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都吃不好,怪不得长得不高。
她伸手轻轻摸了下赵言的脑袋,又朝自己比划了几下。说道:“你不必如此拘谨,我暂时未有封号,叫我溪溪便好。听说你和大哥年岁相同,但看起来你比他矮。不过也没事,只要好好吃饭就可以长高。”
奚熙停顿了下,问道:“你在齐宫吃的还好?”
赵言点头,“和赵宫并无差别。”
奚熙:“……”
似乎和没说一样。
她又问道:“你昨晚吃的什么?”
赵言似乎回想了般,低声道:“昨晚,并未吃饭。”
奚熙惊讶的看着他,“那你晚上若是饿了也没人送吃的吗?”
赵言平静地说:“晚上都已就寝,还有何人会准备吃食。便是在赵宫,晚上也未有人送入宫中。”
她愣住了。没想到六年后攻打齐国,最后统领天下的人现在竟然是一个落魄至此,连饭都吃不起的小可怜。
奚熙的声音轻柔了不少,“没事,以后有我保护你,即便是晚上也有山珍海味送到你房里。对了,你住的地方是不是也有其他人?”
赵言说道:“除了我之外,还有我从赵国带来的两人,公主今日已见过。剩下的便是其余质子和皇子的伴读。”
奚熙想到齐怀拿剑朝他挥过去的那日,还有齐怀和齐君言语间对他的不喜。她想到看过的那些小孩子欺凌的事件,这些人势必有见风使舵的,若是看到齐怀和齐君不喜他,说不定会做出些什么也不一定。
她连忙拉着赵言的手,焦急道:“那些人可有欺负你?”
赵言低头不语,顿了下,摇了摇头。
奚熙看他一副沉默不语的样子便知道自己的猜想是对的,她说道:“你放心,以后有我罩着你,我看谁敢再欺负你。那些人是小人,小人只会在背后用这种腌臜的手段。你是君子,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
君子?
他脸色有一丝古怪,但瞬间恢复正常。
他可不是君子。
这位公主,心思果然单纯。
可真是令人欢喜。
晚上他回到住处,看到平日有些拥挤的院子冷清了不少。他心中微颤,快步走进屋子,便看到章铭奕一双桃花眼亮的很,他语气有些急迫:“可是我们的事情败露……”
章铭奕抢先说道:“这可真是奇了,齐宫里来人说院子人的太多,怕是拥挤得很,便让其他人搬走。只留我们三个住这么大的院子。你说奇不奇怪,我们已在这儿好几个月,怎地这时候提起这事儿?”
孙逸乾也点头,一本正经的说:“我怕是有诈!”
赵言环顾四周,院子没有多余的人的确空旷不少,夜里更显得萧瑟。
他心中一动,皱起了眉。
章铭奕道:“殿下,你说这是不是齐国察觉到我们动作,故意为之。”
赵言摇头,“若是有所察觉,不会是让他们搬出只留我们三人这么简单。我还记得当年父王被齐国国君知道是间谍后,差点杀了父王。不必如此惊慌,一切计划照旧。不过我们还需谨慎,不可轻心。”
孙逸乾疑惑道:“那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搬走了,我昨儿个还抱怨这院子太挤,干什么都不方便,难道老天听到我的心声了?”
章铭奕瞥了他一眼,“你可得了吧。”
他又转头看向赵言,见他不语,面色冷静的很,手里不停的摆动一个草编的动物,试探道:“殿下,您怎么看待这次的事?”
赵言停下手中动作,将手里的玩意儿放入衣兜。手指轻敲桌子,冷静道:“不必惊慌,这是那位公主所做。今后更要警惕些,最好从这个房子开始,撬开齐宫一个缺口。”
两人低头应和。
赵言揉了下眉头,语气有些疲惫:“你们先歇息吧,明日再论。”
夜间寒意略重,孙逸乾打了个寒颤,道:“你说殿下不过和小公主呆了半日,便有刺待遇。若是天天和公主打交道,拉近关系,我们岂不是能探究更多的东西。”
章铭奕瞥了他一眼,道:“打草惊蛇!你以为今日之事那位皇帝不知晓么?不过没有阻隔,也没有动静,这般放任公主,若不是没有放在心上,瞧不上我们。那就是对这位公主是真的宠爱。殿下的话你可记住,行事谨慎些。”
孙逸乾伸了个懒腰,“哎,你说要不是公主现在年岁还小,我都以为公主对殿下有意。咦,我们可以让殿下接近公主,正所谓日久生情,以后公主喜欢上殿下后,按照她宠爱的程度,我们殿下说不定可以接触到更多的东西呢。”
章铭奕忍着烦躁把他的话听完,狠狠的踹了他屁股一脚,恨恨道:“禽兽不如的家伙。男子做事岂能全靠妇人,你真是小人行事。”
孙逸乾倒地,脑袋有些懵,“哎你这人,我就是随口一说,你何必当真啊,你别走啊,等等我,你可别对殿下说,章兄!兄弟!章铭奕!”
