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算来算去,只怕井口村的人砸锅卖铁,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怎么办呢?
金小楼早已有了主意。
这几日间,她在村子里散出话去,一份稻种六十文钱,若能介绍别人成功买走一份,便给介绍人分十文的辛苦费。
如此一来,金小楼卖稻种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样,不仅十里八乡皆知道了,便连县城里的人都有所耳闻。
介绍来买稻种的人络绎不绝,毕竟金小楼田地里的收获,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哪怕金小楼向每一个来买稻种的人都解释了,因为杂交形状的不稳定性,种子种出来的产量会减少许多。
但即便是减少,也比普通的稻子多得多了。
由此,一个月的时间,金小楼两百斤的稻种几乎全都卖了出去。
临到最后,她留下了十斤去送给孙木匠夫妻两个。
再除去了介绍人的辛苦费,金小楼赚得了八两银子。
当天晚上,金小楼提着从镇子里买回来的烧鹅和卤牛肉,外加一壶上好的汾酒,带着高琅在孙家和孙木匠夫妻好好的吃了一顿。
直到喝到月上三竿,这才踩着月色往家里回。
高琅没有喝酒,金小楼却是喝了两口的,她喝酒上脸,一张小脸红扑扑的,脚下也软绵绵像是踩在云朵上。
高琅二话不说,背起金小楼便走。
也不知是不是喝醉了的缘故,金小楼觉得今晚的月色格外的美。
在现代的时候见到过的什么,五十年一遇的大月亮,百年难遇的超级月亮,都不如眼前这轮月亮圆。
光润又皎洁,洒下薄薄的一层纱来。
铺得这半夜里宁静的小村子如同被打上了一层柔光。
在这样柔光加持的buff下,金小楼感觉自己都快成言情剧情的女主角了,要是背着自己的人不是一个傻子就好了。
金小楼刚生起这样的想法,高琅忽地一下,停下了脚步,双手一松,将金小楼放在了地上。
冷风呼呼地从四下里吹来,金小楼的酒醒了七八分,一脸怔忪,难不成刚刚自己不知不觉间把心里想的话说出来了?
这小傻子生气了?
来不及反应,身子又一下腾空而起,竟被高琅一个打横抱起。
“你……这是做什么……”金小楼喃喃。
“我要看着你。”高琅垂下头,有一小簇发丝随风一扬一扬。
“月亮不好看吗?看我做什么?”金小楼抬头看天上的月亮,这傻小子,想起一出是一出,脑子里不知道装的是些什么。
“娘子比月亮好看。”高琅一本正经。
……
这段日子,金小楼过得有滋有味,金家却塌了天。
一个月前,柳玉燕一个不甚在屋檐下摔了一跤,当场便见了红。
匆匆请来了郎中,险险保住了胎,却已经大伤了胎气,只能卧床静养。
金小桃被金寿打了个半死,柳玉燕仍旧不解恨,令徐三惠亲自将女儿绑在柴房里,直到自己生下孩子为止。
哪知就是今日,柳玉燕听金小凤在床边多嘴,说起金小楼赚了大钱了,一个不顺心,抬手拍床,这么稍微一用力,肚子竟绞痛起来。
这回,郎中来了也回天乏术,柳玉燕落了胎。
高琅抱着金小楼从屋外回来的时候,金家里还燃着灯,柳玉燕尖利的哭喊声一阵一阵的从屋子里传出来。
“你们回来得正好!”金小凤叉着腰站在院子里,一双眼睛肿的像是两颗泡核桃。
一见金小楼,金小凤眉眼一瞪,怒气汹涌的冲了过来。
第四十六章 兴许已经有了身孕
刚想去抓金小楼,高琅侧身松松躲过,手肘冲着扑过来的金小凤轻轻一推,金小凤只感觉一股不可抵抗的力道袭来,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便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你!”金小凤哪里肯吃亏,刚要爬起来,一下对上了高琅看过来的一双眸子。
那怎么会是一个傻子的眼神呢?那眼神如此的冷冽,便像是两道寒冰做成的利箭,叫人不敢直视,只能闪躲。
金小凤瞬间就没了气势,被吓得呆坐在院子里,话也说不出来,直到高琅抱着金小楼转身离去进了茅屋,才回过神来。
“爹!”金小凤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挣扎着爬起来向里屋跑去。
金寿正为柳玉燕的事气急败坏,一见金小凤哭丧个脸又来烦他,抡起巴掌狠狠一抽,这一下打得金小凤脑子都懵了,瘫在地上半晌不得动弹。
一家子鸡飞狗跳,直到第二天一早。
金小楼是被外面铺天盖地的骂声吵醒的。
昨日闹了一整宿,临到早上稍微消停一点才睡着,这刚睡不久,外面又吵了起来。
金小楼推门出去,院子里的场景却令她大吃一惊。
黄桂枝竟被人五花大绑在院子中央的长凳上,金大成拿着一条不知哪儿来的羊皮鞭子,狠狠的抽打在黄桂枝的身上。
秋日里的棉衣被抽得破烂开,莹白的肌肤绽开一道道紫红发黑的鞭痕,血迹晕染了大片。
黄桂枝死命的咬着牙,有血丝从齿缝间落下……
在黄桂枝面前,谭猎户虎着一张脸,居高临下的唾视着眼前这个女人。谭四海被谭猎户揪在身后,而谭猎户的另一只手里,捏着一个粉色的东西。
“家风不正!”谭猎户显然是气极了,骂得唾沫星子四溅,“结了婚的女人还妄想勾引我儿子,你们金家,连自己的媳妇都管不住?”
