王家,你……往后戒了他的酒,半年为期,若还是这般,便给朕去清净的地方修身养性去。”
昭王再怎么糊涂也看得出皇上是真生气了,赶紧跪下来行礼,头往别处瞥了一眼,正好瞧见从嘴下跑掉的美人儿,想也没想伸手指着阮青烟道:“皇上,臣弟会戒酒听话,只要您把她赐给臣弟做侧妃。”
所有人的视线都随着昭王的这一指向阮青烟过来,阮青烟被吓了一跳,本就不甚好看的脸色当即显得更加白。
魏夫人更是急,急急看向自家相公,只盼他能想出个好法子为青烟挡去这一难。昭王是什么人,天下人谁不知晓,除了真的坏了心肠的,谁能将自家闺女送到那么个火坑里?
阮青烟如何能不怕?
皇上金口玉言,若是真答应了,她情愿自己在现代死了之后该去哪儿去哪儿,哪怕就是喝孟婆的那碗汤也好过在这里生不如死。
她往魏夫人身边靠了靠,桌子下面魏夫人拉过她的手拍了拍,她的心这才踏实了一点。
段家人俱是一惊,段嫣焦急地看着和父亲坐在一起的哥哥,青烟那么好的人哪怕不和哥哥成亲也不能嫁给这种人。
段殊却是狠狠地瞪着郭桂萍,心里又气又恨,再看阮青烟那副样子,垂在身侧的手紧攥着,指甲在掌心里划出了血痕,他咬着牙刚要站起来,却被父亲给拉住,叹息一声,摇摇头。
段殊眼底闪过一抹悲凉,真不甘心。
“皇上。”
“皇上。”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道浑厚沉重,一道低沉动听,两人彼此对视一眼,魏相有些惊讶,却还是继续说:“小女能入得昭王的眼,是臣等一家子的福气,只是小女已经在说人家了,不好失信于人。”
皇帝虽身份尊贵,但也知道底下的臣子全都对自己这个弟弟避让不及,魏相在他身边数年,从不曾这般义正言辞地拒绝过什么,如今开了口,他也断然没有驳老臣面子的理。
只是顾家小子是何意?他这般紧张做什么?沉吟一阵,道:“小世子有什么话要说?”
顾明照恭敬道:“不瞒皇上,方才明照离席时看到郭家小姐与昭王在一处,怎么才过片刻功夫,王爷怎么就盯着别家小姐,莫不是认错人了吧?娘娘身边的赵女使恰巧经过,不信您可以问她。”
皇后看向身边的人:“你?”
赵女使垂头道:“顾世子说的不差,确实如此,王爷许是认错人了。”
虽说姓郭之人多的很,但养有女儿的却不多,不管别人怎么想,郭桂萍自己就心里打鼓,生怕指着自己,她也是糊涂,方才只顾想着能给阮青烟一个好看,竟亲自去找了昭王。
顾世子是疯了吗?郭家虽然身份低微,到底和他是一条船上的人,他还能帮着别人咬自己?只要自己抵死不认,谁都不能把她怎么样。
有了底气,她看了眼娘亲,站起身恭敬道:“世子爷,桂萍一直和段家公子在一起,从未见过王爷,不知您为何要将这种事情算在桂萍身上?”
顾明照勾起唇角,悠悠地看向跪在下面的昭王。
两人视线相对,昭王那双发红的眼睛里透出了然,点头道:“就是她,方才是我记错了,皇上说的是,往后再不喝酒了,喝大发了,连人都认不得了。”
郭桂萍的脸色瞬间大变,连连摇头:“不是我,我是和段殊在一起,娘……段殊,你说啊,我们一直在一起的。”
她知道段殊是着世上最善良温柔的人,肯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落入火坑。
只是这一次她求错了,这几日段殊看到了太多以往自己从不在意的东西,有意外、不甘、愧疚、尴尬,更有眼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受人刁难而无可奈何。
阮青烟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莫名地看向顾明照,他当着众人的面帮自己,只怕顾夫人心里又要不高兴了,虽然她不喜欢顾夫人盯着自己,但是比起嫁给一个败类受苦难,也算不得什么了。
倒是郭桂萍今儿栽了这么个大跟头,先前追着人家段公子不放,如今私底下和昭王不清不楚,真是让所有人大为惊讶,这名声怕是保不住了。
她看向段殊,段殊会心软吗?那么温和的一个人应该不忍心看一个女子的名声被毁吧?
“段殊并未见过郭小姐。”
旁的话再不愿多说一句,但是藏在眼底的嫌恶深深地刺痛了郭桂萍的眼睛。
阮青烟更加意外,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自己所看过的小说中那个脾气直爽,敢爱敢恨的人竟然会变得这么扭曲,一次一次地算计和污蔑,好像恨不得自己死一样。
还有段殊,他那般温润的人……庆幸的是他是向着自己。
顾明照的眸色沉了沉,他本来打算给郭家留一点面子,可眼下心里不痛快,就算同一阵营,区区一个郭家也别想好过。
顾明照看了眼赵女使,赵女使会意道:“方才郭才人身边伺候的宫女说要找小姐,寻不到人,便托奴婢将这样东西送给昭王,奈何御花园要操心的事多,竟一时忘到脑后,是奴婢之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