耄耋老翁却突然跪坐在地上,老泪纵横,“宗主,奴才为招魂宗辛劳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这灵气是真的无法纳为己用啊!”
林殊再看向一望无际的地方,难怪什么都没有。
“余老,宗主让您炼您就炼,别总说废话。”沈慕突然出声。
耄耋老翁抬眼一看沈慕,惆怅道:“小公子您有所不知,我余家三代皆在研究如何纳这灵气为己用,至今没找到任何方法。若真能炼成,也早该炼成了。”
林殊一听,扫了一眼殷无缺,这人真是好算计。炼成则解了他多年忧愁,不解则赌局赢了,怎样都没损失。
“这样岂不是不大好……”沈慕正开口,突然听闻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此灵气特殊,被称为无用之气,曾经盘踞在招魂宗附近,是天然的保护伞。”不知何时,一人踱步进来,看起来身体瘦弱,似有顽疾在身。
沈慕喜上眉梢,转身往那人跑去,喊道:“义父!”
那人笑容初绽,与奔过来的沈慕相拥,摸了摸沈慕的头。
林殊迅速判断出此人身份——招魂宗大护法郁介黎,这人看起来十分病弱,似有早夭之象,但刚才看向顾渊时他眉间一皱,气势乍变,病弱之像不存,唯留固执与狠厉。
殷无缺见来人,难得地露出一个笑容,转而看向顾渊等人时,笑容霎时消失了。
沈慕原本打算要说的话,此刻也早已忘了,只剩缠着郁介黎了。
“无碍,我赌了。”
第63章 无边的黑
“无碍, 我赌了。”顾渊吐出几个字。
原本还心存侥幸的耄耋老翁顿时瘫倒在地。
顾渊嘴角带笑,淡淡道:“开始吧。”
老者哆嗦着从地上爬起, 从储物袋中一掏,铁锤、火炉、陨铁等顿时出现在眼前。他颤抖着手拿起铁锤, 握住铁锤的瞬间,精气神霎时转变,颓唐萎靡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信念,神情专注,眼若有光,那是一种对炼器的痴狂, 外界的分毫再不能影响于他。
顾渊却并未动手,反而开始欣赏起老者熟练的锻造技术。
一下又一下,即便心知毫无获胜的希望, 可老者仍全神贯注,如同看着挚爱一般。
林殊见人半天没反应, “喂, 兄弟, 咱们这在比赛呢!”
“许久没见这么古老的锻造之术了,有些怀念。”顾渊说着也开始动作起来,却并未拿出任何东西, 指尖动的飞快,似乎在凭空凝结什么。
林殊见顾渊开始动作,也闭眼感受起这空气中的灵气来, 明明就是灵气,无论如何感知,神识身体都能察觉出这是灵气,为何却无法被吸收呢?
林殊沉下心,闭眼静心细看,这才发现端倪,目之所见并非熟悉的红黄蓝绿等颜色,而是一片无尽灰白,似乎整个天地间都已失去了颜色,就像一层薄雾将眼前的一切所遮掩,加之此地本空无一物,无边无际,无穷的灰白之色,毫无渐变的感觉。
可无论是身体还是神识探查出去,这周遭的一切分明就是灵气,这或许是一种未知属性的灵气?或者是有什么东西将这原本正常的灵气包裹住了。
假如不是未知灵气,那解决之法自然就是打破这层薄雾,而穿透一个物品最好的方法,自然是找一个薄弱点,刺穿它。
她能想到这些,顾渊无论见识亦或修为皆强于她,理应能想到,且看顾渊神色很是自信,想来不需要她过多担忧。
林殊放下心来。转头看向另外三人,沈慕缠着郁介黎不知在说些什么,老者敲打的东西也成了一块圆饼状,暂时看不出要做什么。
顾渊姿势动作行云流水,一脸成竹在胸,手中拿着一根银色丝线,指尖在一端轻捻着,丝线一端光芒流转,顾渊咬破指尖,鲜血沾上了丝线,丝线似乎将其吸收,整个银色丝线染成了略带荧光的红色。
从线头到线尾,光彩四溢,顾渊拇指一抹,被咬破的食指顿时愈合,动作间将线尾也捻了一道。
随后他便将丝线置于案台之上,指尖动作迅捷,一道又一道的口诀法印加诸其上,林殊只能看见顾渊双手残影,其他的便什么也看不清了。
时间过去许久,老者的圆饼状物品也逐渐成型,双手触碰在那烧红的陨铁之上在为那物品塑形,林殊看不出究竟是什么,只觉形状看起来像钵盂,却并不确定。
耳间只闻一声轻笑,便听顾渊道:“好了。”
林殊看去,丝线泛着无尽的光泽,还稍有些刺眼,片刻后,光芒逐渐温和不少,丝线已如活物,在顾渊掌中活动着。
殷无缺并未多言,只一句,“将余老带下去。”
便有两个人出现,架起老者就走,老者从沉浸的锻造之中瞬间被拽离而出,眼神还有些恍惚,他看向殷无缺,高兴地喊道:“宗主!宗主!这次会成功了!”
