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明辉开口问道：“所以外祖便，让蓉兰借种？为了张家的地位，混淆皇室血脉也在所不惜？”
在场的人都目瞪口呆。
太后冷静片刻，爬起来，也顾不得身上狼狈，三步并做两步走到齐明辉身边问道：“你说什么？那孩子……”
她愣怔许久，回头又指着张国公，再指一指张欣阳，又哈哈大笑道：“你们好狠呐，好狠呐，皇室血脉也敢混淆？父亲？大哥？你们可曾记得，先皇生前所托？……是啊，你们怎么会记得？”
张国公不可思议的问道：“你说什么，蓉兰她做了什么？借种？”
齐明辉冷笑一声：“怎么，现如今，朕的皇后死了，你们一个二个都推说不知道？这么大的事情，都是她一人所为，对么？”
张国公此刻已经站不稳了，他睁开定远侯，颤抖着下了高台，跪倒在太后跟前说道：“臣……当真不知道。”
太后只顾着埋首痛哭，却是理都不理他。
张国公回头看看张欣阳，只见他神色慌张，往后退了一步。张国公爬起来，走过去给了他一个耳光问道：“是你，对不对？”
张欣阳捂着自己的脸，说道：“父亲，我也不愿意啊，但是皇上他……他不喜欢蓉兰，一个月去不了一回……本来他们久久没能有孕，我就很着急……这总不去，蓉兰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张国公又扬起手，却久久没有落下去，最终还是放下了手，走到皇上跟前跪下说道：“老臣……对不起皇上，对不起先皇，自请了断……还请……皇上留我张家一条血脉。”
又回头看了眼定远侯，说道：“老臣豢养私兵五千，皆在大行山……皇上，老臣昨日是一时糊涂，但是绝无混淆皇室血脉之心，那私兵……是希望将来，护我张家所用……”
他没有明说，齐明辉却听懂了，他是担心将来，张家与自己，或是将来的皇上，矛盾更深，无法化解，便提前练兵好为自己求一条退路。
齐明辉微叹一口气说道：“外戚权势过大，是朕之过错。今日起，张家削爵削官，贬为平民，世代不得入洛城。”
张欣阳腿一软，跌倒在地上。张欣竹急忙上前大喊道：“皇上，皇上，我是你舅舅啊，我是你舅舅啊，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些事我都不知道啊，明辉……”
齐真辉说道：“张大人，世家便是如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正因为您是皇上的母舅，才网开一面，不曾诛九族。”
张欣竹瞪大了眼睛，又委屈的看着太后说道：“长姐，长姐……”
太后爬起来，理了理鬓发，将手搁在宫女的手上说道：“皇上，孤已经年老，以后后宫之事，恐不能替皇上分忧……暂且让你唐庶母代理吧……日后孤只得日日祈福，希望祖先佑我大齐，风调雨顺，芙蓉兴盛。”
张欣竹知道大势已去，颓然倒在地上呜呜哭泣起来。
然而并没有人管他，齐真辉与定远侯目送太后，皇上，颜太妃与廉广王回宫，便井然有序的安排后面的事情。
张国公一直跪到看不见皇上的銮驾，才慢慢爬起来，走到齐真辉跟前，一脸灰败说道：“成王败寇，臣……请求王爷赐杯好酒。”
齐真辉凝视他良久，问道：“国公爷何必如此。”
张国公明白他是说，自己勾结廉广王一事，只苦笑一声说道：“臣不过是……作茧自缚罢了。”
第93章
腊月二十，齐睿终于回到洛城。碧彤得到的消息是他人已经醒了，但是伤尚未好全。
碧彤青彤纵使担心万分，也只能忍耐着，等着齐静先下帖子。然而林氏接了帖子，却只回信说齐睿刚回，身子不大妥当，过两天派人来接。
这种推脱之词，一般是关系普通的人家，不方便的时候用一用。依着齐国公与永宁侯府现在的关系，便是齐静不下帖子，直接带着她们去敲门也没多大关系的，怎的这会子竟然说不大妥当？
第二天林氏却亲自过来了，只一头钻进齐静的房间，俩人说了一个时辰的话，等出来的时候，众人一瞧，林氏眼睛红肿，而齐静脸色也很是难看。
碧彤青彤正领着两岁多的翠彤在清荷院里玩，见着她二人出来，忙上前见礼。
然而林氏既不看碧彤青彤，也不去抱她平日见面总要哄逗一番的翠彤，只勉强说过几日再接她们去玩，便急匆匆走了。
齐静则让人抱了翠彤下去，又伸手招碧彤青彤过去。二人跟着齐静去了内室，齐静欲言又止的看着她们，很是为难的模样。
青彤问道：“母亲，可是睿表哥出了什么问题？”
