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也真是心大,不怕自己下毒毒死那一大家子人吗?
第三章 金小楼的初次反抗
金小楼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说是屋子便连风也挡不了,不过是猪圈旁多搭出来的一个茅棚。
她换下了满身血迹污秽不堪的衣物,刚刚生产完,身体在一刻不停的排着恶露。
金小楼照着记忆里古代女人来月事的法子,将塞了茅草的棉布垫子垫在裤子里,这才去柴屋里做饭。
记忆中,火石一打,柴火很轻易就能燃起来,那是从前的金小楼日日年年做过千百遍的事,可如今的金小楼无论多么努力,那干哑哑的木柴却怎么也燃不起来……
金小楼从来没有尝过这样的挫败,连高数和分子实验都能轻松解决的她,如今竟面对一堆柴火发愁。
蹲在灶膛前,从来没哭过的金小楼第一次红了眼眶。
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孽,竟要来过这样的人生,在现代,她虽不是什么社会名流,但好歹是受人尊敬的,是别人眼中的优秀者,可如今在这落后闭塞,还封建愚昧的古代,她成了最弱势的存在,她的命比草芥还不如,任人欺负凌辱,却没有一丝还手的能力。
金小楼想要强大起来,她揉了揉眼睛,止住了将将泛起来的眼泪。
她从小什么事都能做好,即便是在如此境遇里,她相信,她也能冒出头去!
她有这一股气,一股向来便不服输的气。
“锅都还没热,这么久你在做什么?是皮子又痒了?欠收拾了?”
大舅母周氏踹开门时,正好看到金小楼猫在墙边一动不动,她不分青红皂白,拿起门边挂着的柳树条便往金小楼的身上抽去。
那柳树条用得极为顺手,是打金小楼打惯了的。
金小楼吃了一鞭,脸颊上火辣辣的疼,一咬牙,手一搓,打火石一下便点燃了木柴。
金小楼嘴角一勾,在周氏下一鞭抽过来的瞬间,就着火光一下抓住了那磨得光滑细软的柳条,趁周氏还愣神的片刻,便将那柳条扯了过来,一把扔进了火光里。
“你!”周氏反应过来,气得脸色涨红,她没想到一向逆来顺受,八竿子也打不出一个屁来的金小楼,竟敢烧她的柳条,“小蹄子,你信不信我剥了你的皮?!”
金小楼的眸子在闪烁的火光中分外的明亮,她昂起头来,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周氏,那样坚定又不屈的目光,竟看得周氏心里头不由自主的打了个突。
“三舅母身怀有孕,可饿不得,大舅母难不成是生怕来年三舅母生下儿子,威胁到大哥的地位,刻意刁难我磨蹭时间,要饿坏了三舅母?”
金小楼一席话说完,周氏只觉浑身发冷,真是活见了鬼了,这些个话怎么可能从这丫头嘴里说出来!
却也连忙向外看,生怕金小楼这话被旁人听到了。
前些日子柳氏诊出有孕,老太太又去庙里问了和尚,断定是个男胎。金家人口虽多,到金小楼这一代,男丁却单薄得只有一个,也就是周氏所出的金大成。
这对金家来说是坏事,可对周氏来说却是好事,因此,柳氏一有男胎的消息传出来,第一个不舒服的就是周氏。
老太太是从媳妇过来的,自然知晓周氏的心思,明里暗里的告诫过周氏好多次,若金小楼的话被老太太听到了,周氏自然没有好果子吃。
“或者是盼着饿得三舅母营养不良,停了胎,甚至是难产而亡……”
“够了!闭上臭嘴,快做你的饭吧!”周氏听金小楼越说越过分,脸色都变了,一声厉呵断了她的话,慌忙转身离开了柴房。
待周氏一出门,金小楼脸色一瞬暗了下来,面无表情的生了火,煮了一大锅清汤稀饭,又炒了一盘蒜蓉丝瓜。
唯一一个鸡蛋在白水里滚熟了,仔仔细细的剥了壳放进三舅母柳氏的粥碗里,这是柳氏有孕以来的惯例。
金小楼先喝了一碗米粥填了肚子后,再把晚饭端了出去。
一张老旧的八仙桌,上方坐了金老太太吴氏,左右两边是金磊金顺和独苗金大成,三舅金寿和柳氏一起坐在下首。
金家的媳妇和女儿都是不能上桌吃饭的,只能端了碗在桌旁站着。
柳氏身怀有孕,是个例外。
“这粥是越来越稀了,我看呐,你们就是想饿死我儿子。”柳氏两口吃完鸡蛋,看着清汤寡水没了胃口,把碗一放,委委屈屈的撂下了话。
吴氏刚抬起眼皮子看向金小楼,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周氏抢先道:“我刚刚路过柴房,见小楼鬼鬼祟祟的端着玉燕的粥碗,此刻想来,多半是小楼嫉妒玉燕有鸡蛋吃,偷吃了玉燕的粥,恐怕还冲粥碗里吐了口水!”
