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铃君有些不自在地朝边上挪了寸许,不料男子挤了上来。
二人一退一进,不过须臾,邱秉文已将人堵在马车角落。
就在这时,寒光掠过,他低头看去,就见一柄匕首抵在胸口。
“放手!”牧铃君沉着张脸,声音中透着寒气。
“你当真不想听第三种选择?”邱秉文细细揉搓着女子耳后,终于将严丝合缝的人皮面具勾起一片。
牧铃君匕首抵近几分,刺破男子衣裳,眸中冷意愈盛:“邱秉文,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你是习武之人,就该知道,刺心口极有可能因为人心脏位置的细微区别而无法达到预想的后果,杀一个人最好的方式,从来都是封喉。”邱秉文淡淡言罢,一把将女子脸上人皮面具扯下。
英气美艳的面庞映入眼帘,比之记忆中要白上许多,那是常年不见光的苍白,远没当年朝气蓬勃。
邱秉文眉心几不可见地皱起,沉声道:“除却你死我活,亦或者折损威王名声,还有一种选择,可以两全。”
“什么选择?”牧铃君不知男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以他对权势的迷恋,此时他最想做,也最有可能做的,不就是将她带回京都,揭露她诈死的真相,为自己讨回公道,讨回失去多年的太子之位吗。
“回到本王身边。”邱秉文语气清冷依旧,眸中却是势在必得的霸道。
在他眼里看来,这是摆在她面前最好的路。
闻言,牧铃君先是一愣,继而匕首一转,抵在自己颈间,冷声道:“我觉得,比起你的好主意,我更喜欢自己的坏主意。”
回到他身边,再度将牧家与他绑在一处,那么,她这些年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
邱秉文不料女子反应这般激烈,他眉心微微隆起,语气沉了几分:“本王对柳烟并无男女之情,当初之所以娶她,不过是中了她的圈套。”
他难得地解释着自己的情感,神情严肃而认真:“你还对本王念念不忘,不是吗?”
“破镜难重圆。”牧铃君态度坚决依旧:“我既选择离开,就没打算回来过。”
无论是他身边,还是牧家,她都不打算再回去。
她不愿再给他伤害牧家的机会,也不愿让自己牵累牧家。
“牧铃君!”邱秉文声音压低几分,大手握住女子手腕,冷硬道:“你以为你死了本王就没办法了吗?”
“你脑后生反骨,胸口后腰有痣,脸可以一样,这些特征,怎么可能完全一致?只要找来曾经侍候过你的奶娘或丫鬟,一辨便知。”
闻言,牧铃君险些呕出一口血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块枕骨暴露了身份,难怪邱秉文摸了下她的脑袋就笃定她是已亡之人。
“你身上的特点,还要本王继续说吗?”邱秉文目光在女子身上上下逡巡,不加遮掩。
牧铃君觉得,那目光犹如一柄钩子,此刻正将她身上衣裳一件件勾开,让她无所遁形。
她轻咬下唇,有些泄气道:“你想要夺回太子之位,我可以去见锦风,向他解释清楚一切,如果这还不够,需要做什么,你都可以说,除了回到你身边。”
“你觉得,本王让你回来,是为了太子之位?”邱秉文目光定格在女子腹部,大掌缓缓落在上头:“这些日子以来,本王时常梦见你,在梦中,你先后害死了本王的两个孩子。”
“如今你既还活着,就当把孩子还给本王。”
闻言,牧铃君被男子的言论气笑了:“我说过,孩子是因为柳烟没的,你想要孩子,去刨柳烟的坟,去找她讨要。”
“至于另一个,邱秉文,你我成亲之后,你除了我与柳烟,就没碰过第三人,柳烟嫁给你不到两个月我就离去了,你让我上哪害死你第二个孩子?”
