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大伯这回动作倒是很快,不过是两刻钟的功夫,就已经将大夫给找来了。一同前来的不仅是有大夫,还有里正与一众村民。
那大夫姓刘,是这附近的赤脚大夫,平日里村里的人有啥头痛头晕的,都是找了他来瞧的。乡里乡下的大夫,自然比不得镇上的能耐,但好歹还是能顶用的。
因着这附近只有刘大夫一个大夫,他在季家村还是很受尊重的。
季老太太听到外头的动静,就开始哼哼。季长歌轻笑一声,也站起身来,一副再是孝顺不过的模样,一会儿给季老太太伸手盖被子,一会儿又给季老太太倒水,因而刘大夫进来的时候,瞧见的便是一个陌生的小姑娘正尽兴伺候季老太太的模样。
他狐疑地看了季大伯一眼,季大伯忙开口道:“这是三房大妞儿。”
哦,这便是那位“季长歌”呢!
刘大夫的脸色马上便冷了下来,“就是你气得你阿奶病了的?我今儿早上才来过,这才过了多久,咋又来了?不是我说你,年纪小小,脾性倒是差得很,家里的长辈都活该给你折腾了是吧?听说你阿爹是秀才,看来你这教养也是比一般的丫头还要差!”
季长歌最烦的便是别人拿她爹娘来说事儿了。季老太太便也就算了,毕竟季老太太是她的阿奶。但这刘大夫又是什么人,一开口便是指责她倒也就算了,竟然还敢说她阿爹的不是,简直是不能忍!
然而不能忍,暂时还是要忍着的。
季长歌懒得搭理刘大夫,扭头就走了出去。
那刘大夫在里头大声说道:“这丫头脾气可真是大!怨不得你会被气病了,换做我,我也得生气!还说手底下有多大生意呢,看来这丫头也不过如此,都不晓得那些给她做工的人是如何放心的,换我我肯定不跟这样的人干活!”
外头的里正被请到了里头坐着,不少村民也在院子里,作坊里正在干活的人,也都被叫来了。
看来季大伯他们是真的有备而来,坑早就挖好了,就等着她季长歌往下跳了!
“大妞儿,说说这又是怎么了?”里正对季长歌很有意见,此时好不容易找着机会了,自然是不遗余力地怼开了,“听说你阿奶被你给气病了?我老早就和你说了,你这脾气不行!你瞧瞧,这不就是出事儿了吗?这回是你阿奶,下回不得是咱们一整个村儿呢?”
“可不是这样呢!这丫头长大了,翅膀硬了,就敢和家里对着干了!不养阿奶就算了,还老想着个家里找麻烦,里正你可得好好说说她!”季兰捏着嗓门,阴阳怪气的。
季长歌心里“切”了一声,很是瞧不上里正这种趁机落井下石的行为。
“你别以为不说话就能完事儿了!阿奶说要吃肉,你连这点银子都舍不得!”季兰继续嘀嘀咕咕。
季长歌说道:“卖肉要五两银子?一开口就是五两银子,你们吃的啥肉啊?”
季兰脸色微微地变了变,很快她又将话题给扯开,“那你们家里修了炕,凭啥不给阿奶修?你就是故意叫阿奶生气的,你就巴不得阿奶生病!”
“当初分家的时候说得好好儿的,阿奶跟着大房过。我们三房几个孩子,就这么被赶了出来,也没听谁说要可怜可怜我们。要说给老人家银子,各家每年都给,三房虽然只剩下几个孩子,可那也没有说少了阿奶的孝敬钱的道理。”季长歌看了季兰一眼。
“可不是这个道理?”季长宁从人群里挤出来,声音脆亮,“兰姐,咱们三房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不能你说阿奶是被我大姐气病的,那就是被气病的。大夫还没出来了,你这算是污蔑。还有,你们又是要钱,又是要修炕的,你们到底想干啥?把话说清楚,要怎么着,你们大房先做的,我们三房肯定不会落后!”
她最近跟着南风读书,倒是变得牙尖嘴利不少。比起以前只会撒泼的季长宁来,如今的季长宁,还能一击中的。
“兰姐总是想欺负咱们!”季长乐一张小圆脸气得红红的,“大伯啥也没说,就去咱们作坊里大喊大叫,说啥大姐把阿奶气病了,要二姐拿银子过来。你们就会欺负人,就欺负我们没了爹娘!”
“阿奶要是真病了,就让大夫出来说。”季长安也跟着说道。
就是因为季大伯过去大喊大叫,作坊里的人担忧季长歌在这边吃亏了,才纷纷放下了手头的活计,都跟了过来。
季兰颇为得意洋洋,“你们等着,大夫说来了,你们自然会死心!”
