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对。”五姨娘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我还让你不要糊涂，现在看起来反而是我糊涂了。”
听过阿丽娜一番话以后，赵飞度已经无心下棋，再一次站在了窗前，俯瞰着楼下的风景，心中却生出了沉重的无力感。
若是不同意顾宛央分自己寿命，他便无法陪伴她，亲自把她呵护在手心。可若是同意她分自己寿命，可他又不忍心。现在的他，似乎无论做什么样的决定似乎都是错的。
正胡思乱想间，顾宛央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阿丽娜，请你带我回去。”
他转过头，却发现她仍是对自己不理不睬，看样子还在生气。
他虽然素日里对别人高冷，但对她却是格外宠溺，所以并不是不会哄人，只是现在不想也不敢去哄她而已，他怕自己一去哄就会投降答应她的要求。
阿丽娜带着顾宛央走在前面，而赵飞度紧随其后，直到回到了两个人住的院子里。
赵飞度终究还是忍不住先开了口，“央儿，今日你和女王说了些什么？”
“她问我要螣蛇奇石，我告诉她自己把东西藏到了现代世界的空间药房里，必须等到下个月十五才行。”
“就说了这些？”
“那还要说些什么？”顾宛央冷冷地道，“难道跟她一起密谋如何把你敲晕，然后再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把用精绝禁术把我的寿命分给你？”
赵飞度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带着一起痛苦之色，“央儿……”
“我的确是这样想的，也向她提出了这样的请求，可是她却劝我三思。”顾宛央道，“她说我执意要这样做的话，只会让你日后无法面对我，甚至讨厌自己。我不得不承认，她把我说服了。”
“赵飞度，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做让你为难的事。”
闻言，赵飞度的手抚上了她的脸颊，“既然你心中已经有了决定，那为何却突然对我这样冷淡？”
“那是因为你迟早会死，我想要在那之前就接受这件事，免得自己到时候肝肠寸断。”
言罢，顾宛央转过身，不再理会他。
五姨娘自那以后就整天明里暗里观察着顾德音，只见她神色如常，每日里都是读读书绣绣花或者弹弹琴，心里不禁松了一口气。
因为怕顾德音在府上觉得烦闷，所以五姨娘便对顾知祥道想带着四小姐去城外的寺庙祈福？
如今府上未出阁的女儿也就只有顾德音一个，加之她最近性情大变，倒是越发稳重了起来，所以顾知祥也就应允了。
次日五姨娘便带着顾德音一起到了寺庙，跪在佛祖前虔诚地请求庇佑自己这唯一的女儿，愿她一生平安喜乐。
礼佛过后，寺庙的僧人便领着她们到了后面的厢房小憩。
五姨娘忍不住问道，“四小姐刚才向佛祖许了什么愿？”
“我求佛祖保佑姨娘长命百岁。”
五姨娘瞬间眉开眼笑，“四小姐真是有心了，你就没为自己求些什么吗？”
顾德音摇了摇头，“我怕佛祖觉得我太贪心，所以没再多求。”
这几日赵飞度发现顾宛央对自己是真的冷，她再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对自己笑，也不会对自己撒娇，就连夜里也不再跟他睡一个床榻，这样的感觉让他心里特别难受。
可是她说过，因为他迟早会死，她现在只是在那之前就接受这件事而已，所以他也无话可说。
当阿丽娜再次走进院子里时，赵飞度以为她是找顾宛央，没想到她却是带自己独自一人去见精绝女王。
他满心疑惑地坐在了女王面前，她突然对他淡淡一笑，“你想不想知道在没有你之后宛央会如何度过余生？”
第383章 愿得一人心
赵飞度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可以做到？”
“我能替你们制造幻境，自然也能窥探天机，自然能够做到。”
“我凭什么相信你？”
“曾几何时，我做出了人生中最后悔的一个决定，我不想你步我后尘。”
“就这么简单？”
“当然不是。”精绝女王道，“我早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我还想跟你做一笔交易。”
“你想要什么？”
“我想在给你看了你想看的画面以后再跟你讨论这个问题。”
话音刚落，精绝女王挥了挥手，赵飞度的正前方就出现了一个清晰的镜像，把后面发生的事情看了个清清楚楚。
从精绝回去没多久，他的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顾宛央衣不解带地照顾着他，算得上为了他操碎了心。
