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后,阳光投入车厢。
尧曳睁开眼睛,发现车窗重新被打开了,自然的味道伴着微风灌进来。
张晓已经起了,靠在车窗旁,跟刘馆长说话。
尧曳以为她晚上会失眠,没想到后半夜又睡着了,好在她身上衣服已经穿好。
尧曳掀开盖得严实的被子,朝窗边走过去。
车前角落里的李乐还在呼呼大睡。
他已经偏移了被褥,仰着头,微卷的头发散在车厢地面上,脸上蹭了好几道煤灰印。吉他包搁在他的身旁,他手里还紧紧握着包带。
尧曳觉得他应该很年轻,虽然烫了头染了发,但最多是高中生的年纪。
刘馆长也扭头看着李乐,评价道:“哎,年轻人就是睡眠好。”
张晓冲尧曳招手,把窗边擦干净的好位置让给她。
他往后站了一步,继续跟刘馆长聊天:“我这里有不少吃的,前两天住宿时一位老爷子也给了一些。一会儿大家先吃我带的吧。
刘馆长说:“哎不用,我也带了好些面包火腿,大家都带吃的了。你们回头下了车,还有一段路要走呢。”
张晓说:“这两天你们馆里都提供饭了,我带得有些水果蔬菜放不住,先紧着把这些吃了。”
聊了几句,小罗从锅炉房走出来了,他用湿纸巾擦着手,道:“得,我会开车了,老李头已经把他多年的烧锅炉经验尽数传给我了。”
刘馆长笑道:“行啊,一会儿你教给我们烧锅炉,让老李头来车厢休息会儿。”
小罗说:“那肯定行啊,我已经出师了。”他看了看窗外,问,“对了,铁路路线你们谁清楚么。刚才在车头,我看铁轨遇到岔路的时候,标识不是很清晰,如果是晚上,就更不好认了。大方向是没错的,但也别走岔了。”
张晓立即说:“我带了地图。”
小罗眼神一亮:“是嘛?有铁路图?”
张晓:“对,铁路公路的路线都标出来了。”他看了一眼地上的行李箱,挠了把头发,“不过在另外的包里,没拿进来。”
昨晚他们有人负责装煤,有人负责装行李,匆忙弄完后,张晓只把装着吃用的两只行李箱拿到了前边,并没有想还需要用到地图。
“在后面那节车厢上?”
“…对。”
几个人走到车尾,尧曳这才发现他们所在的火车头后面居然还拖了节车厢。
那是一节简陋的露天车厢,之前应该是用来运货的,宽敞的方形箱里搁着所有人的大件小箱,他们的那两辆三轮车也搁在上面,用绳子固定捆好。
张晓看了一眼,指着军绿色的大背包说:“在那个包里。”
顺着窗户,蒸汽从露天车厢的头顶上匆匆飘过,低头看,两节车厢间隔约一米远的距离,以粗铁链接拴紧。
轮胎在铁路上生气勃勃地滚着,轴间响着有节奏地机械声。
刘馆长说:“要不停车去拿一下?”
小罗说:“这车一停一开,太费劲。”他望望窗外,道,“我跳过去拿吧。”
刘馆长皱眉:“别,安全为主,地图什么都是次要的。”
小罗道:“没事,这么近,一迈就过去了。”他挽起袖口,“这么远的两倍我也能跳过去。”
张晓提醒他说:“火车在开着,和平地不一样,有阻力。”
小罗挽好另只袖口,一笑:“放心吧。”
说完他轻松踩上窗台。
刘馆长满脸担忧:“真能行啊?”
小罗转头道:“没问题,你们还有什么别的要拿的?”
刘馆长摇摇头。
小罗转回脸去,慢慢把身体和脑袋移出窗外,在风中眯起眼睛,感受了一下距离,然后松手一跃,一下子跳到了对面车厢上。
他在对面车厢站稳,然后转手挥挥手。
刘馆长松了口气,拖着胖胖的身体,无不羡慕道:“嗨,还真行啊。”
小罗逆着风在车厢上缓慢向后走,走到军绿色大包面前,打开拉链,一眼就看到了地图册。他把地图在兜里插好,拉好包,又慢慢往回走。
往回跳的时候,终点是一个方形窗口,落脚点只是细窄的窗框,可以扶得地方也没有那么多。
小罗大步往回一跃,伸手抓在窗户侧面的铁架上。谁想那铁架已经松了,一抓就掉了下来,尖锐地划过胳膊,卷进铁轨里。
金属刺耳的磨损声令小罗一慌,赶紧伸手去够窗框,但距离不够,他身子前歪去。
张晓从窗里伸手抓住了他。
张晓先抓住了他的手腕,然后另只手向上扶住他的胳膊,小罗的小臂已经被割破了一道口子,鲜血往外流。
张晓皱皱眉,在风中对他说:“我抓好你了,迈过来。”
小罗身子还是敏捷地,缓了一下,借着力道,一只腿踩上窗框,另之腿也跟了过来,然后从窗户里重新钻了回来。
大家都松了口气。
小罗向窗边一靠,大口呼吸,然后歪头对张晓道了声谢。
张晓都没听到他道谢,他已经扭头去找包扎用具去了。
卫生纸,不行,需要干净的布。
这时,睡得香甜的李乐终于醒了。他揉揉眼睛,又揉揉脸,搓开了一脸的灰。
他看着车尾,迷迷糊糊地问:“哥,你受伤了?”