林氏与齐静这个模样，倒让二人格外担心，难道睿表哥是大不好了么？之前探到的消息却是无事的啊。
齐静想着总是要说出口的，便也不再犹豫，说道：“青彤，母亲知道你向来是个有心思的，这件事情，本来你们舅母是让你们父亲和我拿主意的，可是我总想着，要你自己决定才好。”
青彤懵懵的问道：“母亲，是什么事情。”
齐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发现那茶水凉透了，便烦躁的放下去。也顾不得其他的，只说道：“你们表哥带了一名女子回来……”
碧彤青彤皆是很吃惊。
齐静又说道：“不知道怀州那里是出了什么事情，你们表哥被人刺杀身受重伤，幸得你们舅父提前派了一支队伍援救……不过，你们舅母说，你们表哥并不喜欢那名女子，只是因为那女子对他有救命之恩，不得不留下她在身边。”
齐静看了看青彤，她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齐静想一想才接着说道：“青彤，你舅母的意思是，你表哥既然不喜欢那女子，便也不妨事的，那女子挟恩图报，便收在府中……青彤，母亲与你舅母的意思一样，睿儿绝不会亏待你的，便是你舅母也是站在你这边的。”
青彤依旧低着头不说话，碧彤震惊之余，倒是万分奇怪，上一世表哥是娶过妻，但是绝对不曾纳过妾，那这个女子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碧彤问道：“这名女子，是什么身份呢？”
齐静略有些为难，但是想着，让青彤知晓得明白些，也不至于将来吃了亏，便说道：“是你们舅父麾下一名将领的女儿，今年已经十六岁了。去年睿儿送敏儿出嫁，去了悦城遇到这位姑娘，当时她就缠着你们表哥，要跟她一起回来……”
青彤听到这里，抬起头来说道：“母亲，若是表哥当真心有所属，我怎愿意拆散一对鸳鸯？”
齐静沉着脸说道：“胡说什么？你们舅母已经说过了，睿儿不喜欢那姑娘，从他醒过来，一路上就一直要那姑娘回悦城，还要安排人手送她。但是你们舅父的人不放心睿儿，便决定先送他回来……只不过那姑娘跟着睿儿这么久了，名声已经……”
碧彤心中却是勃然大怒，这样说起来，这姑娘当真是挟恩图报，逼着睿表哥娶她，如今竟是叫表哥骑虎难下了。
齐静又叹了口气说道：“过没几天你们便十五了，好在你们都是年底出生的，不然这般大了没定亲，着实说不过去啊。碧彤已经让我们着急担心了，青彤，你这门亲事若是没了，又哪里去找更合适的呢？”
青彤说道：“母亲，难道女子只有嫁人这一条路么？我便是不嫁人，照样能活得好好的。”
齐静愣怔片刻，本想出口训斥，又想到自己年轻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当时被那张欣竹骗亲又毁亲，也是这样一句不嫁人。如今做了母亲，倒是体会当年父母大嫂担忧的心情了。
碧彤虽然知道青彤心中如今有了皇上，但总还是有些不甘心，上一世这对有情人未能双宿双飞，那是她心中最难过的地方。这一世，她总得想办法试一试，尽力让他们在一处才好。
她便说道：“母亲，不管是什么样子，我想带着青彤去看一看表哥，也看一看那个女子，若是……若是她当真是一厢情愿，我们再做打算也好。”
齐静细细一想，觉得这也不错，虽然她相信娘家嫂子，也相信自己侄子，但是如今既做了青彤的母亲，自是万事要替青彤多想想。反正也是要去探望的，当下便招来永妈妈，让她去递了信。
林氏得知青彤已经知道了，也不含糊，第二天便安排马车，将齐静，碧彤青彤熠彤翠彤全都接了过来。
碧彤青彤见了礼，没说两句话，便被丫鬟带着往齐睿的院子走去，才到院门口，便见到齐睿与一名女子站在树下说话。
那女子身材高挑，皮肤稍黑，浓眉大眼，此刻眼里全是浓浓的关怀，说道：“齐睿，你快进去休息，莫要在这边吹风。”
碧彤只见她一眼便想起来了，这名女子，正是齐睿上一世的妻子，名叫蒋青姿。她模样与洛城贵女的娇柔完全不一样，故而见她一次，便再也忘不掉。
碧彤只记得，上一世她是舅父亲自给齐睿选的夫人，不通文采，武功倒是不错，据说战场上，比齐聪还要有用些。
而碧彤一直疑心，表哥愿意娶她，是否因为她的名字中间，也嵌了一个青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