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红衣的小女孩出现在他的面前,烧焦的气味,跑到他的面前,
“怎么回事?”甄昊看向扶着小幺的两个侍女,身边的侍女们的长发已经被烧糊了,
侍女们都摇头说不知,一个侍女说:“晚上,灯还未熄灭,外面就起了大火,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甄昊看向外面,并没有看到多大的火光,他住的地方有湖水格挡,不会烧到这里来。
甄昊继续问了好几个问题。侍女们只会摇头,甄昊明白了,看来她们是什么真的都不知道。
“哥哥,我会死吗?”小幺看着他,脸上难得的显露出孩童的稚气,她似乎也并不难过。
甄昊看着外面,回头看她:“不会的,”
小幺靠在侍女的身边,她流着泪:“我也给哥哥讲故事吧。”
甄昊看了她一眼,点头微笑,或许这是他听得最后一个故事了。
第124章
高山绵延不断, 峰峦叠嶂, 群峰青翠, 秀丽如屏,横亘千万余里, 远处是无数的奇峰峭壁、陡崖深谷,怪石嶙峋, 险峰兀立, 近处陡峭的山势一转,不再是危崖深谷,自上延伸而下的溪流, 湍急直下,恍若将巍峨高山截断。
山中四望,雾锁山头, 云缠树梢,远处积雪天山若隐若现山色空蒙, 四周是突兀不齐的古树, 绿伞高耸,遮天蔽日,松柏笔直青翠, 数不清的草, 看不尽的花,便是春日的绮丽风光。
“王后?”见姜嬴看到出神,虞仙子不由出声提醒,从朱阳公子给的图纸上看, 从翠屏山到城里去,再找到大王的新居,至少要一个时辰多,到时候天也要黑了,就不方便了。
姜嬴听见乍起的女声,回首点头一笑,往下看,山路蜿蜒回环,身在山中,四周仿佛有烟雾笼罩。
姜嬴挥鞭,马蹄撒开顺着山路蜿蜒而下,虞仙子亦跟随在后,马蹄带来的噪声在二人的身后回荡,骏马疾驰,朝着似乎永无尽头的彩林奔驰而去。
飞驰而下,姜嬴二人在泥泞的山路里不知穿行了多久,明显的疲惫感让速度慢了下来,稍微注意四周,可见云雾已经渐渐散开,仰头,透过层层叠叠的树枝绿叶,缝隙间能看见湛蓝的天,光阴斑驳。
远处可见的是平静无波的大湖,湖水如凝脂碧玉,雪山、霞光、彩色的树林,漫山遍野姹紫嫣红。
姜嬴与虞黛二人继续往前,不多时隐约能听见马蹄声如奔雷滚滚,姜嬴心中了然,有人来了,有不少人正朝她们的方向急急奔来,这样整齐的声音,可见不是普通人。
姜嬴看了眼虞仙子,女子心领神会,二人缓行,最终停在了一条小溪前。
并没有空档,浅浅溪水的另一边,密林后冒出了一群骑兵,皆是一般打扮,黑衣黑帽。
姜嬴收敛心神以待来人,为首者,须发乌黑,一身凛然正气,他只看一眼,立刻翻身下马:“末将麦香,恭迎王后!”
“不必多礼,”姜嬴颔首,
麦香脸颊枣红,卸下腰中刀剑,再道:“王后圣驾,末将迎接来迟,还望王后宽恕!”
姜嬴和声和气:“天色已晚,走吧,”
麦香一声号令,众人整队再发,疾驰而去。
当天完全暗了下来的时候,麦香也终于命令众人停下,众人依次下马。
姜嬴发觉麦香除了一些问答外就是沉默不语的,他不说话,更无一人敢出神,虽然人多,可除却马蹄声、脚步声、衣服的摩擦声,连一声咳嗽也无。
鸟虫依旧是放肆的叫着,麦香的变化很大,他似乎不再如宫中那般意气风发,姜嬴有些感叹,短短数月,花鸟依旧,可人事变化已经天翻地覆。
姜嬴不再留心周围人,她环视了一周,她们走在左岸,旁边是柳树,小河,右岸则还是柳树,前方清晰可见的则是一个古朴的木门,而后是高墙,几丈高的石墙将府邸内所有的风景都一一遮掩住。
姜嬴放开缰绳,后面的人立刻上前拉住马,姜嬴往前,虞仙子与麦香他们一样看着姜嬴,众人停留在后不再往前。
姜嬴仰头细看,木门质朴无华,高悬着两个小圆灯,门上还爬满了青青藤蔓,藤蔓上开着不知名的小花,她笑了一声,像是自问:“原来就是这里?”
