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珠凑的离他近了些,笑的没心没肺的:“陆让,你不要担心呀,我现在一点都不疼啦!”
陆让别过脸,淡淡的道:“谁担心你了。”
秦珠还是看着他,少年三天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只是靠着输液来维持体能,本来健朗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来,脸上的颧骨愈发显露。
她睫毛微微颤了颤,眼眸晶莹闪烁,她一字一顿的道:“可是,我担心你。”
陆让沉默了,半晌,唇角勾出了一抹浅笑,“担心什么,你哥哥我福大命大,老天爷都收不走那种。”
都这个时候了,少年还有闲心开玩笑,秦珠一时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
她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的说:“最好是这样。”
下午陆让被医生推着去三楼做检查,秦珠就小步小步的跟在他身后,像是一刻都离不得他。
陆让昏迷的这几天,对秦珠来说,无疑是一场噩梦,她害怕一个不察,他就会消失不见。
推着床的护士见此,笑着打趣:“小伙子,你女朋友可真粘人。”
陆让平躺在床上,注视着边上的女孩,她此时像极了一只惊惶不安的兔子,只要有个风吹草动毛发就会跟着炸成一团。
他弯唇笑了笑,嗓音沙哑:“珠珠,我没事。”
秦珠点点头,“我在外面等你。”
*
陆源是真没想到,仇承志的胆子会敢这么大。
两个集团一直都是相互竞争关系,前段日子仇氏集团投入了大量资金开拓项目,陆源得知风声后,命人在里面做了点手脚,仇氏投的钱打了水漂不说,股票也被他高价收购了去,偌大的一个集团,一夜之间就成了个空壳子。
商场如战场,陆源对待敌人从不知什么叫心慈手软,他唯一没有料到的是,仇承志竟敢对他儿子下手。
“仇承志那个老狐狸,尾巴剪的干干净净,直到今天,警方也没从开车的司机身上问出什么实质内容。”
陆源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儿子,声音带了薄怒。
陆让对此毫不意外 ,纵横商界多年的仇承志,故意杀了人,又怎么可能会留下证据。
他“嗯”了一声,“还有一种可能,那天撞我的司机,压根就不知道是仇承志下的命令。”
陆源闻言,眸子闪了闪,他懂儿子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老狐狸又不傻,怎么可能把自己的信息透露给一个司机,如今看来,司机也不过是拿钱办事。
陆让:“爸,这件事不急,毕竟要破产的不是我们,你那边再逼一逼,对方迟早会露出马脚。”
陆源唇边带了笑意,和气的道:“这几天你就在医院好好养身体,哪里都不要去。”
陆让点了点头。
陆源:“你一个人也不方便,我给你安排个看护进来。”
他话刚落,秦珠就端着饭盒进来,“陆让,我给你买了排骨汤,你趁热……”
她看到一旁坐着的陆源呆了一瞬,回了神就冲他甜甜的笑了:“陆叔叔好。”
陆源:“……”看见她,他就想起了他那打了水漂的一千万。
陆源黑下脸,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
秦珠就觉得,等陆让老了之后,大概也会是陆叔叔这个样子吧?
不过有一点不同,陆让的冷是装出来的,而陆叔叔的冷却是由内而外。
陆让瞥了她一眼,笑了:“有媳妇儿照顾我就足够,还要什么看护。”
陆源:“……”什么媳妇儿,问过他这个老子的意见吗?
秦珠悄悄地红了脸。
陆源越看越糟心,冷着脸回了公司。
秦珠见她走了后,上前到陆让旁边,吹了吹碗里的汤,拿出汤勺喂他。
这几天都是她在照顾陆让,一来二去,经验也就这么锻炼出来了。
“陆让。”
“嗯?”
“你以前在家里,是不是经常受委屈啊。”
“你妈下次要是再敢对你发脾气你就告诉我,你骂不得,我替你骂回去。”秦珠抿着唇说。
她是真觉得,陆让出身在这么一个家庭里,没有长歪也是一个奇迹了。
她想到最早时的陆让,明明在魔都有家人,却孤身一人来北城上学,做事狠厉又不怕死,一中附近的小混混都畏惧与他,养出这样的性格,恐怕跟自身家庭也脱不开关系。
陆让呆了呆,视线落在小姑娘的那张脸上。
他活了近二十一年,这是头一次有人对他说,陆让你受委屈了。
她还要帮他骂他彭芬。
陆让这是头一次发现,他是真的小瞧了秦珠。
他无声地笑了,将涌起的汹涌尽数压近心底,故意打趣她:“就你这点段数,如果真的能对付了彭芬,又怎么会被她打?”
