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她的在乎,福康安这闷了一日的心啊!终于得以舒展,即便她嘴上不认,但他能明显感觉到她的在意。看来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些日子也不是白相处的,她应该已对他慢慢生出好感,只是不好意思明言罢了!再这么发展下去,彼时郎情妾意,圆房不就顺其自然了吗?
如此想着,他反倒不着急,等着瓜熟蒂落。
当晚两人都没再说什么,只因他饮了酒,实在困乏,次日她还以为他仍会赌气,哪料他竟跟没事儿人一样,继续跟她说话,笑容又回到了面上,难不成真的是她太敏感,想太多?
不管怎样,只要两人能和平相处就好。至于婆婆那边,每日她都会过去请安,那拉氏念在儿子的面儿上,也没给她摆脸子,只道镯子的事既往不咎,既嫁进来,往后便是一家人。
饶是如此,那拉氏仍觉着老大老二媳妇儿更顺眼一些,时常与她们说笑打趣,对舒颜到底没那么亲热,舒颜也不在意这些,毕竟是婆婆,没有血缘关系,面上过得去即可,指望人家真把你当亲闺女看待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她这般家世,婆婆瞧不上眼也正常,她有自知之明,也不会心生嫉妒,好在郡主大嫂和公主二嫂皆是好脾性,大嫂不大爱吭声,舒颜也是听福康安说起才知,原来大哥福灵安为国捐躯,英年早逝,大嫂只有一个女儿为伴,是以性子寡淡些。
二嫂乃是和硕和嘉公主,纯贵妃的女儿,夫妻和睦,这人也活络些,时常面带笑意,性子温和,从不苛责下人,深受众人敬重。
福康安的姐姐已然成婚,嫁的乃是十一阿哥,这一家子都与皇室子女结亲,可见乾隆对富察皇后有多钟爱,爱屋及乌,对富察家族的后人亦是百般照顾。
妹妹雯钰尚未出嫁,舒颜见过几回,瞧着也是个纯善的姑娘,他还有个弟弟福长安,年方十一,在宫中做阿哥伴读,甚少回来,她也就见过一回而已,算来这一家并没有什么难相与之人,她将来的日子应该好过些吧?
府中的日子尚算安定,只是有桩心事未能了结,她始终有愧。傍晚归家的福康安进屋后不见舒颜,一问下人才知她到后院散心去了。
闲来无事,他换了身常服便去找人,远远瞧见她正斜倚在雕花长廊的美人靠上,弯曲的手背轻支着额鬂,衣袖就此下滑,露出细长皓腕,成亲那日的金镯早已被她取下,她嫌那个太招摇,换了只果绿色的翡翠镯子戴着,色泽清新,质地通透,很适合这炎炎夏日。
福康安悠哉悠哉的踱步过去,实则舒颜的余光已然瞥到他的身影,早知是他,他还故意在背后蒙她双眼,她便配合的猜了句,“雯钰?”
随后覆上他的手摸了摸,又否认的道:“不对,雯钰的手没这么粗糙。”
反握住她的手,福康安坏笑道:“自是没你的细滑。”顺势紧拉,再不肯松开,舒颜也不反抗,任他拉着,但面色不愈。
在她身畔坐下的福康安正想调笑两句,抬眸便见她双眸呆滞,似是心神不宁。一问才知,原是在为锦湘的事发愁,“顶替选秀一事我并未与她说实话,成亲那日她和雯钰一道过来瞧见了我,虽未拆穿,但我感觉她似是有些生气,毕竟她诚心待我,我却欺骗了她,她定然对我很失望。”
怅然低眉掰着自个儿的手指,舒颜都不晓得该如何挽回。
见不得她惆怅,福康安安慰道:“你都能原谅我,料想锦湘也会谅解你的苦衷,我可以带你去找她,你与她解释清楚便可。”
舒颜也很想见她,但却不愿去锦湘家中,一是介怀被毁容一事,二是府中人晓得她叫舒颜,她再随福康安过去不大妥当,会惹人生疑。
“那就差人将她接到咱们府上。”
摇了摇头,舒颜细细琢磨着,“也不妥,外人只当我们素不相识,她过来之后应该是去找雯钰作伴才对,两姐妹形影不离,她如何单独来见我?”
再三商议之后,福康安决定让她二人在外边的酒楼中相见,如此便可畅所欲言,无需顾忌太多。
这法子她终于没再反对,点头应下。
福康安办事一向迅速,尤其是夫人的事,他自是放在心上,次日便开始安排,当他和舒颜到达宝珍楼中的雅间时,达海竟来回话,说锦湘姑娘犟着不肯过来,不得已之下,福康安又乘坐马车亲自去接锦湘。
留在雅间的舒颜忐忑不安,无法确定他是否能将锦湘带来,但愿锦湘肯给她一个当面解释的机会。
等了大约半刻钟,仍不见福康安归来,心焦的舒颜坐立不安,便出去如厕,而后又打算到酒楼外瞧瞧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如厕归来之后,她在流月的陪伴下出了酒楼,才跨出门口,两下张望了一番,猛然瞥见福康安的身影,正立在街边东侧,而他对面还有一位姑娘,却不是锦湘,是个陌生女子,两人似乎起了什么争执,福康安一直压低了声与她说着什么,她一直哭,还上前拉住他胳膊,却被他抽回手甩开,那女子哭哭啼啼,伤心欲绝的模样,像极了痴情女与负心汉!
