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离场的福康安不晓得结果,状似无意的问了句,“方才恒瑞离开时好像不怎么开心,你们有什么不愉快吗?”
“呃……”她还以为瑶林并不晓得恒瑞向她表明心迹一事,认为这种事公然议论不太好,便一笑而过掩饰道:“没什么不愉快啊!聊得挺好的,他就是那么不苟言笑的一个人,绷着脸不代表不开心,你别瞎想。”
福康安不禁在琢磨,挺愉快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们郎情妾意?可看恒瑞黯然离去,不像是如他所愿,那么舒颜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正犹豫着该不该继续问下去,忽见她走到葡萄架下仰头惊呼,“哇!葡萄开始结小果子了哎!”
随行的他顺手弹她一个脑瓜崩儿,“这是开花,才四月底就能结果?傻不傻?”
“花是绿色的小果果?”可怜她一直以为这就是葡萄的果,原来竟是花!嘿嘿一笑,舒颜略尴尬,听他说六月才结果,八月成熟,她顿感可惜,“要那么久啊!看来我是尝不着这葡萄的美味了。”
为嘴伤心,也是没谁了,福康安颇为大方的放话,“随便吃,管饱,又无人与你争抢。”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有原因的,“我怕是等不了那么久,待额上的伤好一些,面上的伤结痂掉痂之后,我就该走了。”
乍闻此言,福康安微愣神,“走?去哪儿?你要回老家?”
摇了摇头,轻抚着嫩绿的葡萄叶,舒颜茫然哀叹,“我那个黑心姨母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我回老家定会被揪出来,很有可能连累父母,还是不回去的好。”
“那你还能去哪儿?”
暂时还没决定,她也不惆怅,反正脚在自己身上,可以说走就走,“天大地大,我还找不到容身之所?你也太小瞧我了吧?”
姑娘家大都渴望安定的日子,对未知的生活充满恐惧,可她居然毫不怯懦,敢于去闯荡,这份胆识着实出乎他的意料,他欣赏她的果敢,却又不希望她离开,她若是一走了之,他就得娶那个晴云,如这般蛇蝎心肠的女子,怎配做他的妻?
如今这灵药已找到,福康安无需再为此忧虑,接下来就该跟晴云母女好好算账!摆正舒颜的身份,她也就不必再四处流离。
打从被福康安警示过之后,那西林觉罗氏的日子也不好过,整日的提心吊胆,听从女儿的话,派人到她妹妹家附近寻人,只可惜并未寻见舒颜的踪迹,不甘心的晴云又问,“可有在附近打探,是否有个叫狗蛋儿的男子?”
小厮点头道:“有一个,不过那孩子才十三岁,却不知是否是赵姑娘所说的那个。”
晴云冷哼,“这丫头果然在撒谎,额娘,咱们都被她给骗了,当初就该在府中直接解决,也生不出这些事端!”
这主意都是西林觉罗氏出的,女儿这话倒像是在埋怨她一般,理亏的西林觉罗氏讪笑道:“娘只是不想跟姊妹闹得太僵,更何况舒颜那丫头瞧着傻乎乎的,谁曾想她竟藏着这样的心眼儿。”
事已至此,再怨怪也无用,奈何这几日的打探并无成效,她们仍旧找不到舒颜的下落,却不知福康安是否找到,若然他也找不到,便算死无对证,若然被他找到,那她们母女可就真要遭殃了!
事实证明,有时候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母女二人才将小厮打发走,商议着应对之策,那边厢就有下人来禀,说是富察家的三少爷前来拜访。
话音刚落,未等下人通禀之后再去请人,福康安已然入得堂内,浑不顾什么礼数,对待这种毒妇,无需客气!
眼瞧着他不像之前那般备着厚礼,只带着长随和护卫,冷着一张俊脸,气势汹汹的跨踏而入,晴云心顿慌,总觉得他是来兴师问罪,下意识站起身来,握着扶手的手指不自觉的轻颤着……
第28章 讨好福康安
西林觉罗氏虽紧张, 却也不忘朝他行礼,以免礼数不周被指教,“大人来访,有失远迎, 您请上座,采雪,备茶去。”
采雪领命而去, 转身时听见这位三爷似是提到了舒颜的名字,难不成他已找到舒颜, 舒颜她真的尚在人间吗?
若真如此, 她也替舒颜高兴, 这么个好姑娘,若被人残害,实在可惜。
当西林觉罗氏听说他已找到舒颜时,心下暗恨, 面上还装作惊喜的模样,双手合十的感谢上苍保佑,“舒颜没事儿就好, 否则我如何跟妹妹交代啊!”
哭不出眼泪何必硬挤?见不得她这幅假慈悲的情状, 福康安冷然打断, “少在那儿惺惺作态!若不是你们母女谋害,她何至于落得如此地步?”
