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今晚,她和祁子澜可以,分屋睡!
刚上马车,谭潇月一想到这点,觉得整个天都是大亮了的。
她略有点雀跃,在马车里打开了小桌子,拿出了一本不知道什么书读了起来。
装模作样还挺认真的。
谭潇月体弱归体弱,该识的字还是让人给教了的,逢年过节还能写两句,就是写不出什么大内涵的东西,多是风花雪月意思意思。
祁子澜看了一眼书名。是他随手放在马车上的《酉阳杂俎》。
里头神神怪怪什么都写,也是有些年代了。
当初他什么都不信,现在么:“你信神鬼么?”
谭潇月从书里头抬头看向祁子澜:“虽没见过,但是信一些。”
祁子澜问她:“为什么?”
能为什么?
她都两条命了。
谭潇月重新将视线放回到书里头:“王爷信么?”
祁子澜看着谭潇月:“信。”
“那为什么呢?”谭潇月将祁子澜的问题反问了祁子澜,“王爷应该也从未见过神鬼吧。”
祁子澜是从未见过神鬼。可若无神鬼,他为何能再次见到谭潇月呢?
他垂下眼,也取了一本书出来:“因为草木有灵,鸡鸭鱼牛羊皆有灵,人亦然有灵,那么或许就有神鬼,不过人看不见罢了。至于这些神鬼能做什么,会做什么,那是另外的事。”
谭潇月有点惊异看着祁子澜。
祁子澜轻笑一声:“你看我手里这本,里头写的就是说,这世上根本无神鬼。有的事情,不过是人吓人。信与不信,除了自己,其实也没人在意,我刚也不过随口一问。”
谭潇月服了。
这人的书是什么都有。
从前刚出生时,她不是不曾自我幻想过一飞冲天,称霸天下,做个女皇帝什么的。
随着时间流逝,她也逐渐清楚,不论何种时候,一个人不过就是一个人而已。
尤其是前指挥使,教了她很多。
她觉得前指挥使很厉害,到没想到这小王爷也有点意思。
“王爷很厉害。”谭潇月继续看书。当然一个字都没有入眼。
祁子澜:“哪里厉害?”
谭潇月没看人:“念头很厉害,勉勉强强能及的上我。”
祁子澜微愣,随即失笑。
谭潇月说的是实话,这小王爷没想到还挺通透。也不知是年纪小,还是皇家的孩子都这般知事早。
两人一人一本书,安分慢慢等着马车前往谭宅。
马车走到一半。
祁子澜又开口了:“我除了猪,还养了一只小王八。”
谭潇月:“???”
他还能养多少朴实的东西?
正常王爷不都应该养个什么白狐狸,什么波斯猫,什么汗血宝马?
怎么祁子澜不是养猪就是养王八?
“原本养在自己屋子里,怕你不喜欢,还特意藏起来了。”祁子澜看着书,“平日里我常与他说话,若是他某日能开口,一定会说我烦死了。”
谭潇月瞅了他一眼:“那你不如养个会说话的,比如鹦鹉。你说一堆,它能回你一堆。回头别人还以为你们两个在屋里头吵架。”
祁子澜想了想,被这个画面逗笑:“有趣。”
谭潇月:“……”
“小王八有名字么?”谭潇月问了一声。
祁子澜:“就叫小王八。”
谭潇月深深看了眼祁子澜:“王爷,你真的厉害。”
祁子澜不明所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被夸了。
谭潇月想想祁子澜对着小王八碎碎念的模样,觉得有点好笑。
若贵人闻花香是绝美,那祁子澜和小王八对话,那就是……有点可爱。
谭潇月点了点书:“王爷,你是想看书,还是想和我说话?”
她示意祁子澜,两人这会儿可以好好看书了。
谁料祁子澜顿了顿,将自己面前的书给合上了,有点坦诚:“想说话。”
谭潇月:“……?”
