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华心里有些不愿意承认,冷哼一声:“凭他?且还差着一层!”
黄超人向来欣赏许文华的自信骄傲,这一次却觉得他的骄傲用错了地方。用过来人的语气对他道:“你可别小看了人家...这种事上难道还有谁比谁高贵不成?若是真按你这样说的,想来追求乔琏先生的王孙公子也不会少,你许文华又凭什么?”
其实许文华知道这个道理,只不过他这个人高傲惯了,一时不愿意承认而已。
黄超人乐呵呵地看他纠结,最后才出手赶上连翘和彭冬生一行,唤道:“乔琏先生,今日可真巧啊!”
连翘回头,发现时黄超人和许文华,想起许文华说的他也登山的事情,笑着道:“确实很巧,我都不知道你们登山也是在这里呢!”
说着汇合,一群人自然而然地走在了一起。
说实在的,彭冬生挺不高兴的,但他又不能表达出这种不高兴,所以只能憋着。其他人看来,就是他这个人更不好接近了。
只能连翘做中间人给大家介绍:“前些日子写《江湖》多亏了彭先生帮忙......”
不少人都知道连翘收集三教九流行当的信息是请人帮忙的,毕竟她一个女孩子不适合做这些,但并不知道这人是谁。这时候见到彭冬生,又是连翘亲自介绍,于是心里都记下了这个人。
若是以后手头上有提携的机会,在他和别人条件差不多的时候,大家肯定就会选他了——为什么许多底层的小作者拼死也想在上层的圈子里抢一个位置,其中奥妙就在这里了。
顶层的圈子资源是外面的人想象不到的丰厚,外面的人挤破头都抢不到的东西对于他们来说连边角料都算不上。只不过程度到了的人自然而然就进入了圈子,程度不到的人进入这个圈子却是难于登天。
许文华慢吞吞地走在了连翘的身边,瞥了一眼彭冬生,然后飞快地收回了目光。低声道:“你在给他铺人脉?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不直接拉他一把,难道有什么不方便的?不然我替你做了罢!”
“别别别!”连翘忙不迭地制止许文华,小声解释道:“他还没到那个份上呢,强行推上去没有什么好处。我如今只是保证他有了本事不至于被埋没,这样就很好了。”
很多强行推上去的就红了那么一波,之后就寂静了。虽然说只要是前辈帮忙就应该感激不尽,身为后辈没有什么好挑剔的,但是相比之下连翘的做法还是显得细心很多。
许文华挑了挑眉头,做出惊讶的样子:“你倒是认真,就是不知道人家知不知道你的好意。若是当你小气,连帮忙都不肯出大力气,这就抛媚眼给瞎子看,白费你一片苦心了。”
连翘侧头看了许文华一眼,拧着眉头,似乎觉得他说这话有些不可思议。
“你看什么?”
“没看什么,就是觉得有些古怪——我做这件事是为了帮冬生...之前他在《江湖》这部小说上下了大力气,不是简单的我出钱他出力。我是自己觉得应该帮他才有这件事的,而不是贪图他晓得我的好,将来回报我。”连翘说的很认真,趁着她身上娇俏的打扮,倒显出一些小孩子的稚弱纯真。
“我以为你是最清楚这感觉的,你这人无论是还人情还是反击别人,不是也是为了自己心中安稳,而不是在意别人的眼色么?”
许文华的神色一下柔软起来,再也懒得关注彭冬生,转而和连翘说起丁一新筹备的那个文会。说了好一会儿,直到到了一条溪边休息,他去打水,彭冬生这才能够重新回到连翘身边。
“许文华这人...”
“?”连翘回头疑惑地看着他。
彭冬生忍耐住了,只是状似无意一样道:“听朋友说挺不好相处的。”
彭冬生其实只想说许文华的坏话,只是自古以来疏不间亲,他知道自己说许文华的坏话根本不能让连翘疏远许文华,反而会对自己有看法。所以将原本想说的话咽了下去,只说了一句很平常的话。
连翘听了这话也只是笑了摇了摇头:“你那朋友其实也没有说错,文华这人说他不好相处吧,他要跟我急。说他好相处罢,我自己良心都过不去。”
许文华的不好相处是出了名的,连翘也不觉得这一点有什么好辩驳的。因为许文华本就不是好好先生,对谁都和蔼可亲的那种人,那是丁一新的人设。
但是对于她来说,许文华是个好朋友。除了许文华母亲让她难堪的那一回,许文华对她是没的说的。
实际上对于许文华认可的朋友,许文华都是评价很高的——对于这些朋友来说,只要他为人正派,对其他人不好相处根本不算什么!
