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药上好了,侯爷公务繁忙,我也不敢多耽搁,”林舒婉这就告辞。
“接着逛街市?”薛佑琛问道。
“今日不逛了,”林舒婉说道,“要不是侯爷,我就要被竹棚压顶了,这会儿回去休息一会儿,一会儿还要去织云绣坊。”
“林小娘子方才受了惊,左右已在马车上了,便由我送你回去,也免得你走雪地,”薛佑琛道。
林舒婉想想自己刚才吓得腿软,雪地又确实有点难走,这里离她住的地方也不远,若是能用马车的话,就是小半柱香的事儿。
于是,她便点头应下。
街上人多,雪地柔软,车轮便滚得慢,车厢慢悠悠的一摇一晃。
林舒婉默默坐在车厢里,薛佑琛也不说话,只有时将目光往林舒婉的方向扫,看她一眼再收回目光。
马车驱虽行驶得慢,但林舒婉家离得也近,没过多久,马车就驶到林舒婉家门口。
林舒婉和薛佑琛道了别,带着画眉下了马车。
林舒婉和画眉二人刚走到院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林小娘子留步。”
林舒婉转身之际,薛佑琛已立在她面前。
他身形高大,渊渟岳峙,将她的面前的视线全都遮挡,她视野所及,都是他健硕的身子。
“这个你拿着暖手。”
薛佑琛节骨分明的手,手背上都是棕色伤药,他手里捧着一个暖炉,往怀里林舒婉手里一塞:“这是我马车上备着的,我没有什么用处,林小娘子手凉,用它正合适。”
林舒婉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暖炉。铜暖炉小巧精致,上面雕了折枝玉兰的图样,捧在手里,手掌立刻传来一阵暖融之意,让她原本冻得发凉的手十分舒适。
不过,她刚刚才麻烦人家送到家门,这又要送她暖炉,实在不好意思。
“这怎么……”
林舒婉推辞的话,还没有说出口,薛佑琛已背转过身,长腿在黝棕色长袍下,大幅错落走向马车,在雪地上留下一串齐整的脚印。
林舒婉向前小跑两步,终是追不上薛佑琛。
薛佑琛跨上了马车。
马车车轮缓缓滚动起来。
车厢里,薛佑琛挑开车帘一角,看着站定在马车边的林舒婉,凌厉冷峻的眉眼瞬间泛起柔和之意。
——
林舒婉和画眉进了屋。
“小姐,幸好您没事,婢子的魂儿都要吓没了。”
“那会儿,我也吓坏了,”林舒婉道。
“婢子给小姐倒杯茶,小姐压压惊,”画眉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倒了杯茶,递给林舒婉,“还好南阳侯救下小姐,对了,您说和南阳侯认识,小姐,您和南阳侯很熟悉吗?”
林舒婉接过茶杯,啜了一口:“见过几次,说不上熟悉。我知道他是谁,他不知道我是谁。怎么了?”
画眉咬了下唇:“小姐,也不知道婢子是不是看错了,在马车车厢里,南阳侯看了您好几眼,哦,您在给他上药的时候,他也盯着您看。
我婢子觉得那南阳侯似乎对小姐,恩,有那种心思。”
林舒婉微怔,她朝桌子上的手炉瞟了一眼,脑子里迅速划过在地上翻滚时,那个结实的胸膛。
“小姐,旁观者清,婢子越想越觉得南阳侯看您的眼神透着不一般,”画眉说道,“那您对南阳侯有没有……”
林舒婉搁下茶杯,正色道:“画眉,不可能的事,何必费神?
一个侯门权贵,一个市井妇人,若说我之前的身份,我还是南阳侯府的弃妇,哪里可能?”