殷无缺一个眼神没有施舍,两手下见状毫不迟疑,拖着万般不舍的老者离开,那未成型的钵盂就这样掉落在地,失去了所有的光泽。
林殊看着只觉殷无缺略过残忍,即便比试结束,让这位老者炼完又如何,打破一个人倾心而制的物品确实残忍,何况听这老者所言,一家三代皆为制造这物品,现在终于有了成功的希望,却这样被终止了。
后来一想又觉自己多事,万一这老者赢了,那倒霉的不就是她与顾渊了吗。
林殊对那根丝线挺有兴趣,若是丝线,想来殷无缺与她想法相似。
沈慕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伸手拿过那丝线,缠绕在手上,称赞道:“这玩意儿我喜欢。”
顾渊看着沈慕,只微笑以对,随后转头看向殷无缺,“如此,我赢了。”
说着走向老者遗留下的炉灶旁,伸手捡起那尚未完全成型的钵盂,叹息道:“你只需多等一刻,这物品也就成型了。”
“输了便是输了,即便炼成,速度也慢于你。”
顾渊不咸不淡地回了句,“你不懂。”
“慕儿,试试这无用之气是否真能被吸收”。郁介黎眯着眼看向顾渊。
沈慕也没询问该如何使用,只在指尖把玩片刻就点头了。
殷无缺见状也未多言,只道:“既如此,那便进行第二局。”
顾渊朝她一笑,“殊儿,我相信你。”
林殊微笑点头,“既如此,那就第二局,比——”
话未说完,一个传令官突然现身,进来便是一跪,动作虽迅速,可语气很是平稳,“宗主,碧霄宗的人来了。”
殷无缺咧嘴一笑,“下去吧。”
说完看着林殊,“看来这第二局,只能以后再比了。”
林殊看向顾渊,顾渊怎么也是碧霄宗之人,应该知道一些原因。
顾渊只朝她眨了眨眼。
林殊了然,看来这顾渊是早有打算,否则怎么也不可能这么轻松就带她往招魂宗据点来了。只是,粼兽在前,异兽之患在后,这碧霄宗怎会在此时选择与招魂宗开战呢?
莫非,林殊心中一紧,看向殷无缺,他神色如常,对碧霄宗举动似乎毫不意外。
顾渊看着殷无缺,调侃意味十足,“看来,我们不能在这久待了。”
郁介黎一声冷哼,“慕儿,送他们出去。”
“慢”,殷无缺只说了一句。
郁介黎便慢步上前,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顾渊立刻在她身前凝结一个光罩,对她道:“往后退。”
林殊立刻后退几步,抬头看向光罩,只见无数的黑色虫子凭空出现,尽数被挡于光罩之外,可虫子并未放弃,全数趴在光罩之上,如同黏虫,紧紧贴在上面。
只一眨眼,双眼有一瞬不适应,眼前便尽数黑了,林殊还吓了一跳,后知后觉这是被黑色虫子把光给挡了。
心知光罩撑不了太久,若是碧霄宗之人不能很快攻进来,那顾渊的灵力总有耗尽之时。
“顾渊,你来重新炼制方才那种丝线,这光罩换我来支撑。”林殊道。
只听一声轻笑回荡在耳中,“想什么呢?刚刚那丝线是骗人的。”
“骗人?”林殊一头雾水,“可是……”
话没说完,林殊突然反应过来,“你和沈慕约好的?”
“没有。”顾渊答道,“只是我相信他不会见死不救。”
林殊略有些无语,“你哪来的自信?”
“我不了解沈慕,可我了解殷无缺。”顾渊语气似有些惆怅,“他教出来的孩子,本性不会坏到哪里去。”
林殊沉默许久,憋出一句,“我们认识的可能不是同一个殷无缺。”
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太对,若真说殷无缺是坏人,似乎也谈不上,虽然对待敌人手段狠辣,譬如沈家,可林殊还记得初见之时,那小摊老板心怀不轨,她未察觉,也正是殷无缺救了她,这样说来,虽是反派,可殷无缺还真没那么坏。
而沈慕,简直可称一句妇女之友了,初次见面就为许家大小姐许渟动手降了一场血雨,之后更不必提,她与顾渊一路跟踪而来,这沈慕不知救了多少姑娘。
思及此,林殊只好补充道:“也许你说的也有道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