这到谭宅的路还有大半,两人成亲后说话的机会实在是少得可怜。
双方了解的地方也很少。
“想知道关于你的事情,什么都好。”祁子澜伸出手,还把谭潇月手里的书暂时给没收了,“书什么时候都能看,可我很快就没了假,要回去上课的。”
谭潇月眼睁睁看着书被收走:“……”
祁子澜将两本书叠在一起,搁置一旁:“好了。说说谭家?我对谭家知晓也不算多,人都要上门去了,还就只知道谭家有哪些人。”
谭潇月知道的不少,但是大多数都是不能和祁子澜说的。
该知道的,祁子澜必然都知道。
不该知道的……
谭潇月看了眼书,有点想拿回来。
她想了想。
她绞尽脑汁想了想。
她思来想去,半天憋出一个:“我兄长谭阳,考上举人后就要成婚了。”
科举是啥时候来着?好像就是过些时候。
祁子澜听到这事,轻微点头:“我知道。明年也是时候了。”
谭潇月:“……”
她望着祁子澜好一会儿,又憋出一个:“我爷爷洗澡还唱歌算事么?”
祁子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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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谭潇月后悔了。
她此刻就是非常后悔。
她在说出口的那一刹那就悔得不行。
为什么要说一个谭老爷的兴趣爱好呢?这个根本不属于祁子澜想知道的方向,更不属于等下会用到的消息,还会暴露自己某些奇怪的兴趣。
谭潇月试图挣扎抢救一下:“是这样的,这是灵云觉得我总在家里头无聊,所以才寻来告诉我的事。我也就是听说,并不知道我爷爷是不是真的洗澡唱歌……”
祁子澜忽然就笑开了。
和他平时轻笑有点不一样。
有点,惊艳。
像是蓦然回首,那一瞬间看到花开。
谭潇月微怔了一下,随后试探性问了一句:“我是不是,说的话有点奇怪?”
祁子澜笑着回她的话:“不觉得奇怪。”
他不仅不觉得奇怪,还很有兴致问起来:“他喜欢唱什么?自己写的,还是几十年前流行的那些个俗套的?”
京城里有专门写曲的,那些个小曲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流行的出来。
谭潇月只偶然一回翻墙路过时听到,根本没听个仔细。
她觉得祁子澜也不可能去和谭老爷对峙,撇去自己刚才心头的微动,当场眨了眨眼,现场来了个瞎编:“什么都爱唱,最爱就是那昆曲。听说江南沿海那儿极为流行,京城里火。”
其实她半句都没听过。
祁子澜笑意加深:“我也爱听昆曲,回头我与谭老爷聊两句。我有挺喜欢的角,以后带你去听听他唱。他师父演的《牡丹亭》,在我小时候可知名。”
谭潇月:“……”
十六岁的小时候能有几岁?
张口牙牙学语的时候能听得懂《牡丹亭》么?
谭老爷到底听不听昆曲?
在谭家过日子这八年,她就没见过戏班子!
谭潇月面带微笑应了,再次恨不得打烂自己的嘴。
瞎编就瞎编,编那么细,话那么多作甚!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人生在世不过自求多福。
谭潇月轻微打了个小巧的哈欠,随后像是惊到一样:“呀,这起早了有些困了。”
祁子澜将小桌子收了下去,坐了个端正,还招手示意:“靠我肩上眯一会儿。很快就到了。”
转了话题的谭潇月心里头默念了三回“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往祁子澜那儿挪了位置。
她眼睛一闭,视死如归,轻微靠在了祁子澜肩上祁子澜听着旁边轻巧的呼吸声,笑意渐深。
谭潇月则是各种念头混杂在自己脑内,简直能开一场大型斗殴比赛,看看哪个念头能够获胜。
现下很早,马车外都没多少动静,唯有木头滚轮声和哒哒马蹄声,偶尔也夹杂马夫拉绳子的声音。
马车内再度安静了下来,京城里以貌美知名的两人靠在一块儿,心里头各有思量。
谭潇月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开始习惯祁子澜了,闭着眼竟是隐隐安了神。
等马车一停,她敏锐一惊,才醒悟到刚才自己真的在祁子澜肩膀上“眯细”了片刻。
祁子澜轻声问了她一句:“可醒了?我们到了。”
谭潇月缓缓从祁子澜肩上起来,微微转了转自己的脖子。
她正要开口说话,祁子澜手就伸到了谭潇月脖子那儿。
谭潇月猛然绷紧了身子,双眸都锐利起来,又陡然意识到不对,立刻放松了自己。
祁子澜伸手轻柔捏了捏谭潇月脖子:“靠着是有些累,下回咱们在想个别的法子。在马车上铺个小床也好。”
谭潇月微微避开祁子澜的手:“……不用如此兴师动众的,区区马车而已。”
她起了身,先一步往马车外走,一眼都没有看祁子澜,更没看到她身后的祁子澜并没有看她,反而看着他自己的手,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谭潇月下了马车,走到了灵云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