倒不是她妄自菲薄,而是这个时代本身就是讲就身份和门第的,她也从未想过改变这个时代。明知不可能,何必费神?更不要说投入什么感情。
“话说回来,”林舒婉道,“南阳侯看着冰冷,其实也是个仁慈的,刚才又出手救我,你猜的对也罢,错也罢,不管如何,我总是心存感激。”
“小姐,婢子懂了。”
林舒婉拿起茶杯,想了会儿:“刚刚被休出南阳侯府时,我们几乎活不下去。好容易日子越来越顺顺,我只想好好的过日子。”
她唇角上翘,微笑道:“如今我已是织云绣坊的东家,织云绣坊要扩张,正是可以大展拳脚。
南阳侯府也罢,林相府也罢,是达官显贵之所在,也是复杂之地,现在我不想同他们扯上关系,也不想因为旁的事情,搅乱了我们的日子。”
画眉点点头:“小姐,婢子明白了。”
这日午后,林舒婉便去了织云绣坊,着手织云绣坊扩张的事情。
——
第二日清晨,林舒婉像往常一样,收拾妥当,同画眉道别,准备出门去绣坊。
刚刚拉开院门,就门口停着一架马车。
马车眼熟得很,正日昨日薛佑琛送她回来的马车。
林舒婉心里觉得奇怪,薛佑琛的马车为什么停在她家门口。
这时,马车门帘被掀开,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长腿一跨,下了马车。
“侯爷?”林舒婉讶异道,“你怎么在这里?”
“恩,”薛佑琛大步流星,来到林舒婉面前,“我散朝之后,就到这里来寻你。”
“你是在等我?”林舒婉问。
“早朝散得早,怕冒然敲门太过唐突,便门口侯了一会儿,”薛佑琛低头,见面前的佳人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正怔怔的看着自己,里头露着惊讶之色,他便觉得不枉此行。
“让侯爷久等了,”林舒婉道。
“也没有多久。”
“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林舒婉问道。
“昨日在禾泽街上,你走得匆忙,在那面馆落了一些东西,”薛佑琛道,“我给你送来。”
昨天早上,林舒婉和画眉在街上采买了不少年货。后来,她们提着东西,去了面馆的竹棚,竹棚塌了,这些年货,便也不见了。
林舒婉想着这些东西应该是丢了,她没想过这些东西还可以失而复得,正打算找个时间,和画眉再上一次街,重新买过,倒没有想到,他竟给她送过来了。
“这些东西都被压在竹棚下,你是怎么拿到的?”林舒婉好奇道。
“面馆的人在清理竹棚时发现的,我正巧路过看到,就带过来了,”薛佑琛道。
“这么巧啊,”林舒婉道。
“恩,”薛佑琛磁性的声音像在嗓子里摩擦震动出来。
他没有告诉她,在竹棚倒塌之前,他亲眼见到她和同伴提着许多东西,进了竹棚。
事后,他特地去了一次面馆,寻到了她落下的东西。
哪里总有那么巧?
“云信,”薛佑琛道,“把东西都给林小娘子送进院子。”
“是,侯爷。
云信双手提着许多东西,从马车上下来,送进院门。
画眉听到动静,连忙从屋子里赶出来,接过云信手里的年货。
她拿着东西,往屋子里走。
走到一半,扭头,朝门口的林舒婉和薛佑琛看,见两人一个高大威严,一个窈窕动人,站在一起,好似一副画。
她不由叹一口气。
“劳烦侯爷跑这一趟,”林舒婉道。
薛佑琛道:“此外,老周已经把羊毛衣衫的制作方法和流水线的法子带到边关。”
“这么快啊?”
“恩,事关战局,自然越快越好,一路上废了好几匹马,”薛佑琛道,“老周已用飞鸽传书之法,将羊毛衣衫的制作情况告诉我了。你有没有兴趣知道详情?”
林舒婉娥眉微挑,笑道:“我当然想知道的。”
第32章 玉冠上滴滴答答的淌着水
薛佑琛的唇角几不可见的微微上勾:“林小娘子这是要去绣坊?”
“是啊,我这会儿正要出门去绣坊,”林舒婉应道。
“门口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今儿天气晴好,我现在得空,不如我送你一程,我们边走边说?”薛佑琛道。
林舒婉思考了一瞬,便应下来。
羊毛纺织技术是她带到这个时代,流水线说明是她写下来,凝了她心血的。这两样在这个时代应用的如何,她十分好奇,很想知道。
薛佑琛说的没错,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而薛佑琛一个男人,请他进家门,在这个时代,也是不合规矩的。
薛佑琛的提议,考虑的十分周全。
“走吧,”薛佑琛道。
两人便并肩走在织云巷。
“老周到了边关之后,将未出战的将士们安排到一家大院中,那大院极大,原是当地一个富绅的。后来,起了战事,富绅往南逃了,那大院便空着,正好用来制作羊毛衣衫。”
薛佑琛的声音很低沉,这般缓缓道来,分外好听。
“边关虽在打仗,但有将士们保护,老周还是从北狄牧民那里以极低的价格买到了羊毛,”薛佑琛接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