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原本没啥大碍,只是茶水呛进了嗓子里,一口气没提上来,被人又按穴道又掐人中的,倒是险些给掐出毛病来。这会儿又听见邵淑华死了亲妈般的嚎声,险些一口老血喷出。这时候,她又能说什么呢?邵淑华是被她三道懿旨硬召过来的,哪怕她被邵淑华这幅尊容吓着了,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至于邵淑华哭丧似的嚎叫声……在场的宗室命妇少有不知道她性子的,要说她有什么坏心,还真是没有,顶多是担忧太后以致失态,出去了别人还得赞她一声孝顺。不过,这位公主也是……太实诚了,没见太后脸都绿了么?若是识相,就赶紧走人呐!她们才不会承认,她们也有点儿被吓到了。O(╯□╰)o
太后无比后悔往日任由这庶女歪着长,否则,如今也不至于把自个儿气个半死。
皇帝看着只比邵淑华大三四岁,瞧着人模狗样的,对邵淑华的态度也颇为友善:“皇妹的脸伤得如此之重,如今正好太医来了,不如顺道给皇妹瞧瞧。”
邵淑华闻言,心中一紧。她还没过够瘾呢,这是要被拆穿的节奏?
正紧张着,忽然见皇帝递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给她,一个面相和善的老太医上前来看了她的面色,又把了脉,忽然间捻着胡须,半响不语。
“太医,可是有什么不妥?但说无妨。”
老太医叹了口气:“公主这伤原该早就好了,如今瞧着,倒像是用错了药,导致面部淤血堆积,这才迟迟好不了。”
“啊?”邵淑华看着太医,慢吞吞地道:“这不……不可能吧?”
皇帝就像眼睛坏了似的,站在一边冲着邵淑华猛眨,邵淑华也是个脑子转得极快的,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用的药,都是母后赐给母亲,母亲又给我的。你这话的意思,莫不是母后想要害母亲,还是母亲想要害我?”邵淑华瞪圆了眼,像一只被威胁的小兽,伸出小小的爪子,摆出防备的姿势。一旦太医的话不对劲,她似乎就准备随时扑上去在人脸上来一爪子。
“公主息怒,容老臣细秉。太后和承恩公夫人都是心慈的,自是不会对您下手。只不知会不会有旁的人,对您心怀不轨。这药本是活血化瘀的良药,如今,其中却多了一味药材……”
邵淑华一听,身子抖了抖,当即扑到太后跟前,抱着太后的大腿就开始嚎哭:“母后,您可要为我做主啊,呜呜呜,我怎生就这么命苦……”她努力回忆着自己曾经看过的那些狗血剧,边暗自作呕边悄悄把眼泪全部蹭到太后的凤袍上。
太后被她哭得脑仁儿疼,恨不得一脚把人给踹开,谁知邵淑华就像一块牛皮糖一样,甩也甩不掉,她只得敷衍了两句:“你自个儿想想,最近是不是吃乱吃了什么东西。”
“不可能,最近我只服母亲安排的药,只用母亲命人备上的饭食……”
太后听不下去了:“府中大小事务,难道不是你在安排着么,全推给你母亲做什么!”虽然她也不喜欢她那个做承恩公夫人的嫂嫂,但眼下还是要维护着的。承恩公府的脸面上已被捅了个窟窿,她不能让这个窟窿越来越大。
邵淑华一脸诧异地抬起头:“母后说的是承恩公府?这不是阮姨娘在安排着吗?母亲最喜欢阮姨娘啦!曾当着阖府的面说阮姨娘气度过人,比一般的当家夫人也不差什么,素日里把许多事儿都交给阮姨娘来干,让我只管享清福呢……”
太后猛地一拍桌案:“岂有此理!”却不知是在说承恩公府欺人太甚,还是邵淑华不该当众抖出这事儿。若是时光可以倒流,估计太后定会找条抹布来把邵淑华的嘴给堵上。
得,承恩公府又添一桩罪证。先前驸马殴打公主的事儿还没完呢,转头又出了承恩公府宠妾灭妻的事儿,这是不把皇家的面子踩个一干二净誓不罢休啊!前者还只是驸马的个人行为,后者却足以表明整个承恩公府的态度……只怕此事不能善了了!
宗室贵妇们也立刻反应过来,想起了她们今天的来意,七嘴八舌道:“娘娘,公主如今这模样……您也瞧见了,只怕那些传言并非空穴来风,承恩公府果真苛待了我大夏公主……”
“娘娘,事关皇家颜面,不可轻易轻忽,既然公主有此言,还是仔细查探一下为好。”
“事关皇家公主与皇亲国戚,若是娘娘觉得为难,不如将此事交由宗人府查探如何?”
“娘娘,先帝对您信任有加,这才把皇上公主乃至朝政托付给您,您不可让先帝在九泉之下于心不安呐……”一位耄耋之年的老王妃咳嗽着道。她是先帝皇叔晋亲王原配正妻,就是先帝见了,也得恭恭敬敬地叫一声皇婶,太后自然也得对她礼让三分:“娘娘刚正不阿,不会包庇娘家人的,您说是吗?”
