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也不知道……”小月低落地垂下头,“奴婢不懂,明明小姐都打扮得这么好看了,怎么还是留不住陆少爷的心?”
皇帝不急太监急。顾念看她这样不甘心地攥紧了拳头,心知小月是误会了他们的关系,才会这样替她打抱不平。
“小月,我打扮漂亮是为了我自己,并非为了任何人。再说我和陆晔只是青梅竹马,并非有男女之情,你不必太难过。”顾念语气柔和,生怕又把小月给吓到了,“刚刚你说的话决不能讲给外人听,否则要是被闲人传了出去,不就坏我清白了?”
古代女子规矩多,就算她是兵家之女也不得马虎。顾念倒是不介意自己有什么传言,但若是牵连了陆晔和那个自己尚未谋面的爷爷,她可就犯了大错了。
小月收起眼泪,恍然大悟地冲她点了点头:“奴婢嘴笨,以后一定再也不说了。”
顾念满意地起身,温柔地拍了拍她的头。她心知小月乖巧得很,既然说是知道了,那就一定知道了,绝不会再犯。
“我还是要找一趟陆晔,我们二人关系都这样熟了,他竟然连这种人生大事都不与我商量,我得好好说说他。”
小月怔然,伤心道:“陆少爷刻意没与小姐讲,一定也是担心小姐伤心……”
“你别多想了,我去问问不就清楚了?口信也不用带了,我直接去找他。”
顾念说完便阖上了门,往陆晔宅子的方向走去。
不论是去找陆晔还是去学堂,顾念每回都不得得经过一处让她有点后怕的地方——守缘桥。
这座石桥,就是原主投湖自杀时所站的那座桥了。
原主投湖后,她就成了这具身子的主人,可是原主的灵魂却不知所踪。
顾念站在石桥上,往碧波无垠的湖水间一望,喃喃道:“不会变成水鬼了吧……”
“什么水鬼?”
男子突然响在耳边的清朗声音把顾念吓了一跳,差点一个不稳又栽进了湖里,被一股力道猛地拉了回来,才有惊无险地松了口气。
她回过头看了眼秦墨之,有些惊讶:“怎么又是你?”
“我倒也想问这个问题。你啊,怎么老是喜欢往湖里钻?”秦墨之无奈地为她理了理上装的交领,“要是我们还能再初遇一次,我一定更早些来。”
顾念被他温柔的动作勾去了目光,出神道:“为什么要更早?”
秦墨之轻轻瞥了她一眼,忍住笑道:“那天怪我来晚了,害你在湖水里泡了一身泥。要是我来得更早些,不就能在桥上接住你了吗?”
“你……”
“我们在能这守缘桥上巧遇三回,定是缘分不浅。今日秦某正巧在陆园里闲逛,不知顾小姐是否肯赏脸作陪?”
秦墨之伶牙俐齿,让顾念听得都不好意思起来,她面色微红,不知如何作答。
公子世无双,说得一定便是秦墨之这般男子——声如巧翠击玉,面似春风扬柳,一举一动,都散发着男子器宇不凡的气场。
“咳咳,多谢秦公子相助……我还有事在身,不能多作陪了。”
顾念一遇到秦墨之,动作就紧张起来,竟连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她用词小心谨慎,生怕给他留了坏印象。
“顾小姐不必对我这么见外。”秦墨之略带苦涩地一笑,“秦某会在陆家住下一段时间,诸多不便,还需要顾小姐多担待了。”
顾念点点头,却不想和他继续聊下去了。
秦墨之这人不仅好,而且算得上很好,非常好,她当然不是反感他——没人会讨厌这样彬彬有礼的俊公子的。
只是顾念看不透他。
不知怎么的,顾念一下想起了陆晔:他虽然性子直,但他什么情绪都会写在脸上,遇到必要的场合虽也会收敛几分,却永远不会让她觉得陌生。
陆晔是个很真实的人,而秦墨之不同。
秦墨之太过完美,让人寻不到他半点瑕疵。
就如同书中所写——深沉有城府,莫能测也。
顾念一狠心,划清了两人的界限,道:“只是我确实急事在身,只能先行一步告辞。”
秦墨之淡淡道:“是关于陆公子定亲一事吗?”
“连你也知道了?”
她神色怔楞。连秦墨之这个外人都知道,看来陆晔确实只瞒了她一人。
“顾小姐大可不必担忧,依我拙见,这桩事多半是成不了的。”
“我没有担忧。”顾念扶额,心叹怎么所有人都觉得她和陆晔有私情,“只是秦公子可以说说……此事为何成不了吗?”