“金大成,你也是个没种的玩意儿!”
谭猎户呸的一下,一口唾沫喷在了桂枝头上,将手里那粉色的东西一扬,摔在了金大成的脸上。
金小楼这才看清,那粉色的东西是一个绣花肚兜,这肚兜她见过,就在一个月前的温泉池子边。
金小楼算是看明白了,那日谭四海定然是将金小凤的肚兜带回了家里去,不知怎么被谭猎户给发现了,谭猎户因向来打猎为生,家里顿顿皆有肉吃,算是井口村里家境较好的人家。他认定有女人勾引自己儿子,于是闹了这样一出。
只是金小楼不明白,这勾引谭四海的女人怎么会变成黄桂枝。
金大成受此大辱,一股脑全发泄在黄桂枝身上,抽打得是更急更狠。
“住手!”金小楼快步上前,大声喝住了金大成,“你凭什么打桂枝!”
“凭什么?”金大成将肚兜往金小楼跟前一扔,肚兜上绣的花样,是桂枝惯常绣的凤穿牡丹,这是黄桂枝的手艺,金小楼认得,别说金家,整个井口村也只有桂枝有这个手艺,“一个月前,黄桂枝离家出走了整整两天,回来打死也不说去哪里了,现下我算是明白了,原来是和男人鬼混去了!”
金大成冲金小楼冷冷一笑,接着道:“我说她怎么成日里就和你走得近呢,原来你们两个是一路货色,这下,人家都拿着肚兜找上门来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如此不守妇道的女人,活活打死都算轻的!”
金小楼冷眼看向躲在谭猎户身后的谭四海,这个孬种,已经被这场面吓破了胆子,一看见金小楼望过来的目光,赶紧扭转头,闭上了眼睛。
真是弱者心理,面临问题只知道选择逃避不面对。
不面对就可以躲过了?不出声便让无辜的人替你们背锅?
金小楼眼眸一抬,盯上屋檐下远远站着的金小凤。
金小凤的脸已经惨白,整个人靠在柱子上,仿佛随时都要倒下。
金小楼还没说话,便听一向不爱出声的徐三惠轻声开口道:“兴许已经有了身孕了。”
徐三惠的声音很小,平日里又没有什么地位,院子里的一众人没一个听见她的话,倒是离得远远的金小凤一听这话,脚一软,径直跌坐在梯坎上。
第四十七章 落草的牡丹结珠胎
金小楼立马出声问:“二舅母,你说的话可有根据?”
这时大家才反应过来,徐三惠刚刚那话的意思。
一瞬间大家的目光全都望向了徐氏,徐三惠哪里受过如此关注,磕磕绊绊半天,终于说清楚了,原来这几日,她每日收拾柴灰时都看到灶膛里有乌通草的根须……
这乌通草是井口村附近常见的野草,老家人常说用乌通草的根须熬了水喝,可以让有身孕的女子滑胎。
吴氏的脸黑了白,白了又黑,终是狠狠的将拐棍敲在了石板上:“该怀的一个个死活怀不上,不该有的倒是一来一个准!大成,把你这媳妇打死了送回黄家去,看看他们教出来个什么样的女儿!”
“慢着!”金小楼眉一扬,扫了一眼众人,缓缓开口到,“这肚兜上的绣花确实是桂枝的手艺,可桂枝为了你们的期盼,在自己的肚兜上向来绣的都是‘连生贵子’这‘凤穿牡丹’想来是桂枝替别人绣的……”
“替别人绣的?你这么清楚,难不成是替你绣的?”金大成撇了撇嘴,看看金小楼,又看看谭四海,见谭四海完全不敢对视金小楼的目光,金大成心里越想越觉得是。
金大成将鞭子一放,咧嘴笑了起来:“保不齐还真是给你绣的,你本来就是这种货色,一年前在高粱地里偷了男人,这么长时间过去,只怕早又心痒痒了,去勾搭了四海,还想要赖给我们家桂枝!”
黄桂枝一直紧咬的牙这时才松开:“不是,一定不是小楼,小楼绝不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