“那孩子五个月大了,也是你怀的。”邱秉文声音极轻极轻,如一阵寒风,吹入牧铃君骨中。
她胸腔剧烈起伏着,朱唇微微颤动。
少倾,她发疯般将人推开,情绪激动道:“没有第二个孩子,邱秉文,你要发疯去别的地方,别跟我来这套。”
声落,她见男子清冷的眸中霎时间盈满笑意:“你也做过这个梦。”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牧铃君心中“咯噔”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握着匕首的右手紧了紧,这一次,她没再犹豫,挥动胳膊朝男子刺去,却被轻易挡下。
她眉头紧拧,不断施加力道,然,却是徒劳。
她越是运功,力气流失得就越快,到最后,竟是站立不稳。
“铛!”匕首掉落在马车上,牧铃君整个人无力朝后倒去。
邱秉文一把将人扶住,沉声道:“在本王这,别人给的选项从来都不作数。”
他既提出第三种选项,那便只有第三种选择。
“在我这,别人给的选项也不作数。”牧铃君抬眸,眉目间是女子少有的狂霸与邪气。
见状,邱秉文先是一怔,继而双手一麻,整个人随之倒了下去。
正文 第643章 当官
文考殿试,朱巍因前夜太过放纵导致体虚,注意力不集中,最后叫谷三行压一筹,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朱巍与状元无缘。
第三日早朝,怀王缺席。
第四日早朝,怀王依旧缺席。
很快,文考放榜,谷三行夺得魁首,一时间道喜者纷至沓来,险些将其临时在京都落脚的客栈门槛踏烂。
至于朱巍,莫说状元,连探花都没捞着。
但因其会试文章太过出彩,是以与三甲一道为皇上钦封为官。
接到圣旨,朱巍懵了,叩谢恩典之后,把圣旨交给眉开眼笑的父亲,撒腿冲入威王府中。
牧锦风方换好衣裳,备好贺礼,准备去林家道喜,哪知方跨出风波院,便叫好友堵了去路。
“锦风,大事不妙!”朱巍使出生平最大的力气,生生将人扯入书房中,急切道:“我要当官了,皇上下旨册封了!”
闻言,牧锦风面露惊诧之色:“皇上今日册封的状元、榜眼、探花,与你这个殿试第六有何干系?”
“圣旨已经下来了,户部正八品的照磨。”朱巍吹胡子瞪眼,表情都快哭了:“可是你同我说的,我去参加科举只是走个过场,怎么皇上就封我官了呢?”
“不行不行,这官你得给我塞回去,你是知道的,我这人就好风月之事,让我去当官,这不要我命吗?”
“圣旨已下,你又已经接旨,你让我如何给你塞回去?”牧锦风两手一摊,显然不打算管这事。
“我不管,你塞得回得塞,塞不回也得塞。”说到这,朱巍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耍赖起来:“这事是你出的主意,要不是你让我去参加会试,搅乱文式局面,好开赌局坐庄的时候多赚点,我说什么也不会去碰这劳什子玩意。”
“我只是叫你搅乱局面,谁叫你全力发挥,与谷三行相抗衡了,你自己克制不住,怪谁?”牧锦风一脚踢在好友腿上,没好气道:“别搁我这玩撒泼耍赖这一套,开赌局赚了,你子有少拿?殿试前一日/>/>你还在风流快活呢,那银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牧爷,你是我哥,你是我亲哥,你就帮帮我吧!”朱巍抱住好友大腿,声比雷还大,眼角却不见一滴泪:“你要不帮弟我,弟我可就活不成了。”
就朝堂上那些个规矩,那些个声名要求,他要是一脚踏入仕途,风流快活就只能是昨日黄花了。
他还年轻,当官那是老家伙们干的事,他现在当做的,就是尝尽人间美事。
“你要活不成,我这锦缎多得很,你自个找一条颜色对眼的,有人能帮你搭房梁上,啊!”牧锦风言罢,一把将人拨开,大步离开书房。
等赶到中堂,父亲已经等候良久。
“听说朱家那子一大早就跑来找你,现在怎么样了?”牧石松看向儿子身后,语气中是难掩关切。
“正寻死呢,我怕他不会功夫,悬梁搭不上白绫,特意留了两个会功夫的跟着,供他差遣。”牧锦风戏谑道。
声落,一个拳头迎头击来,他偏身一躲,勉强躲过攻击。
“爹,你干嘛呢?”
“你个臭子,朱家子不是你好友吗,有你这样对朋友的?”牧石松一把勾住自家子肩膀,照着脑袋就是一记拳头。
牧锦风翻了个白眼,神色很是无奈:“您能不能改一改您动手动脚的习惯?”
一言不合就锤他脑袋,他牧爷还要不要里子面子?
“你能不能改一改你三句话不着调的习惯?”牧石松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你子要能改了这臭毛病,爹以后绝对不动手揍你。”
“那您还是揍着吧。”牧锦风撇撇嘴,哼声道:“反正在答应给你们帮忙之前我就把话挑明了,这事能办成,但朱巍什么反应我不敢保证,总之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事实上,文试赌局这个局,为的不是框住那些抛大把银子豪赌的,而是框住朱巍这个局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