话音才落下,就听到大夫出来的声音。刘大夫脸色沉重,一走出来,先是看了季长歌一眼,随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大夫,怎么样了?”季兰开口问道,“我阿奶怎么样了,还能好起来不?”
☆、第80章质疑
刘大夫点点头,但脸上的凝重,并没有因此而放下,“人暂时是没事了,不过可不能再让她受气受冻了。你说你们也真是,老人家年纪大了,你们这些小辈怎么还不省心?大冷天的让人吹了风,心里有堵着一口气,能不生病才怪了!”
得了准信儿,季兰马上就叫嚷开了,“你看,我就说了吧!就是季长歌害了阿奶的,今儿一早阿奶去找她了,也不晓得季长歌说了啥,阿奶回来后脸色就不对头了!”
季大伯也满脸的痛心疾首,“长歌啊,你瞧瞧,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我知道你一向不满你阿奶的种种做法,可你也不能……唉!”
刘大夫也跟着谴责地看着季长歌,“我听说你挺会做生意的,挣了不少银子。这老人家,年纪大了,也花不了什么银子,底下的儿孙孝顺,那就是大福分了。老人家接下来要好好养着,恐怕得要不少银子。”
“那得是多少银子?”季大伯马上问道。
刘大夫做出一副为难的模样来,“这……这恐怕不少……要是有这孝心的话,自然是越多越好,平日里吃好喝好,不能受冻受气。老人家身体本就不好,还得去买些人参什么的补补……”
人参可是个好东西,不少人听到这儿,都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气。
这可得花上不少银子。
季大伯为难:“那可咋整啊,这一大笔银子,我们这乡下种田的,就是攒上一辈子,也未必能攒够这么些银子啊!”
这倒也是了,庄户人家,一年攒个几两银子,攒上个几十年,也只能买那么一两根人参了。
刘大夫跟着叹气,“要是实在没有法子,那只能这样了。人的身体一旦出了毛病,往不好了说,那是要减寿的事儿……”他瞥了季长歌一眼,“何况老太太底下的儿孙这样多,总还是能凑出这个数来的。”
刘大夫点到即止,季大伯却似乎已经领会了他的意思,“长歌,咱们这家里,就你们三房顶顶厉害了。要不是去找了你,你阿奶也不会被气病了。这事儿和你还是有不少关联的,大伯也不为难你,你说你能拿出多少银子来吧!”
“大伯你们出多少,咱们三房就出多少!”不等季长歌开口,季长宁就说道:“可别说是我大姐将人给气病了啥的,我大姐什么性子,往常只有阿奶打她骂她的份儿,哪里有胆子气阿奶?既然大伯开口了,那我们三房也不是一毛不拔的,大伯你能拿出一百两,咱家就也出一百两。”
季大伯恨死她了,要是连大房也要拿银子出来,那他们何必费心设计这一出?
“阿奶就是被季长歌给气病的,大夫都说了,你还想咋地?季长宁,你说你大姐胆儿小,那是谁三番五次给阿奶脸色看?你们就是不想给银子,你们三房就是小气鬼!你们就是不孝,就是黑心肝!”季兰嚷道。
“你胡说八道,你们凭啥说我大姐把阿奶给气病的?大夫说的就是准的?说不准是你们串通好了,故意要咱们家赔银子!”季长宁道。
那什么刘大夫的,瞧着就不是个什么正经人。贼眉鼠眼的,铁定是个坏人!
“你这小丫头说什么?”刘大夫马上就不依了,皱着眉头看着季长宁,“我在这附近的村子行医这么久,各家各户都是知道我的为人的。里正,我看你们季家村是真的厉害了,往后你们若是有什么小毛病,也别来找我了,只管去镇上找人去!”
刘大夫很是有底气的。旁的不说,他在这附近确实很有些用处。往常的小病小痛,因着请他过来,远比在镇上要省银子,因而不少人都愿意去帮衬着。
若是因着一个季家三房,便得罪了刘大夫,自然是不大可行。
里正原本便是来给大房撑腰的,如今刘大夫已是将这机会送到他跟前来了,他自然不会放过了。
因而他马上皱着眉头,不赞同地望着季长宁,“季长宁,你别胡说!刘大夫是什么人,咱们大家伙儿都心中有数,你休得污蔑人!再有,老太太就是被季长歌给气病的,我今儿早上远远地瞧见老太太去找季长歌了,回来后脸色不对!你们要是不想给银子明说,小小年纪,毫无担当,还学会说谎给人泼黑水了是不是?”
“可不是说嘛!仗着自己如今能挣钱了,就瞧不上我们这些子穷亲戚了!这不是欺负人呢么!”季兰阴阳怪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