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需要,”姜嬴将东西给扔了回去。
“不要赌气,”黑暗中温柔的声音,让女人心醉,姜嬴冷静下来,缓缓道:“顾蓝衣,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你已经把姑母逼疯了,你知不知道,你把她给害死了,她是我的亲人,你是我的仇人,你自以为与我关系匪浅,你难道不知道,没有姑母,你会是我的谁?我劝你少干些缺德事,你害了那么多女人,现在还要来祸害我吗?”
姜嬴起得头疼,她鼓足气道:“顾蓝衣,我知道你是个没有良心的人,但我还有,你私闯王宫,我不怕你拖累我,不是因为我对你有情,我只是为了我的承诺,所以还在这里和你多说两句话,你若是执意发癫,那我也再不留情。”
顾蓝衣泰然自若,他微微一笑,语气轻柔道:“我知道的,你总是这样这样心善,总替别人着想,我知道你累了,来,所以和我一起离开这,你会很快活的,”他深情的望着她,“你尽管放心,那些女人,我可以发誓再也不去看她们,也可以保证再不会和任何一个女人多言。”
姜嬴被顾蓝衣的话给气笑,这个人真是十年如一日,自负如此,不愿再说好话,姜嬴冷冷笑道:“顾蓝衣你可真是不要脸,说得这么潇洒,你以为你很厉害?”
顾蓝衣不说话,但她知道现在他的脸色一定是十分难看,毕竟这个人何曾听过难听的话,姜嬴更骂:“怎么,你不服气?顾蓝衣,你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告诉你,你就是个没用的废物,你说来见我,带我走,结果呢?你连大门都不敢进,只会偷鸡摸狗的鼠辈,顾蓝衣,你就是阴沟里的老鼠,也在只敢匍匐在房梁上,等人都走光了,才敢吱吱叫,上次在湖心小筑我好心留你一命,你还敢再来?”
男人的眼睛如墨色的夜一般浓稠,气氛为之一冷,顾蓝衣蕴含着怒气,但他还在极力的克制,他柔声道:“你该知道,我那是因为信任你,你明明知道我是最爱你的,却三番两次伤我的心,但我并不愿与你计较。”
“哦?”姜嬴讥笑道:“所以你不满意,还想要来第二次?我猜猜,这次你又是靠着哪一个女人进的王宫,哦,是九公主吧,人家也不过是逢场作戏,你除了骗骗那些无知女子,你还有什么本事?”姜嬴轻笑,顾蓝衣最爱惜容貌,这一头乌发长如往日,应该是弄了假发。
似乎是无可奈何,顾蓝衣拂袖含怒道:“你在这个龌鹾的地方待久了,真是变得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顾蓝衣,你真是听不懂人话,我与你有怨,无恩情,现在我是看在死人的情面上,放你一条生路,再见面,你只有死路一条。”
“你会后悔的。”顾蓝衣终于不再有腻笑,而是冷眼看她,但姜嬴的眼神比他更冷。
“滚!”
一声滚,风动后,再无声音,姜嬴躺回榻上,在合上眼睡去的最后一刻告诉自己,明天一定要去见甄昊,她有好多话想多他说。
第95章
雪白的鸱鸮盘旋在空, 而后长鸣一声一冲而下落在华阳藤的手臂上, “好孩子, ”华阳藤满脸含笑,将吃食喂给它, 随即又振臂一呼,雪鸱一飞冲天, 华阳藤从怀中取出已经褶皱的白娟, 千里送尺素,顾清漪他将白鸱交给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维持最后的一点联系,还是作为诀别的礼物?
顾清漪已经潜入夏王宫了,什么时候会有结果, 她并不会是第一个知道消息的,一天又一天的思念, 无数的想法, 磨去了她心中的躁动,心中有剩下一个感觉,影影约约的, 她只觉得自己或许不会有机会与他见面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却没有悲伤,反而有着微妙的轻松感,只要他能活着就好,至于其他, 都无所谓了。
白娟上面是几行简单的字,这是王后姜嬴的字迹,因为在顾清漪入宫前,似乎与姜嬴王后联系了,而后,她便代替顾清漪与姜嬴交流,而在最初姜嬴似乎一直把她当做顾清漪,所以一直都很拘谨,当后来她坦言后,姜嬴知道是她的存在时,姜嬴的话反而多了起来,这个未曾蒙面的女人,只是在只言片语中得以一窥,这样一个人,频频的书信中,让她越来越想要看到这个人,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最近姜嬴给她的书信越来越简短了,这似乎也是她从姜嬴那里得到了最后一封信,大致说君上将来玉凉,而父亲也会一起来,虞仙子也入宫了,自此以后,姜嬴就再也没有送给她书信,她似乎很忙。
看在在高空盘旋的大鸟,闭上眼,风将她的长裙吹起,华阳藤只觉得自己仿佛生出双翼,飞过绵延起伏的雪山,飞过九曲姜水,飞过繁华的集市,最终到了洛邑王都,那些她已经模糊的景致里,她感到了无比的思念。
苏白姑娘又如何了?自从苏白被安排到五王子身边,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只是她认识的人多,多方打听,才知道原来在最初的时候,苏白连五王子近身不得,但到现在已经成为了贴身侍女,也不知是福还是祸,或者对于苏白来说,没有什么福祸可言吧。
睁开眼,华阳藤惊喜的喊道:“不渝哥哥,”远方一人长身玉立,即使身上粘了泥污,也依旧是丰神俊朗,正是墨不渝,华阳藤跑去,探头探脑,“素姐姐不是和你再一起吗?”她了看四周,却并没有发现华阳素的踪迹。
墨不渝摸摸她的头,笑道:“她先回去了,有一味药的制作吃紧,”
华阳藤哦一声,她接过墨不渝装满药草的竹篓,突然出声问:“不渝哥哥,你就打算这样维持这个样子吗?”