小罗悬着滴血的胳膊点头。
李乐一下子爬起来:“别急,我有医疗箱,我给你拿。”
李乐从他的包里拿出一个急救包,酒精棉签纱布一一俱全,他先给小罗消毒,然后仔细包扎。
这个伤口很长,用了小半卷纱布,包好后整条胳膊都是雪白的,看起来跟打了骨折夹板一样。
李乐挠挠头,装好急救包,他环顾一圈,问:“对了,小罗哥,你坐着火车是怎么受伤的”
小罗悬着手臂,尬笑了两声。
风波算是过了,收拾完后,大家一起吃了些食物,然后张晓和刘馆长给烧锅炉的老李头送了些食物,就在里面呆着忙活了。
尧曳来到窗边,轻轻吹着风。外面接连路过水塘,景致也变了。
蓝天底下不再是秋树黄叶,而变成了一片芦苇荡,芦苇荡呈现浅灰色,接连着灰白的盐碱地,仿佛环境突然加了一层冷调的滤镜,别有一番美意。
尧曳眯起眼睛赏景,仔细嗅了嗅,在清凉的风里,隐约辩出了些牛羊的味道。
她不知道是这车之前拉过畜牧,还是外头的野地刚施了肥。
另一侧的窗边,李乐拿出了自己的吉他,对着窗外轻轻拨弄。
伴着牛羊气味的秋风,车厢里,有悬着胳膊一脸愁苦的病号,有轻轻弹唱的文艺少年,还有一个女人。
她背对着看窗外,把胳膊轻轻抱在胸前,她的背影柔软,看上去轻松而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周我连做了三个大PPT,所以写出的话不自觉地想要排比工整...
若有此感,就请忽略~
第34章
火车攀着铁轨动力十足地向前冲,白烟在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尾巴。
路过田野,路过树林,路过湖泊,之后又是田野,交替接连,像是某种轮回。
这片土地是那样大,物源丰富,地脉广博,沿着经线一直向下向南,车外景观随地域的变化却并不明显,只是天气稍微暖和了些。
其间火车道穿过了一个小城。城市里的铁路口平时都是封堵的,当来火车时,才会拦上公路,打开铁道,放行火车。
此时老李头已经放心地去车厢休息了,驾驶室里留着张晓和刘馆长,一个添煤,一个掌车。
远远的,张晓放下铁锹,透过玻璃望向前方的城市轮廓。
“通过城市的铁路口可能不通。”
刘馆长也知道穿城的火车道会有路障拦着,他问:“这个位置,地图里有标释么?”
张晓说:“铁路图没标那么细。”
刘馆长伸手去摸制动:“那现在得开始减速了。”
“等一下。”张晓在阳光里眯起眼睛,仔细辨识,看到铁轨前方有一块圆形指示牌竖起,在阳光底下折射出绿光。
他指着说:“绿色是通行的标识,铁路的路拦应该是打开的。封闭了就换红标了。”
刘馆长朝玻璃外望,此时阳光位置更加偏正,路标已经和明晃晃的白光融成一团了,他使劲揉了下眼睛:“哎太刺眼,看不清了。”
张晓说:“没事,我刚才看清了,是绿色畅通标志。”
刘馆长点头:“行,原速开,反正火车头牛哄哄的,就算有个栏杆也能撞开。”
几分钟火车就驶近了城市,路拦果然是打开的,火车直穿而入,鸣笛声悠长醇郁,仿佛奏响了军团的号角。
铁轨两侧楼房离得很近,只隔一道围栏,低层窗前挂晾的衣服,窗台摆放的花盆,都一下混入了滚滚浓烟里。衣料轻轻飘动间,有人打开窗户,惊呼:“快看,有火车!”
“来电了?!”
“怎么可能?那是蒸汽火车,不用电的火车……”
张晓和刘馆长专注看着前方路况,城市不比野外,铁轨闲搁了一段时间无人修检,很难说有没有什么碍物拦在铁轨上。
即将穿出居民楼群,前面出现了一片荒弃野地,像是拆迁后还未建起房屋,散乱砖瓦中丛生着杂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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