“大人明察, 我是她的姨母, 绝无害她之心, 是她坚持要回老家,至于出什么意外,我真的一无所知,这当中定有误会,可否让我见她一面,与她说清楚?”
到了此时她还在狡辩,福康安真想给她上个刑,看她还敢不敢嘴硬,“按我大清律例,秀女无故缺席选秀或是找人顶替,其父为官者,革职查办,其母知情不报者,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西林觉罗氏一直报着侥幸的心态,希望此事可以就此揭过,然而该来的总是会来,福康安终究还是会追查,他早已与舒颜见过,此事无法遮掩,心知狡辩无用,她只能扑通一跪,哭求放过,“夫君他在外任职,并不知此事,一切都是我这个无知妇人的主意,还望大人网开一面,压下此事,千万不要告知皇上!否则我们这个家就完了!”
她在一旁祈求,晴云却看穿了福康安可能是对舒颜有意,故意拿此说事儿,“大人可曾想过,一旦将我们揭发,那么舒颜也难逃干系!”
最恨被人威胁的福康安一听这话,眸迸寒光,斜睨她一眼,“与我何干?想嫁入富察家的人多不胜数,我何须顾忌她的处境?与其担这份闲心,你不如考虑该备什么花色的寿衣。”
“晴云,别瞎说!”福康安的心思,西林觉罗氏又岂会看不出来?但他性子刚直,自不会甘心被人威胁,想要自保必须顺毛捋,如女儿这般胁迫的手段,只会适得其反,西林觉罗氏果断妥协,不敢逆他之意,“找人顶替实属情非得已,小妇人不敢狡辩,只求大人发发慈悲,看在我夫君忠君报国的份儿上,饶我们一回吧!既是舒颜入宫选秀,那就让她继续代替晴云嫁过去,如此一来,外人也不知晓,不必惊动皇帝,岂不少一桩是非?虽说舒颜身份卑微,高攀了您,可她性子温顺,定会好好伺候您,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这才是他今日过来的真正目的,好在这妇人尚算机灵,早有领悟,主动提出,十分识趣的铺好台阶给他下,只为保住她一家人的性命。他本讨厌谄媚,但西林觉罗氏这般有眼色,倒令他神清气爽,虽如了他的意,可一想到她谋害舒颜,他就恨意丛生,故意揶揄,“你不是打算让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吗?”
西林觉罗氏立马义正言辞的否认,“哪儿能啊!只不过舒颜失踪,我怕到时候交不出新娘子会惹麻烦,这才劝晴云顶替,其实她并不想这么做,是吧云儿?”
“我……”晴云很想否认,然而母亲侧脸时的那一记瞪眼令她心有余悸,连母亲都不再帮她,看来她的如意算盘真的要落空了!明知福康安就是在乎舒颜,可她还不能去威胁,只因母亲担忧这一家子的命都会给赔上,是以才赶紧改了说法,除了应和母亲的说辞,她似乎没有旁的选择,不甘的紧咬红唇,最终晴云只得点了点头,违心道着,“额娘说得极是,这本就是属于舒颜的婚约,我不想代她嫁人,而今她平安无事,合该由她出嫁。”
还算她识时务,没再继续犟,但凡她再敢说一句,福康安绝不会轻饶她,有的是法子收拾!
眼瞅着福康安没再发脾气,西林觉罗氏趁热打铁,继续劝道:“虽是阴差阳错,到底也算缘分,不如您将错就错,行行好娶了舒颜吧!否则她也不好嫁人啊!”
他的确是这么打算的,但面上还要装作事不关己的模样,轻抚着拇指的白玉扳指,声色凉凉,“我与你们无亲无故,为何要帮你们隐瞒?”
“这……”西林觉罗氏不敢威胁,谄笑着转着眸子好言提醒,“如今选秀已过,若再追究起来,您身为镶蓝旗的副都统,可能也会受到牵连,若然皇上降罪,又该如何是好?”
这一句没扯到点子上,福康安不甚满意,微扬首,不屑冷哼,“你以为皇上会将我如何处置?顶多也就是罚个俸,换个官职而已,我会担忧这点儿小麻烦?”
仍旧跪着的西林觉罗氏赔笑道:“这点儿小事当然难不倒您,只是小妇人愧疚罢了!一旦此事上报皇帝,我和妹妹两家人势必受到牵连,小妇人自知罪无可恕,死不足惜,但舒颜和她的父母兄长皆是无辜,大人您心地善良,也不忍心看着她被连累吧?就当积德行善,睁只眼闭只眼吧!我们两家都会奉您为大恩人,感激不尽!”
好在最后这马屁拍得尚算到位,福康安正好顺着台阶而下,心下微喜,面上故作为难的勉强点头,“你们惹出的烂摊子,还得本官来收拾,真是流年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