这一幕看得舒颜心头窝火,方才只是焦虑,这会子倒成了躁怒,她说这人怎的半晌不回来,原是在与小姑娘打情骂俏呢!
受不得窝囊气的舒颜才不会装作看不到,当即走上前去。
听到动静的福康安一侧眸便见舒颜正气势汹汹的往这边走来,那剜人的眼神活像捉间一般!
不知为何,他竟有几分心虚,毕竟这场面,任谁瞧见都会生出误会吧?可他明明是无辜的啊!如此想着,他又挺直了脊背,意在向她证明:我问心无愧!
看他毫无愧色,舒颜越发恼火,瞟了一旁的粉裳姑娘一眼,又瞥向福康安,冷哼嘲讽,“三爷可真是忙啊!不跟我介绍一下这位红颜知己?”
说起介绍他还真忘了,转头问那姑娘,“你叫什么来着?”
居然连名字都不知道就在这儿拉拉扯扯,到底打哪儿认识的?强忍着怨气,舒颜紧攥着小拳头不断的告诫自己要冷静,听罢解释再说,兴许是场误会呢?
然而那姑娘竟轻声啜泣着,挂着泪花儿望向福康安,“奴家名唤宁香,三爷,我求求您可怜可怜我,帮帮我和腹中的孩儿吧?”
孩儿?居然连孩子都有了!心梗的舒颜险些喷出一口老血来,万未料到他竟是这样的男人!怒指于他,颤声恨斥,“福康安,你……你可真是风流多情啊!”
第43章 舒颜吃醋
此言一出, 福康安也是愣怔当场,瞪了那姑娘一眼,心道你不会说话就闭嘴,这不是存心坑人嘛!
无法接受他与旁人有关系, 失望透顶的舒颜再不愿与他多说一句,愤然转身,只想远离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
暗叹不妙的福康安想要跟上解释, 那姑娘又来拉他,舒颜已然疾步走远, 也不晓得他们又说了什么, 然而才走没几步就被福康安给追了上来, 手腕也被他拉住,“舒颜你听我解释!”
一想到他跟旁的女人有染,她这心竟揪扯得生疼,愤然甩开, 不许他碰,“我听得一清二楚,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肯定想说那是成亲之前的风流债吧?我管不着, 也不会管你, 但我有权讨厌你!渣男!负心汉!大猪蹄子!”
骂得那叫一个狗血淋头啊!但这是误会, 他必须解释,可她这会儿正在气头上, 根本不愿听, 挣扎着要离开, 正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你们夫妻俩把我晾在雅间合适吗?”
闻声,舒颜惊喜回眸,果见锦湘的身影出现在酒楼门口,她怎会在里边儿?难不成她去如厕之际,锦湘已然进了雅间?
可福康安还在外头跟旧情,人腻腻歪歪,气煞她也!
心知她脾气犟,福康安拦她不住,便给锦湘使眼色,小声道着,“跟舒颜生了点儿误会,你好歹先将她留下!”
锦湘虽恼舒颜骗她,但也晓得顾全大局,遂对舒颜道:“不是有话与我说吗?我才来你就要走?”
难得见到锦湘,舒颜必须抓住机会将误会开解,福康安的帐只好暂且放一放,于是忍着悲愤又和锦湘一道入了酒楼,上楼期间她立在锦湘身侧,离他远远的,多看一眼都火大!
当着锦湘的面儿,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先受着夫人这怨恨的眼神。
回到雅间之后,里头的场景令舒颜颇为震惊,只因里头居然还有一熟人,正是二爷恒瑞!她是想见锦湘来着,却不知恒瑞为何在此?是他主动要来,还是福康安的主意?
看他此刻并无惊讶之态,想来已然听锦湘说过什么吧?
虽说之前拒绝过,但恒瑞好歹是个端方君子,舒颜也不可能对他有所厌恶,避嫌是应当的,必要的礼数也不能少,遂朝他福了福身,同以往那般,唤了声二爷。
今日恒瑞之所以会过来,实则是福康安的主意,他是想着只有锦湘兄妹知晓舒颜的身份,他二人也值得信任,索性坐一处将话说开,料想他们也不会外传。
除此之外,福康安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私心,他是想让恒瑞亲眼目睹他与舒颜相处融洽,免得恒瑞一直认为舒颜是被迫跟他,奈何天不遂人愿,今日突发意外,撞见宁香,以致舒颜误会于他,这下好了,她都不肯理他,更别提展现夫妻恩爱的一面,不当众挖苦,他便该阿弥陀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