话音刚落,柳氏便将碗一掀,站起来一个巴掌扇在了金小楼脸上。
这突如其来重重的一下,打得金小楼耳中嗡嗡作响,眼前一黑,就栽倒在了门槛上……
第四章 金麟儿岂是池中物
周氏忍不住好笑,心中畅快极了。
这小蹄子,煮饭时竟还敢给自己脸色看,真不知是谁给她胆子。
周氏知道那柳玉燕顿顿的清粥,早就喝厌烦了,听到自己的挑唆,必定不会去辨别真假,金小楼她不过是一个出气筒而已,借机发一通脾气,消消火。
往常家里有谁不顺心,皆是找金小楼的晦气。
“小楼也不用吃饭了,她的粥倒了喂猪去。”吴氏横了横眼,从怀里摸出一包猪肉干,这风干了的猪肉干是上个月吴氏生辰,金磊特意去县城里买回来孝敬她的。
吴氏扯下来一大块,递给柳玉燕:“吃了吧,饿着肚子我的孙儿怎么长得好?”
柳玉燕咧嘴一笑,欢欢喜喜的接过了,当着大伙儿的面就吃了起来。
一家子人都是好久没吃肉的了,一个个看得眼红心馋。
只有黄桂枝还想着倒在地上的金小楼,赶紧放下碗筷去将她扶回自己房间。
金小楼再醒过来时,看到的是初初穿越过来时的那间土屋。
这是大嫂黄桂枝的卧房,当时金小楼突然生产,她自己的屋子连一张像样的床都没有,黄桂枝心善,接了金小楼在自己床榻上生产,又自己洗净了满床的血污,还因此受了金家人不少的嘲讽。
黄桂枝的丈夫金大成甚至还差点对其大打出手,他嫌金小楼晦气!
金小楼刚半撑起身子坐起来,黄桂枝就端来一碗糖水。
“小楼,来,快把这糖水喝了,你刚刚生产完,气血虚,要补补。”
黄桂枝扶着金小楼,拿起勺子吹了吹热气,一勺一勺的往金小楼口中喂去。
金小楼知道,在这种地方,冰糖比白银还奢侈,这只怕是黄桂枝用家底换来的。
整个家里,只有桂枝,还保持着一份善良。
善良的人一定会有回报的。
金小楼捏紧了拳头,她的脸颊微微肿了起来,可以想象柳氏用了多大的力气。不过金小楼心里并不生气,因为她知道,这一巴掌她会很快向柳氏讨回来!
她不再是曾经那个逆来顺受,不敢言语的金小楼了。
金小楼喝完了糖水,握住了黄桂枝的手:“谢谢你,大嫂。”
黄桂枝冲金小楼一笑,嗓音柔柔软软:“谢什么,都是一家人。”
说着,转身将碗一放,从身后的被褥中间抱出来一个棉布包裹着的小婴孩来。
这还是金小楼自生产后,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孩子。
金小楼手有些颤抖的接过婴孩,虽然是最粗糙的棉布,棉布上甚至还打着补丁,但黄桂枝洗得干干净净,散发着皂角的清香。
金小楼抱着孩子,只觉得这种感觉很神奇,这孩子按理说不是她的,她连恋爱都没有谈过,更没经历过十月怀胎,可手一触碰到那小小的婴孩,看着怀里的孩子像一团糯米圆子一般,白白嫩嫩的,咿咿呀呀间,一双又明又亮的眸子黑峻峻的望着金小楼。
金小楼的心一下就化开了。
就像是白白的雪放在了手心上,温开成了最纯净的水。
金小楼只一瞬就打定好了主意,一定要将这个孩子好好养大,也算是替死去的金小楼尽一份心意。
“小楼好福气,是个男孩呢。”桂枝掖了掖孩子的被脚,“可想好了叫什么名字?”
金小楼眸光一闪:“就叫金鳞儿吧。”
“鳞儿?”黄桂枝有些不解。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我的孩儿,我一定要让他与凡人不同!”金小楼说这话时目光坚定,周身散发着一股子让人不敢轻视的气势。
黄桂枝读过些书,却从未听说过这句话,乍听之下,只觉得不同凡响,心里暗暗觉得小楼似乎与以往不同了。
两人正说话间,金鳞儿小嘴一憋,呜咽一声,扯开了喉咙哭了起来。
“许是饿了!”黄桂枝看向金小楼,“自打出生到现在还没有好好的吃上一顿奶。”
吃奶……金小楼有点头疼……
半遮半掩,面红耳赤的撩开了衣服,可金鳞儿吃了半天,一点奶也没有吸出来。
也是,这金小楼怀孕时也是常常吃不上饭的,哪里有营养长奶水出来。
可孩子不吃也不是个办法呀,正发愁,院子里柳氏不高兴了,阴阳怪气道:“真当自己是官少爷了?扯着嗓门这是哭给你那见不着面的爹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