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宗政晟春风满面,开元帝也很是为他高兴,琢磨着到时候要不要去观礼。
“你这臭小子,嘴都笑得快裂到脑后了。朕到时候也算半个高堂,微服私访去给你观礼如何?”
宗政晟毫不犹豫,欣喜一口应下:“好!皇姑父要来,我真是求之不得!”
常公公也在旁边笑道:“皇上要去,我们这些老奴也好在旁边沾沾喜气。”
宗政晟拱手示意表示欢迎常公公,其实对于常公公,宗政晟甚至觉得比越国公府其他人,还要亲近。
然后顿了一下,望着开元帝真诚道:“皇姑父,你能来我的婚礼,我很高兴。能和阿初一起给你磕头,我比得到你任何赏赐都要荣幸。”
开元帝也有点感概,当年宗政晟来到身边时,还是个小不点,神色阴郁浑身都带刺。
张口闭口就是要保护母亲,练功读书都特别拼命。
如今,当年那个愤世嫉俗的孩子长大了,在他亲手教养下,长得比他想象中还要好,还要能干!
要是,云初净真的是端木凤,那就最完美,自己也无憾今生。
可惜,一直没有真切的证据,能证明云初净就是端木凤。皇姐当年就说过,滴血认亲不可取,要是没有其他物证,光凭和皇姐相似的长相,实在难以服众。
一想至此,开元帝始终觉得遗憾。
这世上无巧不成书,收养凤儿的,竟然辗转会是秦明姝的女儿。以至于最有力的长相证据,却不能真作为证据。
开元帝想着,要不要找个时间问问,云初净养母死时,她已经七岁,说不定已经有记忆,知道了些隐情。
云初净如果知道身世有异,无外乎两个选择。
一是不清楚身世,担心脱离云家难以生存。二是清楚身世,不愿意掺和皇室恩怨,宁可做云氏女平安度日。
开元帝一时有点犹豫,不知道该不该问云初净,一时有点踌躇不决。
宗政晟看开元帝面色阴晴不定,追问道:“皇姑父可是有什么难事?”
“也不是难事,只是看你快长大成家,甚是欣慰。明日让皇后宣云初净进宫,朕和你姑姑有些赏赐给她。”
开元帝权衡再三,还是想试探一下云初净。
“臣多谢皇上恩典。”
宗政晟一想到又能护送云初净入宫,竟然感到丝丝窃喜。哪怕不能见面,能挨近点也好慰相思之苦。
这消息送到云家,云府上下更是备感荣幸。
第二日云初净一大早,就梳洗妆扮妥当,由宗政晟亲自护送进宫。
为了坚持婚前不见面,才能白头偕老的传说,宗政晟很是费了一番思量。等云初净上了马车,才从拐角处出来,等云初净下了马车,入了宫门,才转身进宫去坤宁宫外等候。
开元帝和宗政皇后都在,云初净按规矩行大礼后,很快就由宗政皇后的贴身宫女桑兰亲自扶起,赐坐在绣凳上。
“云初净,再过几日你就要嫁入越国公府,怎么样?准备得还顺利吧?”
云初净腼腆一笑:“回皇后娘娘,嫁妆等祖母和大伯娘,二婶都已经准备妥当。我就每日吃了睡,睡了长,都胖了好几斤。”
宗政皇后仔细看云初净的脸色,的确是养得珠圆玉润,肌肤如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光洁无暇。还散发出,从肌肤里面透出来的粉红色光泽。
看起来又有福气又高贵,比起那些尖下巴扮柔弱的,不知要高出多少去。
“好,珠圆玉润好,看起来就是个有福气的孩子。那些送到府上的赏赐,是以皇后这身份赏的。今儿叫你来,本宫是以你未来姑姑的身份,为你添妆。”
云初净忙起身福礼道:“小七多谢姑姑。”
“桑兰。”
桑兰转身从宫女手中,拿起一个盒子,双手奉到云初净面前。
云初净双手接过,看了一眼,这是一套金镶八宝的头面,做工精细,材料上乘,一看就是司珍局所制,件件都是精品。
特别是其中的凤凰衔珠挑心,硕大的南珠,足足有龙眼大小。
云初净粗略眼神扫过,却惊觉凤凰足足是八羽,忙跪下道:“小七多谢姑姑,只是这凤凰有八羽,已经超出侯夫人品级,小七不敢要。”
宗政皇后意味深长的笑道:“云初净,本宫既然给你,你就收得,晟儿可是双爵位,你当得起。”
“那小七就恭敬不如从命,谢皇后姑姑赏!”
