侬智高因为小官家看向他的目光和感谢词,更激动了。小官家说话就是好听,比那些汉家大臣咬文嚼字的车咕噜话好听多多;官家的声音也好听,好像南天国的金沙飞舞。
大宋人都因为这个开场满意了,其他属国的人都因为大宋国一反常态的把礼单一一念出,以及南天国的大手笔眉头微皱。
小皇帝年幼喜欢玩闹,大宋含蓄谦虚的大臣们,你们怎么不拦一栏吆?
南天国每次送贺礼都是金啊金,粗俗吆。
想着大理国今年也把贺礼加厚,虽然被南天国对比着不能出彩,但是也完全不惧的大理国使臣高智升笑眯眯的站起来,将礼单双手呈上。
“玉造玄武驼碑、玉造真武大帝、良马五十匹、骏马三十匹、、、”
随着一一份份南方属国的一份份礼单被念出来,稍懂汉话的辽国使节抬手擦了擦脑门上冒出的细密汗珠子。还好国主做主给这次的贺礼加厚了三分,不怕不怕。
等到礼仪官把辽国的礼单念完,小官家开口“请使臣转告耶律国主朕的感谢”后,他终于是大松了一口气。心里头欢喜异常的他用生硬的汉话大声说道:“宋辽友好,国主尊重陛下。”
西夏使节因为汴梁的西夏探子送来的消息,尤其是他亲身感受到的汴梁城的戒严,没有往年热络的鸿胪寺官员的态度,本来就心里打鼓,此刻听完了辽国使节的贺礼比往年更厚三分,当下就后悔答应出使大宋的事儿。
可是此刻,面对满殿人等待的目光,哪有他继续犹豫的时间?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小皇帝居然让人把贺礼名单当着满殿人的面,一个不漏的全念出来。哆哆嗦嗦的把贺礼名单交给大宋的礼仪官,西夏使节在心里默默哭泣。
“青盐五百斤、毡毯五十张、佛经五十部、、、。”
作者有话要说: 白罗方心曲领,就是领子山的一层白圈儿,防止衣领翻起来。明末的时候取消。
所谓的皇帝都一身大黄龙袍,其实只有清朝,就是清朝皇帝也不是天天一身儿那么正式的亮的闪人眼的龙袍嘿。
大宋的皇帝就是平时上朝也有一身儿常服的,怎么舒服怎么来,当然臣子要穿正式的朝服嘿。
大宋官员的袍服礼制基本随了唐朝,九品官以上用青色七品官以上用绿色五品官以上用朱色三品官以上用紫色。所以世人都说红的发紫。所以历史上的大唐白居易被贬官后,写诗哭诉,青衫湿,因为不能穿红了嘿。
第11章
满殿的人目瞪口呆的听完了这份实实在在的“土特产”名单,都是满脸的懵,西夏这是要和大宋开打吗?
官家瞅着宴席上的美酒佳肴,在心里计算这份贺礼的价值,以及今儿这场大典礼的花费,还有这些日子接待这些使节的吃住费用等等,真心觉得难过。
整个大庆殿因为官家的不表态,霎那间静了下来,落针可闻。如果是太上皇,他估计会捏着鼻子忍了这口气,可是小皇帝?
被大宋人千宠万宠长大,天真不知世事的小皇帝,单看他那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和眉宇间的纯真烂漫,就知道他压根儿就没写过这个“忍”字,压根儿就不知道世间还有一个“忍”字。
心很大,只是觉得大宋尽心尽力的招待西夏使节这些日子很吃亏的官家,其实正在心里想着怎么把“饭钱”讨回来。
打尖住店也要给钱不是?西夏人怎么能带着一车土疙瘩来大宋吃大户?太无耻了。
本来因为这份名单满心愤怒,却又对他们的陛下知之甚详的大宋五位辅政大臣,发现他委屈巴巴的盯着西夏人膳桌上的美酒佳肴看,顿时明白了他的想法。
范仲淹和包拯等人生怕他开口和西夏人讨要饭钱,大声的咳嗦,于是满殿的大宋文武官员齐齐咳嗦。
小官家一脸懵,看了看外头开始西下的大太阳,感受了下大庆殿里的温度,不冷。
被这阵响亮的咳嗦声吓到的西夏使节还没反应过来,他身边的一位副手却是恼羞成怒了,就见他猛地站起来,很是嚣张倨傲的说道:“大宋的陛下,大宋人不是都说,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吗?”
静极了的大殿里,人人都因为他这句挑衅的话嘴巴张的可以塞下一个大鸡蛋。大宋的官员因为他胆敢如此放肆纷纷怒火升腾,武将们已经放出杀气,蓄势待发。
西夏使节面色青白变换,恨不得把这位副手掐死。可是还没容他跪下来认错儿,就听到小官家欢快清朗的声音响起。
“礼部尚书庞籍,户部尚书余靖何在?”