“不错,确实新府。”
回答的人,声音平缓无波却有一种莫名的甜腻,这是姜嬴耳熟的声音。
姜嬴回首,只见木门半开,一个女人站于门边,身姿曼妙,一头长发并未挽起,乌发散落在肩,柔顺光滑。
似是清风顿止,姜嬴愣住了,与她所熟悉的声音不同的是,眼前女子并不是她记忆中那妖冶艳丽的面容,只有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与唇边的小痣依旧。
姜嬴回过神来。
竟然是妘姬,也是许久不见了,玉凉一行,妘姬是真的老了,不再是如雪般的肌肤,也再没有那灼灼桃花般春意无限的美艳,没有了那姣好的面容,那为人所赞美的无限风情也失去了依托的神形。
美人迟暮,实在是一件难过的事,此次玉凉之行,用那样精心呵护才有的美貌所换取的东西值得吗?
妘姬大开门,笑道:“王后大喜啊!”
姜嬴这才收回无限的感慨,她低缓的说:“妘夫人,别来无恙。”
“这样就生分,我在这边没能看见麟儿,心中着实遗憾,如今见了王后心中欢喜,觉得着远行在外的数月不过几日而已……”妘姬朱唇不停,却发现了一丝异样,一女子神态奇异,虽睁大眼,但她眼神惊诧、惊疑、又是无限的惊喜,这人她虽不认识,但她是姜嬴身边唯一的女人,黑色里的一朵花。
妘姬细看一眼,这女子颜色正好,虽然一身素寡是朴素的蓝白色,但衣服质地极好,颜色自然如毛羽,这衣料显然是上好的,她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细细的眉,小巧又红润的嘴,乍看来女子的容貌不算惊人,但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顺眼,看了让人就高兴,心中舒坦。
只是——
妘姬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人,原来是朱苏白,后者显然也是在看远道而来的客人,姜嬴如此姿容,却没有吸引住朱苏白的目光,她的目光和所有的情绪都落在姜嬴身后的那位女子,朱苏白的视线几乎是黏在她的身上,那女子亦然,不过短短时间,这二人眼神已经是好几个来回,仿佛已经诉说了无数话语。
不单妘姬惊讶,姜嬴亦然,二人相视,又看苏白二人,二人目光依旧交织着,难舍难分,一时间,妘姬与姜嬴的心中都升起一个念头,这样的神情,必有故事!
妘姬推算一番,这人想必就是戴国的第一舞姬虞黛虞仙子了,虞仙子居然跟随着姜嬴来到了涟城,何等奇异,不过细想一下,也恰是应了一句老话,虽是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
朱苏白心中苦海翻腾,一个对她而已近乎陌生的女人,竟然有再相见的一日,彼时,她还不是虞仙子,更不是戴国的第一舞姬,她只是二叔的恋人,一个青涩的姑娘。
朱苏白努力回想,只是往昔虞黛年轻,而她年纪就更小了,所以她对二叔的恋人并没有什么印象,只记得虞仙子曾经点着她的头,笑意满满的说她的长眉弯弯,恰如黛色远山,二叔却不看她,反而看着虞仙子,脸上是温柔的笑,她记得这事在家族之中也是闹得沸沸扬扬,时间过去这么久,她只记得最终两个有情人走向了分离。
多年前,二叔很年轻,虞黛青涩腼腆,她的脸也不是现在这样,青涩又稚嫩,现在来看,已经完全长开了,她不再是少女,青涩的让人一眼就看清深浅。
粗略一算,虞黛多少岁了?究竟多少年过去了?
心乱如麻,朱苏白狠狠掐着自己的手心,才不至于让自己瘫倒晕厥,看见虞黛那期许的眼神,那欲言又止的情态,她显然是想起了什么。
只是她没有半分心情来回应,又见故人,她不禁又想起自己族人的惨死,她的苦痛与挣扎,如今天地之间只余她一人苟活于人世间,再见故人,好似把伤口一片片揭开。
她恨!
恨老天的不公,她们一家有何罪孽过错,竟要遭受灭门的劫难!
意外的重逢,一时无言,众人各有所思,一时间居然静得可怕。
还是虞仙子最先回神过来,她按下自己急不可耐的心情,并没有对朱苏白问好,反而朝妘姬微微一笑:“妘夫人,久仰。”
“不敢,”妘姬客气的笑笑,“倒是把苏白丫头给看痴了。”
朱苏白回过神来,她有点无措,她这才注意到姜嬴,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惊艳,本以为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位绝世美人,她跟随父母走南闯北多年,也不曾见过这等容貌,难怪姜君为她如此。
朱苏白立刻向姜嬴行礼,又把手中的提灯给掉了,她去捡,又是出错。还是虞仙子捡起,她朝朱苏白歉然道:“惊扰姑娘,只是姑娘神似一位故人,不免移不开眼。”
朱苏白听她点明,脸色又是一变,她也不答,一时尴尬,姜嬴只好微笑道:“人生短短数载,久别重逢,心中难耐激动,这也是人之常情,也不必拘束,……故人何在,何不请来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