开元帝一直含笑看着云初净,越看越觉得肯定。多日不见,云初净和皇姐更是相似,那气度和一举一动,简直如出一辙。
只是皇姐似一柄锋利的绝世神兵,锋芒毕露。而云初净更似宝剑还鞘,锋芒尽敛暗藏其中。
“云初净,自从第一次在龙舟赛上看见你,朕就觉得特别亲切。”
云初净略低头羞涩回道:“回皇上,也许是因为家母与皇太女,有几分相似的缘故,所以皇上觉得面善。”
“是,也不是,你比你母亲更似皇姐。要不是你远在姑苏,又是秦明姝的女儿,朕都以为你才是皇姐的女儿。”
开元帝说得直接,要的就是云初净猝不及防下的真实反应。
第四百九十九章 青鸾
云初净果然一愣,转而低眉顺眼道:“回皇上,能似皇太女,是小七的缘分。”
就冲她平日的冰雪聪明,今日这一愣,也足以让开元帝更肯定。只是这丫头如果要装傻充愣,还真难以揭穿。
“云初净,你和阿晟是天作之合的缘分,也是冥冥中注定的安排。朕很是欣慰。”
在开元帝强大的帝王气压之下,云初净终觉得受不住,为了缓和一下紧张的情绪,她无意识抬首抚了抚耳边鬓发。
开元帝微微一笑,皇姐当年专门解说过几种,人在说谎下的真实反应,其中之一正是这无意识的抚鬓发。
“来人,将当年皇太女大婚的黄金花冠拿来,赏给云初净成婚时用。”
开元帝此言一出,最惊讶的是宗政皇后,先前开元帝打算赏赐的,只是一对紫金如意,可不是这黄金花冠。
这黄金花冠是皇太女的遗物,平日开元帝爱逾珍宝,都放在开元帝住的养心殿,方便日夜把玩。
现在,怎么会突然赏赐给了云初净?
云初净倒不清楚这黄金花冠的份量,只高兴谢恩道:“小七多谢皇上厚赐,一定会不负皇恩,戴着花冠出嫁。”
“好,好。”
开元帝如今更是期待,当年皇姐头戴花冠,艳冠群芳,他只能在旁黯然神伤。
而今,云初净能头戴花冠,嫁给自己一手栽培的宗政晟,再没有遗憾了。曾经所有的遗憾,都能圆满了。
宗政皇后虽然不明所以,不过还是按照开元帝先前的吩咐,借机离开道:“云初净,本宫忽然想起,还有匹月影纱很衬你肤色,你且坐一下,本宫找出来给你。”
云初净忐忑不安的送走了宗政皇后,这才规矩的斜坐绣凳子上。
“朕听说,你小时候是由人收养,并没有养在云家?”
“回皇上,是。臣女出生之时,有高僧说我命格和祖母相冲。要想平安长大,须得外姓人抚育六年。臣女六岁时,父亲亲自来接臣女回家。”
云初净回答得滴水不漏,开元帝又道:“那你的养母,你还记得吗?”
“回皇上,当年父亲来接臣女时,正值臣女寄居的黄石沟惨遭变故,被马贼袭击。全村之人,除臣女被养母藏在水缸里逃过一劫,其余的人都惨遭不测。经此惨变,受了刺激,臣女小时候的事情,所记得不多。就是养父母的样子,如今也不甚清晰。”
云初净说了一堆,就是想说记不清楚有些事了,以防开元帝追问。
开元帝颌首一笑,装作有兴趣道:“听说你父亲赶到时,你养母还有气息,和你道别后才撒手离世?”
“回皇上,是的。养母从小疼臣女逾亲生骨肉,快离世时,就一心担心臣女孤苦无依。等知道父亲来接臣女,这才含笑而逝。”
“那你养母,就没有说点其他什么?”
看着开元帝意有所指的眼神,云初净垂下眼,小声回道:“回皇上,当年臣女还年幼,养母吩咐了很多,臣女都忘得差不多了。”
开元帝不禁哑然失笑,这小丫头真是个滑头,说话滑不溜丢,一点把柄都不漏。
听起来一句肯定的实话都没有,却无法指责她知情不说,欺君有罪。而且她还留了足够的余地,方便以后反口。
“那你要是想起什么,随时可以告诉朕。相信这么多年,朕是什么人,你也应该有所知。”
开元帝希望云初净能合盘拖出,可云初净心存顾虑,却始终不愿坦白。
云初净看开元帝似乎知道了什么,才会意有所指,心里踌躇一番才道:“世上的事,既然已经过去了,臣女也不打算再执着。臣女相信,养母要是还在世,也只希望臣女平安一生罢了。”
“嗯,每个母亲都如是。既然如此,那你要好好保重自己,方才不负生恩、养恩。”
开元帝深深看着云初净,将“生恩”二字说得特别重,更肯定她一定是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