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定、必须--要灵活,言语之争可以让苏轼先生出面,苏轼老师的拥趸多。当然,爱卿也可以学着那些老臣撒泼打滚。”
小官家越琢磨越觉得这个主意甚好,王安石大人却是又感动又无奈。心里想起那些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天抹泪的喊着“不敬祖宗,不尊祖法”的保守派老臣,王大人纵然明白官家的一番心意,也实在是做不出来。
“官家放心,如有不配合者,微臣一定拉着拥趸满大宋的苏轼大人一起。”
官家听出来王大人语气里的无奈,却还是笑的开心。王大人做事果断坚定,只是性子稍稍急躁,有崇拜者众多、为人文雅风趣的苏轼老师一起配合,绝对是无往不利。
“爱卿所言甚是。你看范仲淹和欧阳修两位大人就配合的很好,包拯和公孙策也是相得益彰,爱卿和苏轼老师搭着做事,绝对事半功倍。”
王大人瞪大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小官家想到苏轼老师的处世观点,怕他们俩闹不合,忍不住叮嘱了一句,“不管是保守派、悲观派,还是改革派、乐天派,不管是士族还是平民,都是我们大宋人,都想每天无忧无虑的吃睡、睡吃。”
“我们先把事儿做好,让现在能吃得起肉的大士族大地主一天三顿肉吃到腻,转而去吃其他和肉一样好吃的东西;让吃不起肉的平民百姓一天三顿肉的吃。不偏不倚、公平公正,没什么需要争论不休。”
“官家放心,微臣明白,以前是微臣想的不够长远。”
王安石大人深刻的认识到自己和官家的差距。他光想着怎么从大宋的士族、地主手里收税银,官家却把目光放到了海的另一边。只因为在他的眼里,士族和地主,也是他的臣民,也是大宋子民。
官家对王大人的体悟欢喜,“不是爱卿想的不够长远,只是彼此所处的位置不同。当然,朕知道你们都是为了大宋好。”
“当年范仲淹等人虽然有爹爹护着,可还是被逼着几进几出京城。你们都要护住自身,将来才好为百姓做更多的事儿。筹建官办作坊的事儿,虽然朕已经和禁军的将军们、五位辅政大臣提过,可是爱卿要真正的实施起来,应该不容易。”
官家真心的叮嘱王大人,不管是耍嘴皮子耍无赖也好,利用苏轼老师的影响力也好,总之,不吵不闹的把事儿办好就成。
大家一起吃睡,睡吃,一起开开心心活到老,就是最好。
君臣两个就具体操作事宜又讨论了小半个时辰,太上皇派人来喊,官家嘱咐一声让王大人有需要就去找范仲淹、苏轼他们寻帮助,他自己麻利的来到爹爹嬢嬢这里。
太上皇喊他无非就是想着明儿就要出征了,不放心的嘱咐他几句。太上皇后则是恨不得把整个皇宫都给他打包带走。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切记不可冲在前面,不要仗着自己武功高就随意行动,···。”太上皇不放心他的安危,谆谆叮嘱。
太上皇后细细的叮咛他的衣食住行,“皇儿的行礼已经收拾妥当,路上吃住方面如果有不合适一定要提出来,千万不要硬撑着、凑活着让爹爹和嬢嬢在汴梁担心;骑马累了就做进马车,你虽然马术好,可毕竟不像骑兵们天天骑马,···。”
官家自然是一一答应下来,“爹爹和嬢嬢放心,孩儿保证吃好、睡好。”
亲爹娘如何能放心?
满宫里就这一个独苗苗,还是正出嫡子,一出生就被全大宋人千宠万宠,没吃过一点儿苦头,没见过人间一点儿丑陋;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倾天下之力千尊万贵的养活成人,如今乍一出门就是亲征,直面战火硝烟、鲜血死亡。
太上皇在心里叹了口气,慈爱的说道:“如果害怕,就直接和展昭他们说。每个人第一次见血都是吓得几天几夜睡不着,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太上皇后听了这话更是担心,怕儿子察觉,硬是把眼泪忍了回去。
官家果然关切的看了情绪剧烈波动的嬢嬢一眼,乖巧的应着爹爹的嘱咐,“孩儿明白。若是害怕就让展护卫和白玉堂陪着。”
听到儿子的回答,太上皇虽然觉得这不大合乎礼数,但是儿子能睡好觉最重要。
“皇儿说得对,让展护卫他们在门口守几天。当年唐太宗晚上睡觉做噩梦被妖魔鬼怪追杀,就曾经让秦叔宝和尉迟恭手持兵器站在门前站岗,这方法很管用。”
官家还没回答,一傍的太上皇后不满的嗔了太上皇一眼,“皇儿是为大宋征战,年龄小害怕睡不着很正常,如何能拿唐太宗睡不着做对比?”