秦墨之垂下头,缓缓道:“我听说,定亲这消息都是陆家大夫人一人传出来的,与陆公子本人无关,想必是家里逼得紧吧。说来,陆公子今年二十三岁了却还未娶妻,确实不符合金国传统。”
顾念好奇地眯起了眼:“你已经娶妻了?”
少女丝毫不掩饰自己一脸想要套话的样子,逗得秦墨之浅浅一笑:“我本非金国人,何必效仿金国的传统……”
“那就是未娶了?”
另一道声音突兀地插道:“谁未娶?”
顾念微楞,望向了站在秦墨之背后的:脸上写满了“我不高兴”的陆晔。
秦墨之识趣地从两人间退了出来,道:“秦某有事在身,先行一步了。”
语毕,青年利落地转身走下桥去,只留下他们二人僵持在原地。
陆晔身着鹅黄色常服,倚在石桥一边,心情颇为不爽:“你和秦墨之关系这么好了?连这种事都聊得起劲。”
顾念不服气:“我们关系这么好,也没见你跟我坦白啊?”
“我拒绝了。”
“啊?”
顾念一下没反应过来。
“定亲那事,我拒绝了。”
陆晔理直气壮,一点没了之前那副心虚的样子。他的视线转而又眺望远方,似是在那青瓦白墙之外,望见了他真正的归宿。
“小念,只要再等一个月,我就可以回战场了。”
作者有话要说: 秦墨之:(见好就收撩完就跑)
第八章
顾念身子一僵,沉默着愣在了原地。
陆晔,要去打仗了?
是啊,没什么奇怪的——将军的归宿不是什么儿女人家,而是以命相搏杀的战场。
可是只有一个月,就……
“你是因为这个才拒了亲?”
“算是吧。”陆晔点头,“不过我原本就没成亲的想法,对那位姑娘也不公平。”
顾念明白陆晔心中所担忧的。
战场上风云瞬变,就算是百战百胜的老将,都可能会遭遇不测,被无名小将所杀死。战争历史上,这样的事多如天上繁星,不计其数。
即便是陆晔这样名声大噪的少年武将,在上战场前都得做好必死的准备,若是定亲后意外战死,便会让那位姑娘的家族十分难堪。
陆晔心大随性,却不代表他无知。
顾念赞许地点点头:“若是负了人家心,你可就罪过大了。对了,想和你结亲的是哪家的姑娘?”
“姓叶,名字没记住。”
姓叶,那就是叶家的小姐……什么?!
顾念满脸不可置信:“她是叶允?!”
陆晔依旧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不懂她为何如此惊讶:“是叫这个名字,你怎么知道?”
在顾念的记忆中,这个叶允可不一般。
叶允是顾念在军师学堂的同学——叶丞的亲妹妹,也是叶家的唯一一个女儿。
叶丞钻研兵法,叶允苦学女红,兄妹贤才惹人艳羡,在大金国内可算是小有名气。
堂堂叶家千金,居然看上了陆晔?!
顾念转念一想,倒也不奇怪。大金尚武,而陆家又是武将世家,论军功家业,这也确实是一桩门当户对的亲事……
顾念苦思冥想大半天,道:“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陆晔皱眉:“考虑什么?”
顾念果断道:“定亲啊。”
传闻那叶家千金手如柔荑,肤如凝脂,绝色胜旱莲,娉婷似天仙……
这样的形容,简直就是女款秦墨之啊!
这回要是拒了亲,叶家这种大户人家肯定嫌丢人,定然不会再来委身和陆家谈亲了。
陆晔也态度果断:“不考虑。”
他思索片刻,转而又接了一句:“那姑娘好看倒是好看,只是脾气太柔,我不太喜欢罢了。”
顾念撇撇嘴:“陆大将军要求可真高。”
“哪里高了?”陆晔赌气似的环抱住双臂,“她又不及你聪明,也不及你好看,也不知道我母亲为何会那么钟意那姑娘……”
闻言,顾念心情有些复杂。
她既想责备陆晔的眼光出了问题,又被他这无心之言给哄住了脾气。
“小念,你怎么不说话了?”
陆晔本人迟钝得很,丝毫没发觉自己说的那些话有多引人误会。
顾念转过脸去,以免被陆晔见着自己慌乱的模样了,镇定道:“没事!就是觉得你这么快又要去打仗了,我不又得没人陪了?”
在这个世界,可以称的上是顾念朋友的人实在少之又少,因为自她记事起,原主就干了一件事——
念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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