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身契？”任舒晴已经恢复了镇定，戏谑一笑，“不过一张废纸而已，你真以为我会在意？”
“只要卖身契还在我的手中，你就得听从我的指令行事！这是规矩！”李婆子捡起掉在地上的拐杖，在地面上狠狠一跺，全身上下透露着一种凶悍的气势。
“是吗？”任舒晴勾唇笑道，“我最近在镇上闲走，可有听说，只有身有功名之人，才能买卖奴役。请问，李婆子，你家里有谁考了功名了吗？”
李婆子眉头一皱，脸上的皱纹顿时挤在一块，像是一块皱巴巴的抹布。
“没有，是吧？”任舒晴眼里亮起晶晶的光芒，像夜空星辰，“既然没有，你手中的那张所谓的卖身契，就是作废的！”
以前，村里其实都知道没功名的人不能买卖奴役，但是，他们这种偏僻之地，官府从来不管，所以，私下买卖人口，司空见惯，乃人们眼中的“正常之事”，也就没有人多言什么。
像任舒晴说的这样的话，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出来，人们在听了之后，仔细想想，似乎确实也是这个理。
没有功名，买人就是违法的，那么，那一纸卖身契自然也就是废纸一张。
这点，任舒晴早就想过。只是觉得这里的人的思想都是如此，很难改变，哪怕她不认同那卖身契，只要卖身契还在李婆子手中，那么，人们就会在潜意识里觉得她就是苏家的人。
是以，她才想着去赚钱，想着去赎回那张卖身契。
这样，人们也就无话可说了！
堵住了人们的悠悠之口，麻烦也就会相应少很多。
不过，她终于还是将这些话吐出来，以当是对付李婆子的一个资本。
人们在听了她的话后，议论纷纷。
“苏小芹说的好像也对，李婆子家又没人有功名，当初买苏小芹的事本就是非法的，那卖身契自然也应该是无效的。”
“好像是这样。不过，都多少年了，这种事情不是很常见吗？既然官府不管，那也是当做默认了。”
“算了，又不关我们的事情，管那么多做什么？反正，我们又没有买人。”
“就是就是！我们看看热闹就好，还是别瞎掺和了！”
“这种事情，还是留着他们自家解决吧！”
……
经过一番议论，大家都统一了意见：不趟这种浑水。
毕竟，苏小芹的话，表面上是很有道理。但是，在他们这里，官府对这样的事情从来就没有真正管过。所以，谁对谁错，真的很难做定论。
既然没定论，那他们看看热闹就好，没事瞎掺和些什么？
“哼！你说作废就作废啊！”李婆子从人们的议论中探出了风向。
人们对苏小芹的话，还是怀疑的。
如此，她的腰就硬朗了起来：“这都多少年了，官府都没管过，你以为你一句的作废，就真的作废了？当自己是青天大老爷呢？”
任舒晴就知道她会这么说，她也知道自己提出的这种“新观念”没那么容易被人接受，却还是淡淡一笑，道：“我当然不是什么青天大老爷，但是，你别忘了，我可是颜府厨艺大赛的第一名，在颜府可是贵客，只要我跟颜老爷吱一声，看看青天大老爷会不会查到你头上来！”
虽然与颜府闹得有些不愉，但是，能将它搬出来吓吓李婆子，她也是很乐意的。
反正，她这么说，事实究竟如何，也没有人知道。
一听颜府，想起苏小芹手中的那七两银子就是参加厨艺大赛勇夺第一赚来的，而且之前苏小芹还陪着颜家的公子去罗大夫家请罗大夫，如此看来，苏小芹与颜府之间确实存在联系——将这些结合起来，李婆子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苏小芹要是没有颜府这个靠山，李婆子自然不会怕她。
但，苏小芹刚刚说的这些，像是真的一样，她还真的有些后怕。
毕竟，颜府真要帮苏小芹，只要到镇衙喝一下茶，估计她距离被抓去蹲号子就不远了。
她都一把年纪了，还被抓去蹲号子，想想就可怕。
想到这里，她额上冷汗就流下来了。
“怎么样，想好怎么做了吗？”看到李婆子受惊不小的样子，任舒晴心里顿时乐呵了。
人啊，就是喜欢恃强凌弱！
一觉得她背后有靠山，就怂了，还怂得那么明显。
看来，以后，颜府这座“靠山”她要经常搬出来用用才行。
反正，颜府也不会知道，对吧？
李婆子果然怂了，苦笑着一张老脸，谄媚着道：“小芹啊，我怎么说也是你的奶奶，这件事情，我们就各退一步，按最初的契约办事，你看怎样？”
