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珠想着要节约体力,整个过程一直不敢开口说话,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比班里的同学好到哪里去。
又过了一个小时,秦珠感觉双腿都要不是自己的了,整个大脑嗡嗡作响,她感觉口腔耳蜗里传来一阵血腥气,两条腿全是凭借着习惯性动作往前迈。
陆让走在队伍中间,却时不时的往后看,这次他转身时,面色却是沉了下来。
小姑娘那张巴掌大的脸蛋毫无血色,鼻尖与侧脸不停的冒着薄汗,那双惯来有神的大眼也变的无神黯淡。
陆让心里一窒,他此时完全顾不上别的,行动比思考快,抬步就朝后面走去。
他与女孩并排着走,见对方一点都没发现身边站了个人,他动了动嘴巴,微沉的开口:“秦珠。”
听到有人喊她,秦珠有些片刻的回不过神。
他的声音低沉而缓,仿佛穿越了多个世纪,在她耳边徘徊旋转,然后顺着细风与落叶,迟缓地送到她跟前。
头顶的阳光依旧**,秦珠像是感觉不到似的,直愣愣的扬起脑袋看着他。
她眼里闪过强烈的酸涩感,突然就有点想哭。
和少年说分手的那天她哭的撕心裂肺,可直到这一刻,秦珠才明白她失去了什么。
那是她的陆让啊,全天下最好的陆让,全天下再也找不出来第二个的陆让。
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碎裂开了,任凭她如何去寻找拼凑,也无法弥补回来。
秦珠有些哽咽的应了一声:“陆让…”
☆、第一百七十一章拉练(下)
整个中文系的新生加起来也有五千余人,长长的队伍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刚从高三升上来的学生们何曾遭过这样的罪,昂扬的斗志早就变的不复存在。
袁洪看的心里焦急不已,拿着大喇叭又吼道:“同学们,我们南华的口号是什么?!”
同学们眼前的视线变的极为模糊,听见总教官的问话后,咬了咬牙,带着壮志以及隐藏不住的疲惫,声音像是从胸膛深处发出来的:“为祖国健康工作五十年!”
“为祖国健康工作五十年!”
……
高昂嘹亮的回音经久不息,再次冲洗了学生们的倦意,眼里皆是带着坚定之色。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凡是能考上南华的,心智都要比普通人更加坚韧,平时笑闹时看不出来,可只要遇见困难,心中的那股不服软的劲就会爆发出来,这种韧劲值得每一个人敬佩。
能做他人做不到或不敢做之事,在他人看来,你已经成功了。
不得不说,袁洪的确很会鼓舞人心,沉入低谷的学生们再次士气大增,看的摄影师心里是实打实的佩服。
不愧是从一流军校出来的,一个字,牛!
秦珠也受了队伍的影响,模糊的视线变的逐渐清晰起来,迈着腿继续朝前走。
刚才还委屈的不行的小姑娘,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脸色就变的极为坚定,作为一个教官,他能劝解学生中途掉队吗?
陆让看着她不停的冒汗,嘴唇干涸,动了动嘴巴,心里也跟着揪的厉害,那句休息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他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了一瓶矿泉水,然后递给她。
秦珠侧了侧脸,有些迟疑的看向他。
陆让压着心里的沉闷,冷冷道:“我没拆过盖。”
秦珠心里有些不好意思,道了声谢还是接了下来。
她刚才那一瞬间的犹豫,倒也不是嫌弃对方,而是心里有点疑惑,陆让是怎么知道她带的水喝完了呢?
陆让没有回到队伍中间,而是面无表情的跟着秦珠的步调走。
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傻逼。
人家根本不乐意喝他带的水,他还巴巴的凑上去,唯恐她渴着累着。
陆让心里有一瞬间的茫然,为什么这跟他想象的不一样呢?
他本以为,就算不刻意去针对她,也会把对方当做无关紧要的人,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往事如烟云。
可他不曾想到,看见她受累,他的心里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似的,沉甸甸的厉害。
陆让闭了闭眼,什么往事如烟云,可去他妈的。
拉练从上午八点开始,中间不停不息,整整走了五个小时,总教官说解散休息的那一刻,很多同学都没忍住哭了。
三班的沈荷哭的最为凄惨,那眼泪就跟水龙头似的,不听使唤的哗哗往下流。
她边哭边说:“我坚持下来了,坚持下来了……”
八点到一点,往后的温度几乎能达到三十八摄氏度,平日里出个门都要打伞的娇娇女,能坚持下来,的确是一件很值得自豪的事。
谢歌用手随便的抹了一把脸,防晒霜和汗水沾在一起,那张姣好的脸蛋一块白一块黑,看起来煞是搞笑。
偏偏她完全没意识到,挺胸抬头道:“珠珠,今天这件事,够我在那群姐妹们前面吹两年了!”
