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公努力直起弯着的背,拿着大喇叭说道:“豫景王,皇上已被你囚禁一天一夜了,请立即将皇上完好无损地送出来。我们答允,只要皇上无事,我们绝不动你一根毫毛。”
碧彤听了这话冷笑起来,张国公这话,不就是说给所有人听的,说是豫景王挟持了皇上,还挟持了一天一夜了。并且听他着口气,是笃定了皇上已经出事了。
豫景王府没有动静,张国公侧头看着太后,太后依旧盯着那八卦镜不动。
颜太妃推了推她说道:“姐姐,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无论皇上怎么样,先得等他出来,或者咱们进去才能看得到啊。”
太后悲凉的看了眼颜太妃,苦笑了一声,也不去接丫鬟递上的喇叭,只大声问道:“真儿,可能听到母后的话?母后……母后只想问问,皇上他如今可好?”
豫景王府依旧没有动静,张国公又喊道:“豫景王,难道真的要我们破门而入,一丝余地也不给你留么?”
见还是动静全无,张国公对着太后说道:“太后娘娘,您是否该有决断了?”
太后面无表情,直愣愣看着面前的屋顶,张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张国公咳嗽一声说道:“太后娘娘以为过了这么久,皇上还能活着么?”
太后闭上眼睛,低声对着一旁的颜太妃说道:“卑鄙。”
颜太妃笑靥如花,说道:“姐姐,妹妹什么都没有做哦,不过是答允了,绍辉暂时不成亲,日后娶您那个快六岁的侄女。”
太后又沉默片刻,沙哑着声音说道:“齐真辉,乱臣贼子,竟敢弑兄夺位。今日,请诸位为皇上报仇!”
张国公大声喊道:“臣等愿意为皇上报仇!”
下面的侍卫们都大喊道:“为皇上报仇。”
张国公指挥着侍卫们,正准备破门而入,便听到一声马儿长嘶。
众人回头一瞧,却见一对骑兵停在他们后面,为首的正是花甲之年的定远侯唐瑜。
定远侯大笑三声,翻身下马,丝毫不见老态,他缓步上前,恭敬的给太后等人行礼。
太后仿佛找到了支柱,忙道:“定远侯,多年未见,你身体可好?”
定远侯笑道:“托太后娘娘的洪福,老臣身体康健,听闻洛城出事,特连夜回程,以助太后娘娘一臂之力。”
太后热泪盈眶,点点头说道:“好,好……”
颜太妃急了,说道:“姐姐,就是这个老头的外孙,害死了皇上,您怎能相信他的话?难道您是要害死皇上的凶手,登上高位么?”
定远侯冷淡的拱手说道:“太妃娘娘此话言之过早,皇上如何你我皆还不清楚。”
颜太妃哼了一声,压着心中的怒气,多年的隐忍,倒是让她习惯多想一想,便耐下性子不做声。
定远侯登上高台,站在张国公身边。他比张国公高了半个头,此刻一站,张国公气势弱了一大半。
定远侯也不管他,也不要喇叭,声如洪钟的扬声说道:“皇上,四王爷,臣来了。”
张国公脸色大变,琢磨着昨夜暗卫们的报信,说好似有人进了豫景王府,难道是定远侯的人?
还未等张国公想明白,豫景王府的门大开了,齐真辉走了出来。
太后急忙下了高台,走上前去问道:“真儿,明儿人呢?”
第92章
齐真辉行礼说道:“母后莫要忧心,皇上无事。”
太后含着泪花点点头说道:“好,那就好,那就好。”
张国公指着他大喊道:“不可能,怎么会这样?明明皇上他已经……太医呢?太医呢?”
