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种担心，话面上听着似乎大相径庭，实则指向同一结果——掌控席家。
不好相与，便是挟恩图报，逼着席家日后为其做事，太好相与，便是笑里藏刀，故意不收取任何回报，让席家欠着这份人情，日后只能为其马首是瞻。
可今日一番相处下来，只能证明他心胸太过狭隘。
世子妃不仅识大体，顾大局，人也剔透良善，为人处世处处叫人感到舒服。
至于牧小世子，话虽然不多，但能看得出是个谦逊有礼的，既有身为大将军的气度，又没染上武夫的暴戾粗野。
很快，席家小厮行了进来，将二人迎出中堂，朝客房带去。
因为席老爷子早有命令，是以席家其余人等并未跟随，既有了举家共迎的热络，又给二人留了一丝清净。
走在通往偏院的游廊上，杨晴拿手扯了扯男子的衣袖，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音量道：“我倒是没想到，你今日会表现得如此谦逊。”
“当年我爹率军南下攻打周国，便曾与席老爷子结缘。”牧锦风言罢，顿了顿，拿眼望向游廊两边波光粼粼的湖面：“战火烧过江南之时，席老爷子倾尽席家所囤积粮草进献，解决了军队的燃眉之急。”
当年战事，远比现在艰难，当年景国日渐衰微，国库空缺，军中缺少精兵良将，粮草供应艰难，甚至可以说，当年他爹带兵打仗，一半粮食靠朝廷补给，一半粮食靠拿命从敌方抢来，席老爷子进献之粮草虽只能供给数日口粮，却也让军队窘迫之态得以缓解。
“这……”杨晴有些错愕，诧然道：“此事我怎未曾听说过？”
“当年许多家族向军队进献粮草，席家只是其中之一，名声自然传不起来。”牧锦风言罢，顿了顿，又道：“席家虽然在整个景国名望算不得高，但在江南，绝对算得上首善。”
“你倒是会选，竟是挑中席家合作。”
“不是我挑中的席家，是席家挑中的我。”杨晴双手背在身后，面上是难掩的得意：“一到江城，还没来得及多做了解，席公子便自个找上门来了，于是乎，赈灾一事就这么解决了。”
“席远找的你？”牧锦风挑眉，语气沉了下来。
“锦风，你……”
“表小姐！”前头领路的小厮传来行礼声，将杨晴的话语打断。
她循声望去，就见慕容芃朝二人所在方向行了过来。
“阿晴！”四目相对，慕容芃眼前一亮，兴奋地奔行上前：“阿晴，真是巧啊，没想到能在这遇上你。”
“巧啊！”杨晴柔柔一笑，温和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席老爷子是我舅爷，我此行就是来找他老人家的，再过半个月便是他老人家的七十大寿。”慕容芃言罢，目光扫过立于一旁的男子俊逸的面容，眸中浮现一丝难掩的倾慕：“牧小世子。”
末了，她尴尬地偏开目光，有些不好意思道：“阿晴，我不知他与你是……真是不好意思呀。”
“应当是我不好意思才对。”杨晴拿眼横了身侧男子一眼，随后反握住女子的手，面上亦是添了一丝尴尬：“他这人就是喜欢闹着玩，故意弄个大胡子来糊弄我，我若是知晓，也不会让芃芃你如此难堪。”
“没事，过去的都过去了。”慕容芃腼腆一笑，温柔道：“阿晴你不知道吧，我与牧小世子，算下来我还是他的表妹呢。”
“当真？”杨晴微微张大眼睛，面上是难掩的诧然：“你与锦风，你们竟然是……这么说来，我也得唤你一声妹妹才是。”
“可以吗？”慕容芃双手揪着帕子，怯怯地看了边上一语不发的男子一眼：“其实，我们之间并无血缘关系，我称世子妃您为姐姐，未免高攀了。”
“你这是哪的话，我们……”
“走吧！”面对那张虚假的面孔，牧锦风实在是待不下去，他一把搂住身侧人儿的腰肢，稍稍用力将人悬空抱起，抬脚大步离去。
“锦风！”
“锦风！”
“锦风你放开我，你做什么呢？”
女子压低的挣扎声传来，慕容芃双手紧握，唇角泛起一丝冷笑：“妹妹？凭你也配当本小姐的姐姐？”
第882章 不能被欺负
牧锦风提溜着心上人行出数十丈远，直到入了偏院这才将人放下。
二人身后的丫鬟侍卫皆识趣地去房中收拾，放置行囊，给二人留下充足的谈话空间。
“你做什么呢？”杨晴揉了揉被搂过的细腰，小脸微微皱起：“这都四年过去了，你夹人的毛病怎么还不知道改。”