因为他身体的缘故无法继承大统，玄武帝不得不立了赵奕轩为太子。他因为担心自己死后顾宛央受欺负，所以特意安排唐青云送走，从此隐姓埋名地生活。
他死后没多久，玄武帝也驾崩，赵奕轩登基以后便派人找到了她，然后把她囚禁在冷宫里。
她安然地接受着这一切，脸上无波也无澜，只是继续研究医术。
真正的变故在于赵奕轩不顾朝中大臣反对，强行用燕长乐把赵以嘉从北漠换了回来之后。
因为当初出嫁北漠前夕发生的事情，赵以嘉恨毒了顾宛央，所以每日都会去冷宫欺负她，或毒骂，或毒打。
看到这里，赵飞度的心揪成了紧紧地一团。她是他护在掌心的珍宝，怎么可以受到这样的欺辱？
后来赵铭盛知晓了顾宛央在宫中的遭遇，于是同唐青云和赵崇一起准备救她出去，结果却失败。所有人都因为这场行动而死，赵奕轩唯独留下了顾宛央的性命。
从那以后，顾宛央便一直待在那冷宫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生命的尽头。
精绝女王开了口，“赵公子，看了以后会发生的这些事情，你还会觉得活上三十年一定就比十五年要好么？”
赵飞度没有说话，但心中早就已经有了答案。
良久，他缓缓地开了口，“你想要跟我做的交易是什么？”
精绝女王笑了笑，“你到现在还猜不到吗？”
“我不喜欢猜来猜去。”
“既然你不喜欢猜，那我就直接告诉你。”精绝女王看着他，缓缓道，“我要你保证，在后面的十五年里对宛央不离不弃，宠她爱她给她想要的幸福。”
赵飞度站起身来，“不用你说这些，我都会竭尽全力去做到这一切。”
“可我并不完全相信你。”精绝女王道，“这个世上大多数男人薄情，我又怎么知晓你对宛央的心意永远不会改变？”
“你既然不相信我，那又何苦让我给你保证，这不是自相矛盾的事情？”
“我要你用我的方式来保证。”
“什么方式？”
在后面厢房休息片刻以后，顾德音突然从窗户看到蒋长临扶着一名瘦弱的女子从走廊上走过。
彼时，他的脸上是淡淡的笑容，就连看着她的目光都是柔情蜜意。顾德音记得，她曾在赵飞度看顾宛央的时候见到过这样的目光。
看来，她的未婚夫是真心喜欢那名女子，只不过那名女子究竟是谁呢，她心中不免好奇起来。
顾德音朝自己身边的小丫头招了招手，然后在她耳边交代了几句，她便匆匆地离开了。
没过多久那小丫头就回来了，原来刚才那女子就是蒋长临那弱不禁风的发妻。
闻言，顾德音忍不住在心中暗道，外面都说蒋长临对发妻不咸不淡，可现在看来他却是真心喜欢她，那自己嫁过过岂不是成为了一个外人，这样的婚事自己真的想要么？
虽然所有人都说夫君是女子的天，可顾宛央却说过每个人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那她还可以有选择么？
五姨娘见她神情有异，忍不住问道，“四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顾德音回过神来，“我只是觉得有些乏了而已。”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早些回府。”
“好。”
赵飞度回去的时候，顾宛央正坐在书桌前写着些什么。当听到他的脚步时，她不过淡淡地看了一眼，随后便低下头继续写字。
他缓缓地走了过去，低声道，“央儿，可不可以帮我写几个字？”
“不行。”
“你若是帮我写了，你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
顾宛央抬眸看他，“什么要求都可以？”
赵飞度点头，“当然。”
然而顾宛央目光仍是清冷，“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
赵飞度伸手捏了捏她小巧玲珑的鼻子，“你是这个世上我最想坦诚以待之人，我肯定不会骗你。”
“那你说，想要我帮你写什么？”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话音刚落，顾宛央忍不住抬眸看他，目光里却夹杂着湖光山色，“你确定是这几个字？”
“是。”
“可我不会写。”
“那我教你。”
赵飞度走到了她身后，轻轻地抓住了她拿着笔的手，极为认真地写下了那些字。当写完最后一笔的时候，他凑到她耳边低语，“央儿，你分我十五年的寿命，我会还你十五年的倾心相守，相信我。”
顾宛央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豆大的眼泪落在了纸上，让还未干的墨迹晕染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