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外,白芍白筠听得自家小姐直呼皇上的名讳,皆是忍不住抹了把冷汗。
她们小姐真是……真是太有气性了,好在她们提前将仁明殿内侍候的宫女太监尽数支开,否则这事要是传出去可就不好收场了。
骂声还在继续,词汇贫乏得让人有些忍俊不禁,翻来覆去只有混账,无耻一类词。
渐渐地,骂声转小,消失无踪,只能听到床榻的摇晃声与男子粗重的呼吸声。
牧铃君紧咬着下唇就是不吭气,仿若一条死鱼,打定了主意不让对方尝到一丝甜头。
事后,邱秉文起身穿戴好衣裳,回首看了眼那躺在床榻上,咬牙狠狠瞪着他的女子,抬脚施施然离去。
由始至终,他没有开口说过一个字,仿佛来到这里只是为了纾解和宣泄。
“混账!”牧铃君气得不行,见白芍白筠进来,当下眉毛倒竖而起:“明儿个你们要是敢再放他进来,就给我滚回威王府。”
见自家小姐动了脾气,白芍白筠只得应承:“是!”
次日,牧铃君起了个大早,没有如往常那般练剑,而是窝在书房内看书。
她今日的心情比昨日更为糟糕,只是她不敢练剑,怕消耗自己太多体力,又给了对方可趁之机。
入夜,牧铃君思虑再三,没有留白芍白筠这两个小叛徒在屋内侍候。
关上房门后,她又在门闩上加了一把足有她手臂粗细的铁链,在确定门无法被人从外面打开后,她这才上榻休息。
夜色如水,云带飘飘,整个皇宫沉浸在夜的静谧祥和中。
忽的,仁明殿内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将睡梦中的牧铃君惊醒。
她猛然翻身坐起,就见寝宫的房门被人从外面劈开了,两扇门就这么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皇上身着一袭玄衣背光立于群人之首,抬脚缓步朝她踏来。
牧铃君看着那张逐渐清晰的俊脸,只觉气得肝疼,偏偏,门外有太多双眼睛看着,她就是再生气,也只能憋忍着。
邱秉文行至榻前,身子一矮,将人从床榻上扛了起来。
“陛下!”牧铃君低呼,一件长袍将她兜头盖住。
眼前景象瞬息被遮蔽,她只能看到下方,那双龙靴跨过门槛,显然已经走出了她的寝宫。
“拆了!”清冷的声音传入耳中,没等牧铃君体会男子话中之意,就听得屋内传出“砰”地一声巨响。
牧铃君连忙掀开罩在头上的长袍,回首望去,竟是她的床榻被一劈为二。
惊诧的表情在面上凝结,牧铃君嚅了嚅唇,半响说不出话来。
他……他竟然将她的床榻给劈了,他这是什么意思?
很快,牧铃君领悟了男子行动中的深意,咬牙道:“陛下,您就是拆了臣妾的寝宫臣妾也不会搬回长明殿的,臣妾可以去贵妃的寝宫歇着,直至仁明殿修葺完毕。”
闻言,邱秉文凉凉地看了肩上人儿一眼,随后扭头看向跟在身后的富贵:“听见没有,将皇后方才提及的所有寝宫一并处理了。”
“你……”牧铃君一滞,随后不屈不挠道:“皇上便是将所有妃嫔的寝宫都拆了,臣妾也不会搬回去,大不了日后臣妾睡树上。”
“顺带将宫内能睡人的树好生修剪一番,务必做到南北通透。”邱秉文冷声吩咐道。
“是!”富贵颔首,憋笑应下。
牧铃君哑然,朱唇一张一合,半响说不出话来。
见肩上人儿没了反应,邱秉文就这么扛着人,大摇大摆地朝长明殿行去。
期间有无数宫女太监经过,皆知晓皇上大晚上的不睡觉,跑仁明殿扛人去了。
一张张惊诧的面庞自眼前晃过,牧铃君有些恼羞成怒:“陛下究竟想要做什么?”