方才那般情形下，他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大步流星离去，画面多帅啊，结果他偏偏要用母鸡将小鸡仔护在翅膀下的姿势，拎小鸡似的将她勾了去，一点美感都没有。
“离她远一点！”牧锦风沉声道。
“啊？”
杨晴微诧，不待反应过来，面上软肉被一把揪起。
“你个小泼妇，就会窝里横。”牧锦风双手揉捏着女子婴儿肥软乎乎的面庞，将她面上软肉挤在一处，粗声粗气道：“你看人的眼光不是挺准的吗，怎么看不出来那个慕容芃不怀好意？”
“便是你看不出她不怀好意，她觊觎你的夫君，难道你不该提防她？”
闻言，杨晴呼扇了两下眼睑，随后咧出阳光无害的笑容：“我是该提防，不过夫君，你怎知她不怀好意？”
“对小爷死缠烂打，难道算不上不怀好意？”对于曾被拒绝一事，牧锦风并未提及，不是为了脸面，而是因为那长舌妇与他家媳妇生得太像，他怕自家媳妇知晓后会胡思乱想。
“对你死缠烂打，那是因为喜欢你，再说了，她先前又不知晓你的真实身份。”见对方不说老实话，杨晴索性也装傻充愣：“我看她与我生得相像，此乃大缘分，不定可以做朋友呢？”
“你……”牧锦风一噎，险些被自家媳妇的言论气疯了。
他拿手去敲女子脑袋，叫对方偏头躲开。
杨晴双手抱着脑袋，也不多瞧他一眼，一溜烟朝客房内溜去。
“你……”牧锦风意欲追上前，疾走两步后又停了下来。
不对，此事有点古怪。
他家小泼妇一双眼睛毒得厉害，看人异常精准，慕容芃不怀好意，她不该半点瞧不出来才是。
再者，以她的个性，便是想要气他，也不会平白无故地给他牵红线，祸害好姑娘，除非，她一早便看出慕容芃此人不对。
思及此，他冲空中打了个响指。
“爷！”柏桦毫无征兆地出现，低眉垂首，态度很是恭敬。
“阿晴近几次与慕容芃接触，可有不对劲的地方？”牧锦风沉声问道。
“回爷的话，夫人对慕容小姐热情异常，不仅帮着其牵红线，还帮着其收拾打扮，前些日子，她在朱砂为慕容小姐配了套首饰，那套首饰乍一瞧虽然精致，却在一堆首饰中并不出彩，可当整套戴起，为慕容小姐增色不少。”柏桦言罢，忧虑地看了眼自家夫人离去的方向：“夫人面对慕容小姐时，好像太没心眼了点。”
“整套首饰？”牧锦风心思一转，忽然换了个话题：“多少钱？”
“好像是五万两银子，一共不到十件首饰，据说是朱砂推出的第一套成套首饰，要拿到京都拍卖去的。”柏桦据实答道。
听到这，牧锦风不由得笑了起来：“见钱眼开的小东西！”
“爷？”柏桦轻唤，不知自家爷为何因为几件首饰的价钱心情大好。
“以她贪财的那股劲儿，朱砂会拿出去拍卖的东西，她能舍得卖给慕容芃？十有八九坑对方银子呢。”牧锦风摇摇头，言语间是难掩的宠溺：“要小爷看啊，她不是想与慕容芃做朋友，是觉得慕容芃的银子太好赚，不赚多点等于丢钱。”
闻言，柏桦一愣，继而跟着露出笑容：“爷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样，小的在暗处粗粗瞥了那套首饰一眼，瞧着一整套下来，价钱不会超过一万五千两。”
原本他还以为自家夫人因为慕容小姐与她生得像，故而少了几分戒备，多了几分亲切感，可现在听自家爷这么一说，似乎想赚钱更有道理，毕竟他们夫人不是一般的爱财。
“这不就得了！”牧锦风笑着摆摆手，沉声道：“这些天你盯紧点，她要坑钱，要玩闹，由着她去，但不能叫她被慕容芃给欺负了去。”
“是！”柏桦颔首，一如来时般悄无声息地消失。
牧锦风看了眼影卫离去的方向，再去看那躲在门后探头探脑的人儿，只觉心情一片明朗。
这个小东西，鬼头鬼脑的，就是不知道安分，不过他就喜欢她不安分的样子。
杨晴再度探头，视线触及男子面上笑意，连忙缩回脑袋。
“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呀？”茶语经过自家小姐身边，好笑道：“您都往门外张望半天了，就您这躲法，姑爷早瞧见了。”
闻言，杨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面上泛起可疑的红晕：“你们觉不觉得，他笑起来特别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