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强取豪夺?”林舒婉震惊。
“南阳侯是什么人,那是大周世袭罔替的功勋侯门,他要是看上了羊毛衣衫的制作方法,我们怎么护得了?”董大娘说道,“这羊毛衣衫的制作方法这么珍贵,多少人都盯着呢,只是旁的人多少有些顾忌,不敢强取豪夺,而南阳侯势大,就是南阳侯真的要强夺这方法,我们也没有办法啊?”
“董大娘的意思是,南阳侯为了私利,要抢夺我们羊毛衣衫的制作方法?”林舒婉问道。
“是啊,还能是为什么?定是南阳侯看上了我们制作羊毛衣衫的法子,派了个凶巴巴的人,逼我们交出方法来呢。
舒婉啊,我当你是自己人才跟你说的,这些权贵有钱有势,但心眼都坏得很。仗势欺人,贪心不足的事,多得很,”董大娘道。
“仗势欺人?贪心不足?南阳侯是这样的人?”林舒婉问道。
“南阳侯是怎么样的人,我一个老百姓哪里会知道?但是他要抢夺我们羊毛衣衫的制作方法,定不是什么好的?”董大娘说道。
林舒婉暗道,在这个时代,不像她前世那样,经常会有关于达官权贵们的新闻报导,网上也有很多关于权贵们的消息。在这个时代,平民百姓对于侯门权贵的事情,对于朝廷里发生的事情,几乎是一无所知的。
像董大娘这样,最多也就是跟衙门的衙役打打交道,而林舒婉自从住到这市井之地以后,唯一见过的,和官府朝廷有关系,也就是昨天上午看到的那两个衙役。
是以,董大娘不知道薛佑琛是怎样的人,林舒婉也不知道薛佑琛是怎样的人。
林舒婉心中暗道,莫非这南阳侯真的是那种为了私利,仗势欺人,强取豪夺的人?
“再后来呢?”林舒婉接着问。
“我就跟那南阳侯的人说,我虽然是织云绣坊的东家,但是对羊毛纺织技术不是很清楚,创出这羊毛纺织技术的,是我们绣坊中的其他人,”董大娘说道,“那南阳侯的人就让我回来,让我回来弄清楚羊毛衣衫的制作方法,他让我明日一早再去衙门告诉他,他会在衙门等我。”
“是这样,”林舒婉道。董大娘的说法并不是什么推托之词,而是确实如此。
董大娘和林舒婉是有分工的,董大娘负责管理,林舒婉负责技术,所以董大娘对羊毛衣衫的制作方法只是有所了解,并不是非常清楚。那南阳侯的人,大约也是看出了这点,所以才允了她回来。
董大娘咽了口唾沫:“舒婉,那人还说,如果明天上午没有在衙门见到我,就要我们织云绣坊好看,你说怎么办?”
“这……”林舒婉噎了一会儿,一时也没有主意,“董大娘,您先别急,左右要到明天上午,这事儿,我们再合计合计。”
“舒婉,你主意多,你想想,实在不行,就把羊毛衣衫的制作法子交出去,南阳侯势大,我们都是普通老百姓,若是那南阳侯真的想对付我们,那就是碾死一只蚂蚁。
我们把方法交出去,虽说以后不能再靠羊毛衣衫赚钱,但好歹有安稳日子过,”董大娘说道。
“董大娘,这样吧,不如您先进绣坊休息休息,我先去禾泽街李家,把布匹取回来。不管如何,绣坊的生意还是要接着做的,”林舒婉道,“一路上,我也可以好好想想。”
“好,我先进去喝口水,你在路上想想,等你回来,我再跟你合计合计,”董大娘说道。
董大娘进了织云绣坊,林舒婉则出门去了禾泽街李家。
禾泽街离织云绣坊所在的织云巷不远,林舒婉走了约摸小半刻钟就转到了禾泽街。
相比织云巷,禾泽街要热闹很多,街两边的铺子一家挨着一家,路上行人虽不至于摩肩接踵,也是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然而,林舒婉只顾着行走,对街边铺子里琳琅满目的货品,视而不见。
其实她也是个喜欢逛街的,但心里有事,也没心思往旁边的铺子瞧上一眼,心里一直盘算着交出羊毛纺织技术的事儿。
突然,在她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匹飞奔的高头骏马,她抬眼一看,竟有人在街上纵马疾驰。
“哒哒”的马蹄声又急又响,马蹄下尘土飞扬,路上的行人纷纷躲避,林舒婉也准备躲到一边。
正要提步时,她眼角余光瞥见两个孩童竟在街中央玩耍。
这两个孩童约摸四五岁左右,扎着童髻,他们在街中央打闹的正欢,完全没有意识到即将面临的危险。