那日奚熙让人把赵言住的宫里其他人迁到其他地方后,皇帝曾找她问此事,言语间并未责怪之意,一副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的模样。
不过他倒问起来为何与赵国质子走的这么近。
奚熙眨着眼睛,白嫩的小脸带着软软的笑意,“父皇,我喜欢赵言,我想和赵言一起玩。”
她说的太过坦荡,带着孩子气的天真。言语间全是单纯的喜爱之意,像是说喜欢一件好玩的东西。
皇帝听了后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你这孩子,罢了,你喜欢便去做吧。你这个样子倒是和我当年一样。”
他的语气带着丝落寂。
倒是齐怀对她的行为异常不喜,他拦住奚熙的路,说道:“你也太过放纵,一句话不说便将其他人赶到别处。”
奚熙摇头,无辜道:“我没有一句话不说,我说了好多话呢。”
齐怀被噎住,他又道:“我看你这几日和那赵言走的挺近,你理他作甚。若是想要找个玩伴,我大齐王公贵族里多少好儿女,你偏得找那弃子。你可知来到我们齐国的质子都是当做交换的筹码吗?像赵言那样的质子,虽是赵国太子,但来到这里那就是被赵国舍弃的,无用之人。”
奚熙小脸上满是不赞同,她道:“大哥你怎么老和赵言过不去,谁说赵言是无用之人,我觉得他好得很呢。你若是再说这样的话我便不理你了。”
齐怀一脸被抛弃的表情,他不可置信的说:“你,你,你好得很!那小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等你被他骗了我看你找谁哭去。”
说完,他狠狠瞪了奚熙一眼,扬袖离去。
兰颐一直站在奚熙身后,待齐怀离去,她轻声劝道:“公主何必为了赵国质子和殿下离间,殿下说的也有道理,赵言并非良善之人。我们大齐和赵国向来不对付,谁知他心里怎想。”
奚熙摇头,语气虽稚嫩,但隐含坚定,“莫要再说,大哥向来看赵言不顺眼,挑刺是难免的。大齐和赵国的事情我管不了那么多,但我喜欢赵言,就要和他一起玩。”
要不然我剧情怎么修补?
兰颐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看到奚熙这般,只能把话咽到肚子里。
二人离去后,角落里走出一人。他脸上满是复杂的情绪,良久,归于平静。
奚熙这几日总往赵言的宫中跑,下面的人怕赵言宫里招待不好公主,便将一些珍品运到他那里,生怕公主有一丝不满。
她无论是上课还是去马场,都喜欢呆在赵言身旁。赵言平日话并不多,但无论做什么都认真的很。她不止一次听到夫子夸赵言是个难得之才。
两人虽然待在一起,但大部分都是她在说话,有时会附和她几句。奚熙并不在意,只要呆在他身边,进度条便涨的飞快。
这个时候,她仿佛看到完成任务的希望,笑得格外开心。
她开心的时候眼睛里仿佛闪着光,脸颊的梨涡愈发明显,嘴角弯弯的,让人看着心情仿佛也好了很多。
赵言还是头一次被人缠得这么紧,奚熙虽然缠他,但她并不聒噪,更多的时候是安安静静的待在他身旁。有时候她古灵精怪的很,嘴里说了半天,但并不需要他回答。仿佛只是想说出来,不在乎有没有人听。
若是他回上几句,她便笑的眼睛都弯起,两个梨涡可爱的很。
他愣住了,随即紧抿嘴。
他不知道小公主的底线在哪里,这些日子一直试探。他只不过装作一副任人欺凌的模样,小公主便信了,不仅天天寸步不离的待在他身边,唯恐他落单后又受人欺负。还换掉宫人,赶走寝殿多余的人。
他不信那些善意,竖起浑身的刺,警惕又怀疑的刺向它。
但善意太过温暖,他迟疑的接近,又渐渐毫不设防的露出柔软的地方。他既欢喜这关系,又唯恐她撤离,徒留他一人在原地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