太上皇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对着儿子满是懊恼的说道:“是爹爹糊涂了。”
官家安静的听着爹爹和嬢嬢说话,欢乐的很,“孩儿保证照顾好自己。爹爹和嬢嬢在宫里也是一样,和以前一样安心的静养。”
官家对亲爹娘的身体也不大放心,尤其是他亲爹的身体状况。这几个月刚刚养好一些,可不能因为劳累又病了。
察觉到儿子在担心他,太上皇立马做保证,“皇儿勿忧,爹爹已经好了很多。”
一家人殷殷切切的说了一会儿话,又一起用了官家的斋戒素菜,看着太阳将要下山,亲爹娘想着他明天天不亮就要起来准备大军开拔仪式,都催他赶紧回去睡觉。
心很大的官家,虽然对于出征的危险没有任何概念,却也同样舍不得离开他的亲爹娘,离开他的小被窝,想着这一出征估计要大半年才能回转汴梁,就听话的回来寝殿梳洗。
自古以来,大军出征,都是要登台拜将,祭天、祭祖庙祈祷胜利,祭旗鼓舞士气、稳定军心。
嘉佑六年四月初二十六,晴空万里,朝霞满天。钦天监择定的良日,已经斋戒三天的官家在南郊临时搭建起来的,高高矗立的拜将台上,犒赏三军,誓师出征。
“今有西夏李元昊乃用其嚣张之言,跋扈之行,作威杀戮、毒痡四海。毁坏其天、地、人三正,残害其王子王母,断弃其先祖之德,自绝于天,结怨于民。蜚鸿满野,天不享夏。故今大宋维共行天罚,故今朕必往。”
“我宋维扬,侵于之疆,取彼凶残。众将士英勇猛悍,功多有厚赏。呜呼!惟我大宋若日月之照临,光于四方,显于北土。呜呼!乃一德一心,立定厥功,惟克永世。呜呼!勉哉夫子,威风勇武,如虎如罴,如豺如离!”
······
十万精锐之师严肃规整的站在下方,安静无比。一身黑色甲胄、头戴盔帽的官家好似一颗孤松站在高台中央,向来懒洋洋、慢吞吞的嗓音里有了庄严和肃穆。
不高不低、清清朗朗的少年声音响在每一个将士的耳边,不需要一个个传令官的唱诵,他自己用内力把礼部准备的誓师词传达在这方圆数亩的大场地。
将士们仰头看着小官家稚嫩的面孔,听着他清晰有力的声音,热血升腾,杀气四溢,斗志昂扬。
“一德一心,立定厥功,惟克永世!”
“威风勇武,如虎如罴,如豺如离!”
十万大军齐声高喊,山呼海啸,声势震天。
“西夏党项,弗敬上天,降灾下民。皇天震怒,命我大宋,肃将天威,大庇生民!”
小官家听着下面排山倒海般的呐喊声,看着他们脚下整平踏实的土地,向来喜乐的脸上多了一丝庄重。伸手有力的一握一举,装饰着象牙,象征着天子御驾亲征,代表三军之旌的三丈黄大牙旗高高竖起,三 军旅拜,三呼万岁。
鼓駴士噪,声震百里外。阵坚而整,士勇而厉。大牙旗晖晖从风举不绕杆。斋戒一日一身戎装的都部署初献于旗前,副都部署亚献,部署三献,将校陪位。
十万将士齐仰头;大牙旗在空中迎风招展、前指高陵;整个汴梁城欢腾震动,信心倍增、士气大振。礼部庞籍大人瞅着这个大吉兆开心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亲自指挥人给将士们送上五牲盛馔,擂起鼓铎之音。
属官唱祭文,传令官一层一层的朝下传,···大宋以直伐曲,以顺讨逆,祈祷神明帮助,战如风发,攻如河决,所到之处,旗开得胜···。
官家面色郑重的把象征左右两路大军之权的节钺,绘有“狄”和“文”的赤色旌旗分别交给狄青和文彦博两位统帅。代表大宋军杀伐之力的黑色大纛旗竖起,大军开拔!
浩浩大军动起来,前看不到头,后看不尾。
官家姿态端正的骑在他的小马“绝地”上,展昭、白玉堂几个人护卫他的身边,庞统领着的近卫骑护卫跟随在他的两侧,红、黄、蓝、黑、白五色“宋”字旗猎猎飘扬。
王韶领着的亲卫营紧随其后,压阵的中路军步兵营精锐八步一停,精神抖擞。
爬到皇宫高楼上朝南看的亲爹娘,只能看到大军动起来的冲天烟尘,泪水喷涌而出。
送行的文武百官眼睛发红、眼眶湿润;道路两旁的汴梁百姓看着小官家稚气天真的面孔,将士们朝气蓬勃的眉眼,突然失声痛哭、悲声大放。
小国舅曹傅强忍着眼泪,哽咽的说道:“大哥,弟弟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