说到这里,陆让唇边的笑意淡了淡。
那是与他血骨相连的人,哪怕他做的再好,也从未用正眼看过他一眼。
对他打骂他都忍了,可秦珠是他碰一下都怕她疼的珍宝,这件事忍不了。
秦珠摇了摇头,很耿直的说:“她打我的时候,我压根就没躲。”
陆让:……
“陆让,你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伤的,站在你母亲的角度来看,如果换做是我,我儿子为了救别的女生命都不要,一气之下,我也会这么做啊。”
“这是我亏欠她的,总该让她把火气撒出来。”
秦珠看着他,声音低低的。
陆让心里一疼,要是放在几年前,小姑娘又怎么会这么懂事,她和他在一起的这些年,经历的实在是太多了。
他注视着女孩的眼睛,沉沉地道:“秦珠,你不欠任何人。”
秦珠眨眨眼睛,“知道啦,男朋友,你再不吃饭,我手都要端麻了。”
陆让听了,也不跟她打岔子了,异常听话地把饭吃了个干干净净。
媳妇儿喂的饭,说什么都要吃完。
☆、第三百一十一章 不要总凶老子
少年低着头吃饭的时候,紧绷着脸庞柔和了许多,这般褪去了棱角的陆让,竟是有种说不明的可爱。
秦珠笑嘻嘻的道:“让哥,我发现你是越来越可爱了。”
陆让唇角一僵,只觉得这话有股莫名的熟悉感。
最重要的是,可爱这种词汇,能用来形容他这种体格强健的大老爷们吗?!
他咬牙切齿:“秦珠,你他妈能不能不要总学老子说话。”
秦珠将碗筷收拾了,她听了就慢吞吞地道:“陆让,你他妈能不能不要总凶老子。”
陆让:“???”这丫头到底是跟谁学的,居然还敢说脏话。
哪知,对方就跟知道他心中所想似的,又加了一句:“都是跟陆让学的。”
陆让:“……”他就算没被这一身伤疼死,迟早有一天也会被这个小混蛋给气死。
他看着女孩眼底浓黑的乌青,心里又哪能真的生她的气,无奈地道:“珠珠,你去休息吧。”
小丫头这几天对他可谓是寸步不离,晚上哪怕是困了,也是趴在他身旁将就着睡,再这样下去,他是好了,小姑娘的身子骨怕是会被熬垮。
秦珠低头抓了抓他的大手,软软地道:“陆让,我一点都不困。”
陆让听了,脸色倏地冷了下来:“回你病房里去,不要让我再重复第二遍。”
秦珠绷着唇,表情是难得的固执。这么多天,她不知道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有时候秦珠也很想像陆让那样一直昏睡,安然无恙活着的人,往往要比昏迷更要令人痛苦。
陆让看着她,心里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他气她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
他身子不受控制的颤了颤,接着就是一阵接着一阵的咳嗽声,像是被戳破了肺管子,嗓子哑不成调。
秦珠握紧了对方的手,眼里闪过慌乱,情绪怎么就压抑不住了,她哽咽:“陆让,我不敢离开你,我怕我一走你就不见了,你知道吗,每次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你倒在我身上的情景,满身的血……”
医生说陆让头部伤得不严重,可还是缝了整整五针,哪怕是做过了手术,一直到今天,他还是无法靠自己站起来,他的后背全是伤痕与血痂,她看着都疼,也不知他是如何忍受下来的。
陆让怔了怔,他抬手摸了摸女孩的脸蛋,却是感受到一片湿意。
他叹着气,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哄她:“乖宝,不怕了,不怕了……”
“我知道你很担心我,很在乎我,可是秦珠你要知道,你如果累倒下了,就没有人能像你这样照顾我了。”
“又或者是说,你愿意让那些护士姐姐们,每天给我擦脸喂饭?”
秦珠吸了吸鼻子,闷声道:“陆让,你不要再说了,我听你的就是了。”
陆让眼里闪过笑意,他指了指自己的唇瓣,淡定自若的说:“这里想某个小丫头了。”
秦珠红着眼说:“你都这样了,怎么还能这么不要脸。”
她嘴里虽然这么说,可还是按照少年的意思,低下脑袋亲了亲他的嘴巴。
以往每次接吻都是秦珠仰视对方,如今却成了陆让仰望着她。
这其实还是挺让人难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