彭冬生并不是许文华的朋友,所以连翘也不会硬要向他解释这个,只是指了指远处的许文华道:“他这人脾气有些怪是不是?不过别人都能说他脾气不好,我们这些朋友却不能够,他对朋友的时候还是好相处的。”
其实连翘这里隐瞒了一部分,应该说只有她不能说许文华脾气不好——对朋友,许文华的脾气只是相对较好,比对外人的恶魔状态要强,面对她的时候才真有一些好脾气的意思。
只是这话她实在不好对彭冬生说,她与彭冬生并没有那么亲密的关系。
第287章
益州的同行们在越来越冷的日子里到了苏州,苏州同行本着地主之谊的想法,又有丁一新在中间连结,一时之间气氛可以说的上是其乐融融。
文会就是在这种气氛中开起来的。
文会的保留活动就是那些,喝酒、吃饭、联诗、谈谈人生感悟、说说最近的创作灵感...来来去去没什么新鲜的,对于文会的参与者来说,称得上新鲜的只是每次参与者不同而已。
普通的文会早就叫不到多少人了,但是由丁一新这个天字第一号人物组织,又有连翘等一众当红炸子鸡参与的文会,当真是名动苏州。凡是有些人脉的,都纷纷想要混进来一探究竟,就算是被文气薰一薰,往后也有和人吹嘘的资本啊!
只可惜丁一新打定了主意不做那等大的,就是益州同行,再加上十几位苏州有头有脸的作者陪同,这就是了。所以那些想要走关系掺活进来的,都只能是想想了。
益州同行们除了极个别的人物对苏州这边熟悉,其他的都是第一次来苏州,至于见到苏州的各位作者就更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了。大概是为了减少这种陌生,很多益州同行在文会之前已经在会馆邀请过苏州这边的作者了。
这些来自巴蜀之地的作者面对苏州作者,因为益州一带报业、小说业的弱势,不免底气不足。说话做事什么的都是商量的语气,来的时候更是说的很清楚,就是向同行学习来的!
连翘听去过会馆的作者说,客气,那是真客气!
从这一点也看出来了,此时地方差距是很大的。当初连翘幸亏是生活在嘉定,那里虽然只是个县城,但好歹是苏州下辖的县城,她想要来苏州发展是很容易的事情,从作者的出身上来说也无可挑剔。
要是换成是别的地方出身的作者,就不见得有这样的好命了。
以连翘为例,她自己就算是本事再大,平台不够给力,她也不可能做出好成绩的!
当时她在嘉定县城,虽然嘉定是个小城市,但本身的报业并不弱,而且临近苏州城,很容易就能被苏州这边注意到。而若是换成另一个地方,也是小城,却不是苏州下辖的小城,而是湖广的、甘陇的、云贵的,这些地方的小城,她相信自己还是能出头,但中间多耽搁一些年,这是很正常的。
来自益州的同行中成分也不同,有在苏州关系多的。这些人当年应该在苏州混过,出于回归家乡,或者宁为鸡头不为凤尾的想法,这些人后来都回了益州。也有在苏州没有什么关系的,这些就是纯粹没有出川混过的。
前者以一位赵先生为领头的,到处拜访故人。据说这位赵先生当年出道之后势头也很好,如果留在苏州,未尝不能和同辈之间竞争...甚至大神之位也不是不能指望。而如今,只能说小神刚刚站住,还是神格不太稳的那种。
只能说这都是各自的选择了。
后者以一位苏先生为领头的,向苏州有名气的作者下帖子,有的人看丁一新的面子来,办起来的小宴倒也不错。而这位苏先生算是小神位置稳稳站住的那种,相比赵先生竟是硬扎一些。
当然了,赵先生和苏先生并不是真正的敌对关系。两人在文会的时候还站在一起,互相交流了一下这段时间各自的进展。
赵先生有些后悔地道:“早知道还不如如你一样呢!我们这些人上门拜访到底有限,虽然通过以前的朋友另外认识了一些人,但正经有用的人还是见的少。”
苏先生说的公道话:“其实我们做的事情都只是尽些人事而已,若是报业不起来,小说业便是空中楼台。所以要紧的并不是与苏州的作者交好,而是报业那边学到足够多的东西,我们不过就是造造声势,敲敲边鼓而已。”
后头一个作者却摇了摇头:“事情也不能这样说,仔细看看就知道了,相比起苏州这边这几年流行的小说,咱们益州那边确实已经老派了一些了。这一行要求新求变,固守以前的样子是没有出路的。往常咱们看报纸、看书册,到底隔了一层,并不能学到多少。如今有机会见见苏州作者中最顶尖的一撮人,该认真问问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