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宛央也知道这是一个好机会，但如今才开了春，离秋收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国库的银钱和粮草不够丰裕，她心中实在是有些担忧。
赵飞度自然知晓她心中的想法，忍不住安慰道，“如今北漠就像已经摇摇欲坠的高楼，只要高孝给予重重地一击，必然会立刻分崩离析轰然倒塌。既然能够速战速决，央儿不必太过于担忧。莫非，你不相信我的实力？”
“相信，自然是相信的。”顾宛央抿嘴一笑，“这天底下就你最厉害，这样行了吧。”
“既然知道我那么厉害，那就不要再为我担忧了。”赵飞度捏了捏她的鼻子，“你就待在京城，和孩子们一起等我凯旋归来就好。”
闻言，顾宛央脸色一变，“你不打算带我一起去？”她原本以为他素日里对她那么依赖，他去哪里也会带着她才对。
“这一次与以往的情况不同。”赵飞度那双深邃墨瞳看着她，“打仗总是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情况，就算能够速战速决，但前前后后加起来至少也得半年时间。时间这么长，京城目前还有不安定的因素，我想不仅我无法放心孩子们，你也难以放心，所以你必须留下。”
“央儿，我要你留在京城，给我一个安稳的后方。”
顾宛央看着他的双眸，终于点了点头，“好。”她会好好地守在孩子身边，守在京城，等着他归来。
燕镜台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登基的第一年就遇到这么一场几乎会给北漠带来灭顶之灾的雪灾，心中正烦躁不已，太后娜木钟匆匆而来，也是一脸焦灼。
“镜台，如今受灾的那些地方如何了？”
燕镜台冷笑，“还能如何？大多数地方都出现了暴民，为了防止出现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我已经派了将士过去镇压，杀无赦！”
“万万不可。”娜木钟急道，“百姓之所以会暴动，无非是忍饥挨饿看不到希望，朝廷在这个时候应该尽力安抚，而不是以暴制暴。”
“母后以为我不想安抚么？”燕镜台冷冷道，“可如今国库空虚，根本没有余粮去赈灾。除了镇压，别无他法，如今只希望这场雪灾能够尽快过去。”
“镜台……”娜木钟欲言又止，终究还是说出了口，“你有没有想过，北漠年年大雪，可为何今年会突然出现这样的可怕的雪灾？”
“天灾不比人祸，谁又能知道？”
“我想……会不会是我们犯下了那样的大过，所以这是上天给我们的惩罚？”杀父弑君，违背人伦，的确容易遭受天谴。
“母后，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看你是老糊涂了。”燕镜台脸上乌云密布，“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吧，以后没什么大事不要过来找，我会心烦。”他早就已经把那些事情忘记，可她却一次又一次地提醒，他自然是无法忍受。
“镜台，母后想请巫师过来做法，送走你父亲的灵魂，或许对这一场雪灾会有帮助。”娜木钟依然不死心，抓住他的衣袖苦口婆心道，“我们就试一试，万一有用呢？”
“够了。”燕镜台甩开她的手，“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我现在心里烦躁得很，你还是快走吧，免得我对你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娜木钟苦笑，“难不成你还想想对付你父皇那样，直接要了我的性命？”
燕镜台冷笑，“母后，你怎么忘了，害死父皇的人是你才对啊。是你停了他的药，是你杀了他。”
“你……”娜木钟看着眼前的儿子，只觉得愈发陌生，终究拂袖而去。
燕镜台看了看桌上的地图，心中下定了决心，有些事该提前了，否则北漠真的会在这天灾之后陷入万劫不复。
这一日刚下了学，秦子城便叫住了顾德音，“四小姐，明日是休假之日，你可有什么安排？”
“倒是没有什么要紧之事，可能会回府一趟。”
秦子城微微一笑，“既然没有什么要紧之事，那明日不妨随我入宫一趟。”
“入宫？”顾德音有些疑惑，“昨日我们不是就已经得到了消息，上一次是六王妃和清扬郡主出了事，而皇上和皇后娘娘安好，为何你还要带我入宫？”他们说好若是过了两三日还没有消息才带她入宫。可如今已经有了消息，她还以为就此作罢了。
