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的陈财砸了几件东西,直骂陆宴不知好歹,待年节过后,陆丰成父子来抢夺陆家的家产,那小子才会知自家的重要。
日子一晃到了正月初四,唐念锦正尝试将人物绘制成图案,慈州以往的白瓷装饰都是以植物花草图案为主,人物较为复杂,还未曾见过。
却听见老刘急忙忙推门进来:“唐姑娘,不好了!”
这几天的相处,唐念锦未告诉过他们自己的真实来历。并非是这老宅子里的人不可信,只是怕无意间泄露了风声,让唐家的人找来了,她便不好再留在陆家。
她只说自己跟随家人刚刚搬到彭城,跟着陆宴学几日才回去。
今日一大早,陆宴便和刘仁良出去看账,还未回来。老宅子里只剩下他们三人,老刘见对方来势汹汹,才慌张来寻她:“那陆丰成父子又来了!”
“年前他们常来这里,说是要收回陆家的老房子,我以小少爷不在给推了,他们还闹的厉害,后来我也就再不开门。”老刘听听外面传来的剧烈砸门声,浑身抖了抖,“如今他们听见小少爷回来了,必然是不死心,想欺负上门来。”
“我听他们这次带的人多,恐怕就算不开门,也要把门砸开!你快和月儿找个地方躲躲,我去应付应付。”老刘拉着唐念锦出门,急道:“这后边有个没人知道的杂物房间,您快去躲躲……上次他们来,来就想把月儿给抢回去,后来好在只去了一些东西,这次若再看见你,我也怕拦不住。”
唐念锦却拉住他,道:“既然他们以前见过月儿,这次要来,若找不到人,怕也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硬闯民宅可是大罪,让我出去说说。”
“姑娘,姑娘不可啊!”老刘见她径直朝前门走了,连忙一瘸一拐追了上去。
上次在大街上遇到陆丰成这人,知道是个不讲理的,那时欺她外地样貌,以陆家威胁。不同如今,陆丰成只要打听的过,必然也知道他那日撞上的是陆宴。
陆家的名号用不得,他们唯一的靠山便是陈主簿。
门外来的人除陆丰成这个恶少之外还有他爹,陆兴察既然晓得以“名不正言不顺”的名头拖陆宴下台,那必然也是个讲面子的,自家二弟刚刚去世没有多久,便不顾侄子死活来争夺家产的事,明面上他不会做,非得找个借口,先否了陆宴继承的资格,在营造舆论声势来争夺家业。
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但至少不如他儿子那般蛮不讲理,鲁莽作威。
外面还在砸门,贸然开门指不定会砸到自己,唐念锦先是扔了个坛子到外面,听得一阵哀嚎和脆响,砸门声停了下来,这才打开门。
那陆兴察站在一众青年中间,捂着脑袋,尖声道:“是谁?谁砸的我?”
陆丰成站在他身边,父子两五官相似,陆兴察看着要胖一些,一对八字胡气的上扬。
张五站在最前面,带着十多个凶神恶煞的青年正堵在陆家门口。
见门打开,众人连忙看了过去。
却见一个柔柔弱弱,不过十四五岁的小娘子,穿着淡青交领叶纹衣,白梅叶带裙,杏目红唇,肤如凝脂,面上沉着淡然,毫无胆怯之色。
她上前一步,开口却掷地有声:“依祁朝律法,以威若力而取财,先强后盗,得财为钱及伤人者,死。”
“陆兴察,你若真敢动手,伤了陆家人,届时告到官府去,断你将来财路生计不说,连命也保不住!”
“你若不怕,便上前试试!”
第20章 打赌
她这话一出,反倒把众人镇住了。半晌,张五反应过来,怒喝道:“又是你?陆宴那小子胆小不敢出来,躲在女子身后算什么本事?”
“小少爷不在家,你激我也无用,”唐念锦冷笑,转头对陆家父子道,“陆兴察,当初你被自家长兄赶出彭城,可是去县衙做了证明,从此各不相干。如今你要回来抢家产,且不说陆宴是不是你家大哥的亲儿子,即便他不是,那各处家产的名录上,少东家写的也是他的名字。”
唐念锦深知此刻时机最为重要,若不能立即将对方说服,待他反应过来,只会更加棘手,便继续道:“你无名无分,带着这么多人来陆家抢东西,与强盗有何分别?退一步说,即便你们没抢到东西,单是持仗来这儿闹事,也要流三千里!”
“好你个伶牙俐齿的小娘子!先前放过你,没想到让你在这儿给我添堵!”陆丰成见她态度不卑不亢,几日不见,模样反倒更加水灵了些,更想把她抢回去,尝尝滋味。这小娘子长的娇俏,性子却不软糯,有点意思。
陆丰成又朝四周高声道:“别听她的,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会怕一个小姑娘不成?”