到了这一步，她还在惦记着那七两银子。
对任舒晴来说，那七两银子毕竟是签了契约的，按契约办事，也是应该。
只是，那些李婆子之后提出来的各种乱七八糟的费用，她立场很是坚定——一个子也不会给。
有些钱……
宁愿扔到河里，也不会给她！
第068章：再无瓜葛
“不用向你们补偿五、六月的人头税了？”
“不，不用了……”
“不用赔你们医药费了？”
“歇歇两天就好，不用赔了……”
面对任舒晴连续抛出的两个问题，李婆子显得十分无奈。
“要不是因为身后有颜府，你以为，我会怕你？”李婆子心中，是愤怒的。
但是，今儿苏小芹来苏宅，一直硬气，而且伶牙俐齿，字字珠玑，确实让人有一种她背后有靠山的感觉。
本来任舒晴已经不打算拿回卖身契了，此刻见李婆子已经妥协，一副熊熊的样子，这样的机会实在难得。
而且，以后，她也不想与苏宅再有任何瓜葛了，是以此事能够今日解决，那就今日解决了吧，免得日后还要跟这些奇葩纠缠不休，她可没这个心情。
既然来都来了，何不将这一切了结呢？
再且，这么多人在场，刚好可以为她做个见证！
“各位父老乡亲，我苏小芹，之前与李婆婆签了一份赎回卖身契的契约，契约上说，只要我在八月初五之前挣到七两银子，就可以把契约赎回来！”
“这个事情，除了苏家和我，当时还有郑村长与罗大夫在现场，他们都可以做证，而且我、郑村长、李婆婆手中都各有一份契约，我现在可以向大家展示！”
任舒晴掏出了那一纸契约，毫不掩饰地展示在大家面前。
人群中没几个识字的，但见那契约上写了密密麻麻的一堆字，还按有三人的手印，像是很权威的样子，让人见了都没一个质疑的。
“而今，就让大家为我做个见证：当着大家的面，根据签订的契约，将李婆婆手中的卖身契赎回来！”
她拿出了那一袋银子。
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了那袋银子上面。
七两银子！
人群中的绝大多数人，还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的。
一下子，人们的眼睛都望直了！
“七两银子就换一张纸？”
“真是可惜啊！”
“李婆子这下有得赚了！”
人们既对苏小芹感到可惜，又对李婆子有着说不出的羡慕。
这笔钱，对于在场的每一个人而言，可都是绝对的巨款啊！
好多人累死累活好多年，可都没法挣到这个数！
而李婆子，一下子就拿到了，简直不要太轻松！
看到那一道道射来的炽热的目光，任舒晴心中无语。
钱，是不是这个世界最能勾引人心的东西？
“李婆婆，我的卖身契呢？”叹了口气，任舒晴转身面向了李婆子。
手中拿着钱袋，轻轻晃了晃，发出一阵银子磕碰的轻微声响。
“在，在这里呢！”李婆子笑着脸，从身上掏出了那一张泛黄的纸。
“郑村长，麻烦你帮忙验证一下。”任舒晴对郑富贵道。
“好。”郑富贵点了下头，便过来跟李婆子讨要卖身契。
开始的时候，李婆子还不怎么乐意。
“这么多人在场，你还怕我把它拿了不还你吗？”郑富贵道。
想了想，李婆子这才将卖身契交出。
郑富贵接过卖身契，认真检查了三遍，确认无假之后，对任舒晴道：“这卖身契，没问题。”
“哎哟哟，这可是十一年前方末亲手从人贩子那里拿到的卖身契，怎么会有问题！”李婆子显得有些不满。
任舒晴把那一袋银子交给郑富贵，道：“富贵叔，你也检查一下这些银子吧，以确保公正。”
既然让郑富贵检查了卖身契的真假，那么，公平起见，这银子的真假自然也是要检查一下的。
郑富贵接过钱袋，将银子一个个拿出来，当着众人的面清点，并简单地鉴定了一下银子的真假，最后道：“一共七两，一个不少，都是真的。”
“既如此，那我们钱、契互换吧！”任舒晴淡然道。
“换，换，当然换！”面对那七两银子，李婆子吞了一沫口水，眼睛里光芒璀璨，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作为中间人，郑富贵先把那一袋银子给了李婆子，然后将卖身契给了任舒晴。
李婆子接过银子，接受着那一道道羡慕的目光，心中甚是得意。
就像是，她已经发财了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