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明辉愣了愣,看了看下面那个状似呆头呆脑的内侍,又看了看旁边的齐真辉。再回头问道:“然后呢?”
内侍摇摇头,老实的说道:“皇上,娘娘就让奴才传这句话。”
齐明辉愣怔许久,才挥挥手说道:“下去吧。”
那内侍摸着脑门上的汗,出了殿门便一溜烟儿跑了。不是他迷糊,他也算看着皇上长大,知晓皇上不似表面这般粗暴。他装傻充愣,皇上自然明白,但是也能略微心疼一二,不至于要他的脑袋瓜。
齐明辉侧头问道:“真真,你说母后这是合意?拿着张国公来给朕示好?”
齐真辉敲着桌子想了想,细细琢磨一番说道:“不管母后的意思,她总是您的生母,这件事情肯定是不会骗您的。想来兹事体大,母后担心您吃了亏,这才立刻差人过来。”
齐明辉冷哼一声:“她还会关心朕吃不吃亏?朕在他们父女二人跟前吃了多少亏了?”
齐真辉自是不敢说皇兄的母亲与外祖父坏话,只当作没听到。
齐明辉细细琢磨一番,倒是分析了一点,说道:“齐国公一心为国,不理朝政。朝政主要都在张国公手中……五弟想要那个位置,就算集合了三位藩王的势力,都只能造反,不能名正言顺,毕竟前头有朕还有你挡着……所以张国公这是打算……”
齐真辉张口结舌:“不能……吧,那可是……您的外祖……当年父皇将您托付给他……”
齐明辉翻了个白眼:“从那时起,他便不单单是朕的外祖了。这个老狐狸……定是在母后面前露出了狐狸尾巴……不应该啊,老狐狸这些年霸道强势,却也不敢露出一丝破绽的……”
齐真辉摇摇头说道:“张国公自是谨慎惯的,只是他或许没想到,母后会将这些事情剖析开了,更没想到,母后会立马告诉您……最重要的是,也许张国公认为,就算我们知道了,也不能奈他何。”
齐明辉搓搓手指,抬头微笑:“既然如此,咱们若不如他的愿,岂不是白费他一番心思?”
齐真辉哈哈笑起来,明白皇兄这是有了主意了。
第89章
腊月初九,齐明辉一大早起来,差人宣齐真辉入宫。
没过多久,宫人回报:“皇上,豫景王感染风寒,恐不能入宫了……王爷让奴才回禀,请皇上万务注意身体……”
齐明辉目光一闪,低头沉吟片刻说道:“来人,朕去豫景王府瞧瞧他。”
旁边的内侍忙上前说道:“皇上,豫景王这是染了风寒,您怎能亲自前往?不然奴才跑一趟可好?这万一……”
齐明辉将擦手的帕子往他脸上一扔,瞪他一眼说道:“那是朕的亲弟弟,得了他,朕才能这般轻松,多少事情都是他帮朕处理的,难道朕不该去看看他?”
内侍捧着帕子,轻轻交给一旁伺候的宫女,弯腰笑道:“皇上,奴才不是那个意思,王爷自然是兢兢业业一心为您,不过您的龙体自是更重要的,万一被传染了可就……可就……”
齐明辉已经起身往外走,便走便说道:“走吧,反正过了腊八,朕连早朝都不用,闲着没事,当是去逛逛吧。”
这一逛便出了事,据说豫景王听闻太后将为皇上纳妃,按捺不住,竟假借感染风寒,皇上去豫景王府探病的时候,给皇上下毒,太医们泰半进了豫景王府,却被亲卫门拘着出不来,而皇上,生死不明。
张国公派了左右威卫的人将豫景王府整个围起来,而豫景王府似乎早有准备,几乎调集了所有的亲卫抵御,两方僵持不下。
宫内,唐太妃早就坐在宫中佛堂中,不理外面的任何事情。
太后则一壁怀疑豫景王是否当真动手,一壁疑心那是她自己的父亲故意构陷。
唯一勾起嘴角的,便是颜太妃了,她坐在宫内时不时听到外面的动静。事成了,她的儿子便是新皇,失败了,张国公便一败涂地,立马要还政于皇上,没有张国公的帮助,就靠着皇上和豫景王?能成什么事呢?这对于她和绍辉,却是没有半分影响的。
而此刻的齐明辉与齐真辉正坐在一起下棋,齐真辉皱着眉头说道:“这样一步险棋,只用来对付您的外祖父,当真是不甘心……可惜若是不下这么一步,将来五弟的本事,只怕是越发大了。”
齐明辉下了一个字说道:“一本万利的事情,朕最是喜欢。你以为对付的仅仅只是朕的外祖,可不知道还有你的外祖。”
齐真辉装出凝神细想的样子,耸肩说道:“说实话,我都要忘记外祖长啥样子了。”
齐明辉笑起来,说道:“你外祖当年可是比老永宁侯还要聪明狡猾许多呢,朕手中可用之人实在是太少了,永宁侯虽然忠心,朕时时担心万一他的性子,并不如表面那般该怎么办……”
齐真辉将手中棋子一扔说道:“下不过您,不玩了。说起来那虽然是臣弟的外祖,却与皇兄您更亲近些。”
齐明辉又笑起来,说道:“朕幼时张国公一味督促朕成才,倒是定远侯,次次见了朕,都要好生亲热一番,便是你的外祖母,总记得朕喜欢的零嘴,唐庶母抱怨她,她还一本正经说‘太子与真真都是小孩子,偶尔吃一吃不要紧的。’……”
说起来却有些伤感,齐真辉的外祖母,十年前便因病过世了。那个嗓门不小,爱使小性子的老太婆,当真比旁的老太太要可亲可敬许多。
齐真辉尴尬的笑着,原身或许记得那些温情的事情,他却是没什么印象了。
他想一想才问道:“皇兄为什么说,要对付定远侯呢?”