“我知道你最为敬佩皇后娘娘，肯定想要见她，而皇后娘娘也喜欢你，所以想着带你一起去也不错。怎么样，去吗？”
“去，当然要去。”正好，她心中有一个一直想不明白的疑问想要请教。
第659章 不是爱便是恨
跟秦子城约定好以后，顾德音便立刻派了燕尔回相府报信，说是明日先要入宫一趟，随后再回到府上。
顾知祥听到这个消息后心中倒是有些高兴，毕竟顾德音如今多入宫一次，他离自己的目标就更近一些。
银霜刚离开没多久，顾知祥便得到了北漠遭受严重雪灾四处出现草民的消息，心中未免慌乱。若是北漠真的从此一蹶不振的话，那他和燕镜台的约定岂不是彻底作废，那他又该如何自救？
次日，顾德音早早地就起了床。她想了想，开始坐在铜镜前梳妆。
德馨女子书院素来崇尚节俭，所以里面的老师和学生都是粗布麻衣，头上也没有多少饰物，顾德音向来也喜欢这样的妆扮，可今日她不知道究竟怎么了，终究还是从首饰盒里拿出了一把素淡的玉簪别在了发髻上，倒是添了几分优雅。
一旁的燕尔见了，忍不住笑道，“奴婢记得这把玉簪还是相爷让人送过来的，如今别在四小姐的头上倒是别致。”
顾德音心中微慌，赶紧道，“今日毕竟是入宫去见皇后娘娘，所以我才想着戴上这把玉簪，免得太过于寒碜。”
话音刚落，她就意识到自己这解释不太妥当，毕竟之前她几次入宫去见顾宛央都是打扮得简简单单，那时候从未提过寒碜两字。
不过燕尔丝毫没有意识到她这解释有任何问题，而是问道，“四小姐，那你要不要再换一身艳丽一些的衣裳？”
“不必了，就这样吧。”顾德音取下了发髻里的那把玉簪，“皇后娘娘为人极好，从来不会在乎这些，我还是像素日里那样的妆扮就好。”
言罢，她便走出了房门，想要去找秦子城，哪知道他竟然已经在不远处等候。
“秦院长，你在这里等了多久了？”
“不过片刻而已。”秦子城笑道，“四小姐，请。”
两人刚到凤栖殿，就看见不少宫人进进出出，心中倒是有些诧异。当见到顾宛央时，他们才知道原来六王妃和清扬郡主要在在宫中待上一段时日，这是在搬东西去昭徳殿。
顾宛央见了他们两人，倒是极为高兴，“说起来自从年后我就没有关注过德馨女子书院的事务，你们今日来了倒好。”
“回禀皇后娘娘，这学期书院的学生翻了一倍，甚至还有其他州县的女子慕名而来，如此下去的话，情况必定喜人。”
“那就好。”顾宛央道，“书院的事情就劳你费心了，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找我和唐青云，只要能够解决的问题一定会给你解决，不能解决的也会想办法解决。”
“我一定会尽心竭力，不让娘娘失望。”
顾宛央转过头，“德音，你的功课最近怎样了？”
“劳娘娘记挂，我虽愚笨，但也有一些进步。”
“岂止是一些进步？”秦子城笑道，“四小姐进步颇快，如今的画作已经算得上是小有成就。”
“看来德音是太过于谦虚了。”顾宛央亦笑道，“其实有时候也不必如此谦虚，而是要相信自己是最优秀之人。”
秦子城点头，“自信的确也是一种好的品德。”
顾德音在一旁听着，只觉得他们两人倒很投机，只叹自己的想法为何总与他们有差距，以至于插不上几句话。
一番交谈之后，秦子城便出言告辞，顾德音却面露难色。
顾宛央见她如此，便开口道，“德音，我有几句私房话想要跟你说，跟我到后面来。”
刚到了后厅，顾宛央便开门见山地问道，“德音，你刚才到底想要说什么？”
“娘娘，我最近总是为一件事情苦恼，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最豁达的人，所以我想要请教你。”
“到底是什么事？”
“我……我最近心中总是会突然想起一个人，吃饭时会想，睡觉时会想，甚至作画时也会想，娘娘可知这是为何？”
顾宛央立刻意识到顾德音心中一直想念的那个人恐怕就是秦子城，她爱上了他，可却偏偏不自知。
“能够如此记挂一个人，不是爱便是恨。”
闻言，顾德音恍然大悟，宛若瞬间从迷雾中走了出来，四处都是一片清明。她是那么地佩服秦子城，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恨，那就只可能是爱。难怪她会因为他一个褒奖的眼神就欢欣鼓舞一整天，也会因为他一次失意的目光而难过。原来，她是爱上了他。
良久，顾德音才回过神来，“谢娘娘解惑。”
顾宛央抓住了她的手，缓缓道，“德音，爱一个人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但人生在世，有求仁得仁之时，也有求而不得之时，但无论如何，爱过便是无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