太后目光凶狠地看着憨憨傻傻,看似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邵淑华。这丫头,简直就是个丧门星,讨债鬼!她当初怎么就没有透过表面看清这丫头的本质,把她掐死在襁褓中哟!当初,她就是看着这丫头好拿捏,才把她嫁到承恩公府,谁知如今竟搬起石头砸了自个儿的脚?
太后深吸了口气,凤目中满是凛冽的杀意:“皇婶说的是,此事定要查个清楚,不姑息一个使坏的,也不冤枉一个好的——去,将阮氏带过来,孰是孰非,哀家要亲自审个清楚!”
邵淑华在一旁,看着默不作声就掌握住场上节奏的皇帝。她这皇兄,实在是蔫儿坏蔫儿坏的,不显山不露水的,就坑了太后一把。这样她就放心了。她已经决定要投入皇帝与宗室一系中,若是皇帝这个主心骨在面对太后的时候只知闪躲后退、寄希望于他人,那她才要头疼呢。
邵淑华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只怕她这张“毁容脸”得继续维持一段时间了。不过她无所谓,反正她自个儿看不到,膈应的也不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 章
邵淑华回府,才刚坐下喝了口茶水,门就被驸马朱尔铎给摔了。
“你这毒妇,你对姑母说了什么?她怎么突然就把阿紫召入宫中了?”
先时邵淑华刚出宫那阵儿,阮姨娘才刚被人像拖死狗一样拖进宫中。驸马这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这会子过来,显然是为他的心肝儿出头来了。
不料,驸马才刚冲到邵淑华面前,就受到了邵淑华的热烈欢迎——被喷了满脸的茶水。
邵淑华挽起袖子擦了擦自己的嘴,嘴角抽搐的厉害。
阿…阿紫?莫非这妹子还有个姐姐叫阿朱?
邵淑华仔细想想,觉得应该纯属巧合。
阮姨娘全名阮莳紫,从做派上来看是个地道的本土小妾——喜欢穿红戴绿,恨不得把所有贵重的首饰都往头上塞,最喜欢做的是就是接济娘家,最大的目标就是生下朱尔铎的继承人以便更好的接济娘家,把自个儿考了十年也没考上秀才的哥哥给供出来,好让他光宗耀祖,让自己有娘家可依。据说,阮姨娘一家人坚信阮童生是极有才华的,考不上秀才的唯一原因就是家里没钱没后台,好位置这才让那些个庸才给尽数占去了。
据说,阮姨娘原名阮二丫,阮莳紫这名字还是来到承恩公府之后朱尔铎给取的。不过,软柿子什么的……朱尔铎给阮姨娘取这么个名字,真的不是恨她么?邵淑华暗暗吐槽。
目前,阮姨娘最大的功绩就是用她能干听话的外表迷惑了承恩公夫人,让承恩公夫人将其收作爪牙,有凭着她天生一张苦瓜脸赢得了承恩公世子朱尔铎的怜惜,让朱尔铎将其视若珍宝,安和公主这个正牌夫人反倒靠后了。
当然,事实证明,靠山山倒,靠水水跑。就算阮姨娘巅峰时期再威风,本身没有任何地位和权力的她也依旧是个软柿子。一旦出了事,谁都跑得了,就她不行。
“驸马,别只顾着瞪眼了,再瞪你眼睛也还是这么小!”邵淑华好心提醒道:“赶紧将你的脸擦擦……你这幅模样,实在有碍观容。”。
“你……你这泼妇!”驸马朱尔铎用袖子使劲地搓着自己的脸,被恶心得不轻。
被“泼”了一脸的水,也难怪他要说邵淑华是“泼”妇。
邵淑华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抬起头,露出了一张与平时的怯懦截然不同的面瘫脸:“你这人真是不识好歹。本是你先趁着我……本……本宫喝茶时冲到本宫面前,让本宫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本宫还没说什么呢,你倒恶人先告状了!岂有此理!”
常言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她这兴师问罪的话本来极有气势,可惜中途断了两次,威慑力大打折扣——不熟悉自称真要命,看来,她不仅要会装包子,还得练好怎么跟人摆谱才是。
为了弥补先前的失误,她端起手中的茶杯往地上狠狠一砸。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那茶杯正好砸到了朱尔铎的脚背上,朱尔铎立马抱着脚疼得单脚开跳:“蛇蝎妇人,难怪非要置阿紫于死地不可!你以为你弄死了阿紫我就会正眼看你吗?做梦!我告诉你,阿紫若是有个什么好歹,我饶不了你!”
“你准备怎么饶不了我?再给我一巴掌么?猪耳朵,你阿娘应该警告过你,最近别来找我麻烦吧,你怎么就听不进人话呢!难道你脖子上那颗球是装饰品么?”邵淑华毫不留情地嘲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