齐明辉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朕发现你与你外祖不甚亲密?朕记得你小时候,你外祖特别疼你的。”
齐真辉掩饰的笑起来:“皇兄也说了小时候,小时候的事情我怎么记得?”
齐明辉不疑有他,反而劝道:“说起来你这身子骨,被当年的穆贵妃害了,多年都不好,多亏了你外祖东奔西走,给你寻了那么多偏方……便是这些年往宫里你这府邸送的药材,也不是少数了……”
齐真辉听皇上说起来就没完没了,也不去管他,心中只琢磨着,恐怕原身本来还熬得住,就是被这好心的外祖弄的这些偏方给害死了。
齐明辉好生回忆了一通定远侯,方回过神说道:“定远侯虽然常年避世,但是并不代表他不管朝中任何事情,此刻朕被你害得生死未卜的消息,只怕是已经传到他耳朵里了,或许他已经在回洛城的路上了。”
齐真辉细细想了一番,笑道:“不错,你说张国公是个老狐狸,定远侯不也是老狐狸么?从前右威卫是他所掌控的,纵使当年一并交给张国公,只怕中间也做了不少手脚……只不晓得八年过去了,他回来还有没有本事恢复从前的容光。”
齐明辉哈哈笑起来说道:“圆滑却不世故,这世上,朕最佩服的便是你外祖了。急流勇退,可惜朕生为天子,退无可退啊。待日后生下皇子,朕要早日退位让贤,如同你外祖一般隐世才好。”
齐真辉翻了个白眼说道:“得了,皇兄还是琢磨眼前困境吧,待张国公一切弄好了,咱们手中其他城池的兵卫们过来了,他想不还政都不行了。”
齐明辉冷笑一声:“说起来还要多谢朕那好母后,心慈手软,竟想着反抗张国公,不然怎会逼他如此?”
齐真辉已经重新摆了棋,心中感叹,皇上对太后的不满日积月累,已经不是他劝两句便能解决的,索性也不管他。
正在这时,有暗卫急匆匆过来,低声说道:“皇上,王爷,属下们发现,有几个人试图避开左右威卫,想要进王府。”
齐明辉齐真辉对看一眼,齐明辉问道:“几个人?可知道是哪里的人?”
那暗卫神情复杂的低下头说道:“属下查过了,是永宁侯府的两位小姐和她们的侍女。”
齐明辉瞪圆了眼问道:“谁?永宁侯府的小姐?兴德郡主?”
那暗卫点点头说道:“是的,是郡主和她妹妹。”
齐真辉眉飞色舞的说道:“难道是郡主她忧心我?特意前来慰问的?”
齐明辉白了他一眼说道:“慰问你啥?慰问你为啥要宰了朕?”
齐真辉摸摸鼻子说道:“那……难道是青彤姑娘,来看您的?”
齐明辉不自觉的笑弯了嘴角,说道:“朕就知道她心中有朕,你快去安排,想办法把她们弄进来。”
*
原来碧彤青彤得了消息,便很是不安稳。
碧彤一直在琢磨,上一世的豫景王是个病弱的王爷,连正妃都没有娶,说是他那身子骨不行,没得耽误了人家好女儿。后来齐绍辉明面上是民心所向,得了皇位,将这个病弱的哥哥供得好好的。
可是这一世的一切都变了,为什么豫景王要夺位?还是用这么低劣的手法?难道是齐绍辉陷害的?
碧彤闭上眼睛,想着那个快三年前救他的男人,深邃的眼睛,厚实的胸脯,将她搂住,轻声说着:别怕,我来救你。
他当真与齐绍辉一般,为了那个位置不折手段?
正琢磨着,青彤便进来了,却是红着眼眶,显然是哭了许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