林舒婉吓了一跳,这两个孩子若是让飞奔的马蹄子踢了踩了,只怕要血溅当场,小命不保。
眼看骏马就要冲过来,千钧一发之际,林舒婉几乎本能的向街中央跨了一步,一伸手拽住那个离她近的孩子,迅速往回退了两步。
但是,街中央有两个孩童,林舒婉只有一个人,情况紧急,她只来得及拉一个孩童,另一个却是怎么也来不及救的。若是她迟上一瞬,别说救出另一个孩童,只怕她和那两个孩童,要一起完蛋。
林舒婉心里又急又无奈,拉着一个孩童,退在街边,闭上了双眼。
她不敢看即将发生的惨剧。
过了几息,耳边马蹄声越来越远,也没有人惨叫惊叫,一切似乎都恢复到寻常。
林舒婉心中诧异,这才缓缓的,忐忑的,抬起眼皮。
一睁眼,她没看到街上的情景,却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立在她面前。
第22章 胸口玄青色锦袍隐隐可见饱满而流畅的肌肉线条
这男人十分高大,林舒婉的目光正对他齐整严谨的对襟领口,以及领口上方的喉结。他高大健硕,却并不显魁梧,胸口玄青色锦袍隐隐可见饱满而流畅的肌肉线条。
林舒婉抬头,见他剑眉凤目,五官分明,神情十分威严。
他并不在看她,而是侧转着头,看向那匹越跑越远的骏马。
在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小童,另一边站着一个男子,约摸二十七八,皮肤黝黑。
这肤色黝黑的男子说道:“爷,幸亏您救得及时,不然这小子就没命了。”
林舒婉听了这话,心下明白,是眼前的男人救了她来不及救的另一个孩童。
“恩,”薛佑龄应了一声,朝那飞驰着离开的骏马,眯了眯眼,这才转过头。
目光略过林舒婉,他朝林舒婉牵着的小童看了一眼,又低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小童:“你二人家住哪里?我送你们回去。”
薛佑琛不问还好,这一问两个小童似乎突然从惊吓中回过神,又见薛佑琛冷峻威严的神情,竟吓得哇哇大哭。
“娘亲,我要娘亲。”
“娘亲,娘亲。”
“呜呜。”
薛佑琛一怔,看着两个掉金豆子的小娃娃,一时不知怎么应付,他看向身边的卫得远,卫得远明显也是不知所措。
“这……”卫得远上得了战场,写得了文书,可是对付小孩,一点经验也没有。
他清了清嗓子,刻意放轻了声音:“不用哭了,你们已经得救了,你们住在哪里?我们送你们回家。”
卫得远一说话,两个小童哭得更厉害,鼻涕眼泪一起掉,哭喊声又尖又细,震耳欲聋。
薛佑琛下巴紧绷的线条不由抽了一下。
林舒婉走到旁边的铺子,买了两个竹编小老虎。
随后,她走到两个孩子面前,蹲下来,让自己目光得以平视两个孩童的眼睛。她柔声细语道:“你们看看,竹老虎好玩不好玩呀?”
薛佑琛这才终于注意到林舒婉。一般世家女子举手投足都有讲究,他还是第一次见一个女子这样毫不犹豫当街蹲下。
他目光下垂,正好落在林舒婉的背影上。
她在脑后挽了个简单的妇人垂髻,用素银簪子固定。发髻旁,露出洁白的耳朵,耳珠洁□□嫩,上面没有任何饰品。
她穿着浅绛色的粗布袄子,款式简单,是寻常百姓常穿的款式,因为下蹲的姿势,背面的袄子扯得有些紧,勾勒出纤细的腰身衬出女子独有织云曲线。
看到这里,薛佑琛不禁挪开目光。
林舒婉把两个竹老虎捏在手里左右晃动:“摇摇摆摆,摇摇摆摆走过来喽。”
两个孩童果然被竹编的小老虎吸引了主意,收小了哭声,两双圆溜溜的小眼睛盯着林舒婉手里的竹老虎,抽抽搭搭。
林舒婉微微一笑:“小老虎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娃娃,只想和不哭的娃娃玩。恩,你们谁要是不哭了,我就送给谁小老虎,好不好?”
两个孩童点点头,抽泣的声音迅速减小,只过了几息,刚刚哭的泪珠子还挂在脸上,他们就已完全停止哭泣。
他们都伸出小小短短的手:“竹老虎能给我了吗?”
“我想要住老虎。”
“恩,恩,竹老虎来和你们玩了,”林舒婉把两只竹老虎放到两个孩子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