太医正率先走出来,恭敬的说道:“太后娘娘,皇上无恙。”
张国公怒道:“你们骗我,你们合起伙来做戏!我不服,来人,将豫景王拿下,他杀死皇上,意欲谋反。他现在出来,便是想伙同定远侯一起造反……”
话音未落,定远侯已经拿住他了。而左威卫犹犹豫豫的左看右看,右威卫则纹丝不动。
张国公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忙对着身边的廉广王说道:“王爷,王爷……”
廉广王想下去,偏偏被张国公与定远侯挡住了去路,只好对着下面拱手说道:“四哥,臣弟糊涂,当真以为您……好在皇兄与四哥都平安无恙,臣弟也能放心下来。”
又对着张国公说道:“国公爷,本来您说四哥弑兄,本王身为先皇的儿子,自是不能不管。先如今发现原来事情另有隐情,本王并无篡位之心,当然也不能起兵胡来了。”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张国公却是连辩驳都不成了。
齐明辉从里面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侍卫压着几名犯人。
太后一下子扑上去喊道:“明儿……”
齐明辉却只礼貌的颔首,退到一边。齐真辉赶紧上前说道:“母后,正事要紧。”
太后心中一沉,今日她答应跟着父亲一起过来,儿子这是不肯再原谅她了。可是她能怎么办?她虽然猜到儿子有自己的计划,却不敢违抗父亲,说来说去,她这个太后,做得太失败了。
齐明辉对定远侯说道:“朕就知道定远侯是不会不管朕的。”
定远侯哈哈大笑说道:“皇上长大了,狡猾了。”
齐明辉不以为忤,亦笑道:“这都是幼年,同定远侯学的。”
此话一说,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张国公的两个儿子立刻一起上前说道:“皇上,臣等什么也不知道啊,昨日听说您中了毒,太医只进不出……”
齐真辉立马上前扶住齐明辉说道:“皇兄,您受惊了,在一旁休息。臣弟我处理这种事情最是在行了。”
说罢一挥手,便有侍卫压着两个随从过来了。
齐真辉冷笑道:“这两个,一个是本王府内侍奉茶水的随从,一位是皇上身边偶尔会带出宫的亲卫。昨日在宫内,至于宫内的人,恐怕还得再清理一番。”
话说到这里,齐真辉也没有继续再说,只是众人都明白了几分。大庭广众之下,这种皇家丑闻,也没办法说得太细致了。
张国公阴沉着脸,正在算盘着如何行动,他的幼子张欣竹就上前喊道:“姐姐,姐姐,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姐姐这肯定是假的,肯定是齐真辉陷害咱们家的!皇上,您想想,咱们家已经位极人臣了,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呢?”
定远侯冷笑道:“是么?私养私兵,走私武器的罪名也不敢承认么?”
张国公闭上眼睛,复又睁开,重重的咳嗽了两声:“从前,我就说过,齐国公,穆国公,都不如你定远侯,这次是我大意了,万万没想到你多年不在,我这右威卫竟还能听你的指挥。”
定远侯哈哈大笑说道:“张卫东,当年咱们一同保家卫国,我不过是老国姓爷麾下一名小将,自是不能同你们相比,不过老夫尚有一颗拳拳爱国心,为愿大齐国泰民安。”
齐明辉笑道:“好,定远侯说得太好了,大齐有您这样的良臣忠将,何愁没有国泰民安的一天?”
张国公心如死灰,只是重重的叹了口气,什么话都没有说。
正在这时,一名内侍急匆匆跑来,见到众人,左看右看,犹豫着上前,跪下带着哭腔说道:“皇上,太后……皇后娘娘她……薨了……”
齐明辉神色微动,没有出声。倒是太后吃惊的问道:“怎么回事?”
那内侍低着头说道:“娘娘今日不知道怎的……听说了……皇上中毒……的消息,便悬梁自尽了。”
齐明辉握紧了拳头,这个跟他没有丝毫感情,而且不忠于他的皇后,最后竟然因他而死。不,不是为他而死,而是同他一样,看不到尽头,只能绝望而死吧。
太后听了这话,却是仰天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了,指着张国公说道:“你满意了?满意了?”
又指着张国公世子张欣阳说道:“大哥,你心痛吗?心痛吗?那是你的亲生女儿,如同孤一般,自幼乖巧听话,她知道自己的命运,又以为她的将来,跟孤是一模一样的,只可惜,只可惜……她确实跟孤一模一样,都是你们的棋子!棋子!”
齐明辉开口说道:“来人,先扶太后回宫。豫景王,这里便交给你了。”
齐真辉立刻带着侍卫们,将所有的威卫士兵们,全都调走了,只留下亲卫守在这里。
太后挣脱丫鬟的手,又指着齐明辉说道:“皇上,你如今很恨孤对不对?你讨厌蓉兰,更讨厌孤,可是你摆脱不了。如今你可以摆脱了,对不对?哈哈哈,蓉兰死了,你很高兴对不对?你早就不耐烦她了,她好不容易怀了孩子,结果就没有了,那个孩子没了,你一点都不伤心,都不难过,你根本不希望它活着生下来,对不对?”
张国公说道:“娘娘,如今说这些有什么用?是老臣的错,老臣倒没想到,皇上会连自己的孩子也不放过。”
太后颓然坐在地上,又恶狠狠的抬头对着张国公说道:“你有什么资格说他?若不是你处处强逼,明儿怎会这般对待蓉兰?”
张国公不耐烦的说道:“张家三代都是外戚,可是皇上看不上蓉兰,连蓉兰的宫殿都不肯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