纵然因为这位西夏副使的言语而有了好主意,心里头欢喜无比,小官家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慢条斯理的样子,语调也是不紧不慢,不带一丝火气或者不满。
然而殿内众人却是屏息静气的等着他的下一句。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态度的西夏使节,感到自己的心脏马上要跳出来胸腔。
“微臣在。”胖乎乎的庞籍大人和满腔愤怒的余靖大人利索的起身,高声回答。
“千里送鹅毛,礼轻人意重。自此以后,庆历合议中所有大宋答应给西夏的岁赐、赏赐等等,均用一根鹅毛代替。”
小官家懒洋洋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响起,大宋群臣们纷纷眼睛瞪出框,脑袋里全是“一根鹅毛”、“一根鹅毛”、“一根···”在不停回响。
官家,咱们也没想过听你说出什么“正式严肃的大人话”,咱们只想说,大宋鹅毛多得很,你说一车鹅毛也没事儿的,真的,你不需要特别指出来“一根”。
忠实拥趸侬智高因为他的“神灵”官家的“英雄”表现两眼放光;自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高智升,则是满眼看热闹不嫌弃事大的欢喜和兴奋;辽国使节被吓得缩缩脖子;西夏使节呆若木鸡,他好想晕过去。
余靖大人和庞籍大人从官家这个小孩儿闹气一样的话语中回过神来,都是哭笑不得。
虽然他们担心着大宋的禁军还没练好,担心这粮草还没准备好,担心万一真的打起来损失惨重甚至打输了咋办,但是他们身为大宋人,此时此刻,却是不能拒绝官家的旨意。
他们岂能任由自己的小官家受这个窝囊气?
“微臣遵旨。”两位老臣齐声回答。
从呆愣中恍然回过神来的各国使节 ,因为这两位负责大宋外交和钱粮事宜的大臣毫不犹豫的回答,都变得和西夏使节一样呆若木鸡。
大宋人爱面子胜过生命,今晚上既然当着满殿的人说了以后送一根鹅毛,那以后就是送一根鹅毛。除非西夏国主能打进汴梁城。
所以,大宋这是要和西夏开打?
西夏使节想到越发昏庸的国主和已经开始衰落的西夏国,咕咚一声跪倒在地,哭爹喊娘的悲声大放,“陛下,陛下,求陛下收回成命。”
小官家还没答话,他的那位因为刚刚的一时冲动而心生羞愧的副手,却是因为主官的“懦弱无能”而心中愤怒,想到他爹爹告诉他的‘大宋人贪图享乐怕打仗,怕西夏的骑兵···’,当下就大声嚷嚷起来,“陛下,你是要和西夏开战吗?”
“你不要和太上皇请示一下,再做决定吗?”
被他这番越闹越大的嚷嚷惊住了的众人还没回过神来,就见范仲淹大人猛地站起来,“陛下仁慈,然西夏使节今次在大殿之上言语无状冒犯陛下,却是不罚不足以服众。”
包拯大人黑着脸紧跟着站起来,中气十足的接口,“当众故意冒犯官家,按照《大宋律》,当仗三十。”
官家从善如流,想要打扰爹爹静养,该罚。
“按律例执刑。”
身为侍卫亲军近卫骑都头的庞统领着近卫刷的出现在殿里,一个利索的手刀把这位已经吓得脸色发白的西夏副使砍昏,径直拖了下去。
参宴的西夏人都被大宋这个利索的阵仗吓住,又哭又跪的西夏使节主事想着大宋和西夏将要兴起的战事,终于晕了过去。
静默。
各国使节因为小皇帝刚一登基,大宋的大臣们显露出来的明确态度而震惊。大宋不再是那个“仁爱四方,不忍受黎民百姓承受战争之苦”的大宋。想到他们这一趟来大宋发现的,大宋朝野上下的变化,都觉得自己猜的很对。
汴梁人的眼睛里有了士气和志气,不再是以前的醉生梦死、吃喝玩乐。
看到西夏的这个处境,同为大宋属国的他们,难免生出一股子兔死狐悲的心理,尤其是和大宋、西夏俱是挨边的辽国的使节。
当然,他们只以为是大宋人要打仗,然后小皇帝年幼无知好说话随大臣们的安排。
被人们认为是年幼无知的小官家发现没人说话,他更没有主动说话的勤快,保持着端坐的姿势眼睛微合光明正大的睡觉。
察觉到了各属国使节心思浮动的五位辅政大臣,一抬头发现官家又开始偷懒后,齐齐对视一眼,俱是乐呵的不行,头一次没有打扰他当众睡觉的行为。
西夏人居然以为太上皇会让陛下忍气吞声?就他老人家疼儿子的那个劲头,若是知道西夏人今儿的态度,估计会气的蹦起来御驾亲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