华阳素拒绝他的事情华阳藤当然会知道,只是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墨不渝苦笑一声,语气中满是疲倦与无奈,“你素姐姐还想在这里多待一阵子,如果能维持这个样子,反而算是好事,只是能呆几年呢?半年两年五年,总要离开的。”
有些气恼,又有些不平,华阳藤停住脚,嚷嚷道:“素姐姐她……”
“她有她的想法,我们都不能勉强她,她既然决定要继承师门,承师问道,我也该替她感到高兴。”
华阳藤欲言又止,不渝哥哥真的会高兴吗?他喜欢素姐姐这么多年,到如今还是被拒绝,是因为当年父母相残的事情给她留下了阴影吗,可是在她看来素姐姐并不是这样的人。
知道她的思虑,墨不渝拍拍她的肩,笑道:“人不能总是看表面,父母是孩子的唯一,哪怕是你素姐姐,也有许多难说的苦衷,况且有些事,不是追寻了就会有的,比如我救治一个人,可能劳累数年,也无力回天,这比喻虽然不好,但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你素姐姐既然这样决定,自然有她的理由。”
“那你……”以不渝哥哥现在的年纪来说,膝下本该儿女双全了,但他一直等待着素姐姐,如今他已经要放弃了,那他以后会如何,她实在是想象不出来不渝哥哥与别的女人相伴一生的画面。
她虽不和我一起,但也不会和别人在一起,这样想已经是最后的安慰了,墨不渝抬头,缓缓道:“我虽然理解她,但我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他惨淡一笑,垂下眼帘,道:“等君上的来后,我便同着一起回洛邑去,等我回王都稍作休整,我便要上书君上,允我四海出游,”在壮丽的山河中,他或许能渐渐的淡去这份长久追逐的疲倦与痛苦。
“而且老实说,我还是更喜欢王都的天气和饮食,这边的饭菜我实在是吃不惯。”墨不渝一笑。
“我倒是觉得还行,”不愿再说伤心事,华阳藤一笑,继续往前走。
墨不渝也跟着她笑道:“那是因为你在北疆长得,你还记得王都的模样吗?”说到这里墨不渝只觉得后悔,其实王都也不是他们儿时的样子了,时间如水流,就好像有些人即使他无论怎样追寻,还是抓不住,这些年,他终于有了疲倦的感觉。
夜幕下,随着甄昊一声巨大的叫声,从里到外,长乐宫四处每一个角落都点起了烛灯,辉煌的宫殿在夜中恍如白昼。
烛火一摇一摆,仿佛要将他的血液一点点点燃,姜嬴说什么?有孕?甄昊看着姜嬴的脸,又看向妆奁,镜中的人的表情,已经不是震惊两个字能够形容,无法说出话,眼睛眨了又眨,好热,没办法说话,也能办法思考,他得出去走走。
甄女史也是紧张,她虽然见过无数风浪,但这一刻还是只觉得一颗心被提起,砰一声,她吓一跳,原来是甄昊腾的一下站起来带倒了凳子,甄昊随即往更里面走去,正是满头雾水,却没有一个宫人敢上前阻拦。
一直不曾说话的姜嬴这才起身笑道:“大王,殿门在那边,”甄昊被她点醒,浆糊般的脑袋稍微清醒过来,哈哈笑两声,他又往前走去,却险些撞在柱子上。姜嬴无可奈何,将洗脸水轻轻浇在他的脸上,女子的柔荑,冷水被风一吹,甄昊这才完全清醒下来,见一旁的宫女都在笑,姜嬴道:“众人都下去,我与君上单独说话,”
甄女史虽然恋恋不舍,但还是带着所有宫人都退出去了。
眼前人又憨又傻,姜嬴笑道:“君上可好些了?”虽然甄昊的反应远超出她的想象,但她还是很高兴,其实她何尝不担心呢,未知的事总是让人恐惧,而她,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她从没有想过要如何做好一个母亲,也不曾设想会有一个新的生命由她而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