闻声,邱秉文抬起眼皮凉凉地睨了女子一眼,依旧没有应声。
“皇上这般荒唐,就不怕惊动太后吗?”牧铃君双手死死揪着男子肩上衣料,压低声音威胁道:“皇上若执意不放臣妾下来,臣妾明日便去太后面前告皇上一状。”
邱秉文不语,抬脚跨过寝宫门槛,将人放在床榻上。
“吱呀!”房门很快为宫人关上。
牧铃君坐于床榻上,双手抵在男子胸腔,胸腔微微起伏:“臣妾不仅要同太后告状,臣妾还要将此事上告太上皇,说皇上沉迷女色荒废朝政。”
闻言,邱秉文依旧无动于衷,专注于解开女子的衣带。
牧铃君扣住男子手腕,稍稍用力便扼制了对方的动作。
邱秉文视线落在那暗暗发力的小手上,随后抬起眼睑,说出了二人闹翻后两日来的第一句话:“朕今日,翻了皇后的牌子。”
牧铃君一滞,竟是无言以对。
翻了她的牌子?整个后宫就她一人,他碰她还需要翻牌子吗,他这分明是故意的,他这是拿规矩压她呢。
要知道,皇上翻牌子临幸妃嫔,妃嫔是拒绝不得的,便是她身为皇后也不例外。
第1010章 邱秉文X牧铃君(十二)
牧铃君是个恪守规矩的人,自然被规矩吃得死死的,也被皇上吃得死死的。
次日,她扶着酸痛的腰从床榻上爬起,摸了摸布满暧昧印记的脖颈,只觉连生气的力气都没了。
只是她不能就这样妥协,她要是真妥协了,她将来一定会成为景国的罪人。
白芍白筠看着犹在倔强的自家小姐,竟是不知当如何劝。
自家主子太有原则,有时候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牧铃君回了一趟自己的寝宫,面对已经被劈成两半的床榻,她先是命人去内务府领一张床榻应应急,未曾料想,如此一个再平常不过的要求,竟是叫内务府给拒绝了。
牧铃君没了办法,只得亲自去,哪知听说她来了,内务府的人齐刷刷在内务府门前跪了一片。
“皇后娘娘,内务府实在没有可供皇后休息的床榻,若是叫陛下知晓小的拿妃嫔用的次品糊弄皇后,定会责怪小的办事不利。”跪于最前方的内务府总管压着声音战战兢兢道。
闻言,牧铃君微微拧起眉头:“本宫都不介意,皇上又岂会管这等小事。”
“皇后,您屈尊睡嫔妃等级的床榻,会被分走福分的,陛下若是知晓,怕是会认为小的心存不良,有意加害皇后娘娘。”内务府总管说着,脑袋往地上重重磕去:“求皇后娘娘饶了奴才。”
“求皇后娘娘饶了奴才。”齐刷刷一片告饶声响起,惶恐不言而喻。
见状,牧铃君没了办法,只得离去。
她心知皇上已经同内务府放过话,实在不好让宫人们因为她受皇上的责罚,
这边没了办法,她又将目光投向各个妃嫔居住的宫殿,哪知一圈看下来,竟是没瞧见一张床榻,一问管事太监方知,皇上有令,倒春寒时节,床榻易生蛀虫,让人将各宫无人休息的床榻先收下去检查修葺一番,等过两年再搬出来。
什么床榻修葺需要修葺两年,皇上分明是故意的!
牧铃君郁结,又不甘心地跑了趟太后的寝宫,想要找太后帮着评理,哪知才到太后寝宫就被告知,太后今儿个一早便出宫去了,说是要去一字道观为皇上祈福,归期未定。
牧铃君千算万算都没想到,皇上竟能做到将太后送出宫这个份上。
如此一来,宫内没有太上皇,亦没有太后,谁能管得住皇上?
她头疼地按住太阳穴,迈着双腿麻木地跨出太后的寝宫。
白芍白筠小步跟在后头,交换了一个欢喜的眼神。
主仆三人才行出去,就见一拨宫人扛着各种器具,齐刷刷地涌向同一方向。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抬脚行上前去,就见宫人搭木梯的搭木梯,上树的上树,咔嚓一剪子,将一根根细细的树枝剪了,霎时间,老树南北通透,老枝可坐人,就是没了新枝新叶的遮蔽。
牧铃君瞪圆了眼珠子,心里就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郁结,气恼,亦或者……高兴?
是的,此时此刻,她心中竟是腾升起一丝暗戳戳的欢喜,不断发酵,将她这几日积攒的郁气一扫而空。
不管她再理智,再识大体,顾大局,她终究是一个有情感的人,心上人做到这般份上,她若是再没有半点开心,那就成一块木头了。
白芍善于察言观色,见自家小姐紧锁的眉头微微打开,目光柔和几分,当即抓准时机出言劝道:“皇后,陛下都做到这般份上了,您当真一点也不动心?”
闻言,牧铃君迅速收回目光,转身朝太后寝宫行去:“你们两个,一会找人搬两块石头,从床榻低下将床榻顶起来。”
“小姐!”白芍小跑着追上前,好言劝道:“陛下都做到这个份上了,您就别再与陛下怄气了,那些个文武百官要的不就是龙嗣吗,您在床笫之事上加把劲,自己给陛下生个不就行了,何必便宜了其他女人?”
“你懂什么,便是本宫能给陛下生十个八个,陛下也断没有只守着本宫一人的道理。”牧铃君言罢,拿眼横了贴身丫鬟一眼:“日后休要再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