听到自家主子发话,张五却犹豫地后退几步,向陆兴察低声道:“这小娘子虽是有几分虚张声势的意思,但她说的也不无道理,您如今还不是陆家当家的,她若真是告了去,陈主簿那边——怕也会麻烦。”
陆兴察并非第一次来陆家闹事,先前几次来这儿,陆宴不在,下人不敢阻拦,还不是每次被他搜刮一番,闹得尽心才退走。
今日是第一次被拦,倒也稀奇,心中对唐念锦的话半信半疑。
“怎么回事?陆老爷不是说没事儿吗?好端端的,我们怎么成了强盗了!”
“是啊,原本说的不一样吧?!”
先前说是陆家的家事,他们收了钱过来,占着理。可如今这小娘子一说,他们才反应过来,陆兴察并非是如今陆家的主子,哪怕他在城里耀武扬威地以陆家家主自称,又有陈主簿做靠山。情理上是如此,律法上却不合。
光天化日的便往的陆宴家中去拿抢财物,那对方真告了上去,他们为了这么点钱受了流放,可真是赔本买卖,不值当!
“是啊,陆老爷,到底怎么回事,你还没拿回房契地契?”
剩下的人也纷纷议论起来,有人甚至萌生了退意。陆兴察便咳嗽一声:“一个小姑娘说句话就把你们吓退了!都给我闭嘴!”
“小娃娃,你也别当我是好糊弄的,陆宴不在,你如何做得了主?况且,刚才扔东西砸伤我的是你吧?我还要向你们讨赔偿呢!”陆兴察擦了擦头上的血迹,恶狠狠道:“闹去官府?到时候吃亏的不知道是谁!”
“你不过是个小婢女,难道我们做主人家的还怕你不成?嘿嘿,不如跟了我,也少受点罪!”陆丰成附和道。
唐念锦只是冷笑:“正如你所说的,我不过是个小婢女,我这是为了保住主人家产,可但凡我身上出点什么事,你们便是强盗伤人的死罪。你将来想要陆家富贵,届时若被处罚,失去的是万贯家产。而我即便是有罪,贱命一条,换你们父子二人可是划算。”
又道:“你道陆宴不是陆家的血脉,可子成父分,自古以来便是如此。他虽非陆家本宗子嗣,却自小从其姓,侍其身,依亲子孙法,亦法令之所许。”
这具身体原本性子内向孤僻,平日里从不出门,曾悄悄地进唐至文的书房,看一些法令文书打发时间,是以对祁朝的律法极为熟悉。
即便是收养子,祁朝的律法也不会否认他的继承资格。
“想来你也是知道这一点的,真闹去官府,最后的判定也并非一定对你有利。更何况彭城做主的是新任知县,主簿管的是粮税和户籍。”唐念锦瞥了一眼众人,道:“陈主簿如何保得了你?”
“你……一派胡言!”陆兴察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气道:“那小子不是陆家的人,自然不能拿走我陆家半分钱!更何况他不学无术,根本没有传的我二弟半分手艺,陆家在他手里只会毁了!”
唐念锦早料到他会撒泼蛮缠,便道:“既然初六便是陆家祭祖的日子,届时请来陆家的长辈和彭城有头有脸的人物,有他们在场,你们比上一比,便知道谁只有资格继承陆家的家业。”
陆兴察没料到她会退一步,眼中闪过郁色,道:“怎么比?”
“既然陆家是以瓷器起家,那我们就请来彭城的人,评评看,谁烧出来的瓷器品质最佳,谁就能拿到陆家的继承权。”
老刘在门后听了半天,连忙扯了扯她的衣裳,“姑娘,这件事可不是小事,要不然……还是等小少爷回来再说吧……”
唐念锦摇摇头,低声道:“刘叔,这陆兴察是个不要脸皮的,真要闹到官府,两边都得不到好。他也不会善罢甘休,反倒会煽动其他人继续来陆家闹事。不如趁这次机会,把他的嘴给狠狠的堵上。”
转头高声道,“怎么,你怕了?既然你瞧不起陆宴,说他技艺比不上旁人,那你这位口口声声要拯救陆家基业的大老爷想来也是善于制瓷?届时谁拿出来的瓷器最好,这陆家就是谁的!”
陆丰成自然是知道自家这个好赌爹的手艺的,即便陆宴如传闻般无能,两人比起来也不过是半斤八两。他冷哼一声,道:“陆家那么多庄子和工匠,你们随便找个人来就能烧出好瓷。自己手艺如何不过是一个人,要能管的了陆家的家业,才能对得起先祖。”
“那就比这几日谁烧出的瓷器最好。”唐念锦道,“正如你所说,不论自家会不会烧瓷,但凡能请来技艺高超的师傅,也是一种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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