秦珠揉了揉红通通的眼,好久不开口说话,再出声时嗓子干涩的厉害,她点点头,很小声的说:“够,够我吹一辈子的。”
不是秦珠夸张,她长这么大,从不曾徒步走过这么远的路,想到这里,她看向陆让。
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少年俊挺的侧脸,鼻梁很高,嘴唇微抿,因为晒了十来天的太阳,肤色微微接近古铜色,把人衬的更加英挺无情。
秦珠一时间看失了神,等她回神后,就发现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察觉到她的注视,他侧过了身,漆黑的眸子满是化不开的浓墨,似笑非笑的盯着她。
秦珠一怔,脸蛋涨成的通红,连忙的垂下脑袋不敢再看。
心脏却是不受控制砰砰乱跳。
她心里又有些担忧,陆让不会看出来什么了?
……
部队里的训练方法的确管用,仅仅半个月,班里的同学不禁打成一片,还学会了什么叫做集体荣誉感。
团结友爱,这些都是用金钱换不来的。
军训结束那天,大家都有些伤感。
陆让瞧着也有些不是滋味,不过就带他们了十来天,怎么就有种爸爸要离开孩子们的酸涩之感。
他心下好笑,翘了翘唇,懒洋洋地道:“行了行了,一个个都多大了,还跟没断奶似的掉泪珠子。”
陆让轻啧一声,面上一副嫌弃的不行的模样。
三班的学生本来正伤感着,被教官这么一打断,泪珠子不上不下的挂在眼眶里,煞是难受。
他们气的嘴唇直抖,陆教官就是有这种本事,好好地离别不舍场面,被他这么一搅合,气氛顿时全无,心里什么都不剩了。
秦珠小弧度的弯了弯唇,心下有种说不出的得意。
同学们都看不出来,她可是看的门清儿。
陆让这是舍不得他们呢!
陆让察觉到女孩在偷笑,他看了她一眼,身子突然就别了过去。
他揉了揉眉心,遮掩住唇边的笑意。
怎么办,他好像后悔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蠢货迷路
正式上课的前一天,辅导员在群里下通知,晚上八点全班学生都要去责任教师,参加竞选班委活动。
大学流传着一句话,除了开学与请假,想见辅导员比见国家领导还要艰难。
初高中的班主任,早晚自习都会去班里监督学生们学习,而大学的辅导员,从来不会做这样的事,上进还是放纵,全凭个人。
竞选班委对辅导员来说,算不得是件大事,中文系的各个辅导员聚在一起商量,决定把这件事推给军训时的教官。
中文系辅导员这样的做法,其他系的辅导员知道过后也纷纷效仿,学生们想必更希望看见教官,如此他们也能减少工作量,何乐而不为呢。
封郝辉在宿舍里接到消息后,忍不住埋怨道:“这届大一的辅导员未免也太懒了,去年我们大一的时候,选班委这种事,可都是辅导员亲自参与的。”
怎么到了他们这一届,这就变成了教官的分内职责了呢?
许阳砸砸嘴道:“还是我有先见之明,没有去当那劳什子的教官。”
封郝辉闻言,嗤笑了一声,用眼神上下把许阳打量了一番。
他的眼神太具有羞辱性,把许阳气的直接从凳子上蹦了起来:“老大,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封郝辉道:“没什么意思,我只是在想,就你这副弱鸡模样,就算是报了名,校方也不见得会录取。”
他说完又啧了一声,冲一旁换衣服的陆让道:“老四,你说是不是?”
陆让没说话,他揉了揉眉骨,微微有些疲倦。
周末两天他去了趟公司,本来周日不打算回学校,却是在下午接到大一学生要选班委的通知。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学校。
公司有陆源坐镇,他也懒得天天去那边。
陆让勾了勾唇,心里有些自得,如果不是他当时把学籍调了回去,也做不得秦珠的教官。
从上次拉练那件事,就能感受到南华校区有多宽广。
秦珠站在鹊尾桥下,时不时的朝远处张望,心里有片刻的茫然。
因为她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