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面前的女人大骇,面色霎时变得惨白,失去了全部的血色。
姚鉴目光微冷,全然不在意女人的惊惧惶恐,却气定神闲地站直了,转头柔情似水地对简娣道,“刚刚你在书房问我如何处置她,我不插手,全凭夫人作主。”
“如此,夫人也该明白我的心意。在我眼中,夫人是我的正妻,也值我敬重,至于旁的,不过算个玩意儿。”
姚鉴每多说一句,霜叶的脸就白上一层,万万没有想到眼前拔叼无情的男人,就在前些日子还曾同她柔情蜜意。
姚鉴神色转变之快,喜怒之无常,一时间竟然让简娣也说不出话来。
算你渣,大哥。
但见简娣久久没有说话发落霜叶,姚鉴好像有些不解。
“夫人可是不愿见到她?”不知道姚鉴他自己究竟脑补了什么,非但对霜叶惨白的脸视若不见,反倒笑道,“既然如此,不如我这便唤牙婆来,把她发卖了出去。”
简娣呆了一秒:“你冷静。”
她呆,是因为姚鉴的三观。
简娣她确实也不喜欢霜叶,毕竟她刚刚小九九是打到了她的脑门上,但不代表着她能坦然接受贩卖妇女这种事啊。
“你说但凭我做主?”简娣问他。
姚鉴颌首,“是,但凭夫人作主。”
简娣心中苦笑。
姚鉴把他搞出来的这么一件破事直接甩到她手里,还但凭她作主。
她要是不插手,她完全有理由相信姚鉴回头就能将霜叶发卖了,她要是出手,她这第一次碰上这种事,也没经验啊。
她又不是宅斗文里的女主角,对于敲打发卖丫鬟业务熟练。
不管霜叶再怎么样,这是个活生生的人。
简娣想了一下,还是决定把决定的权利交给霜叶自己,“霜叶,你怎么想?”
霜叶泪眼朦胧道,“我只想在伺候夫人郎君左右。”
唔……简娣默默地想,好像也可以。
就凭刚刚她算计她这一点看来,这姑娘并非善茬。
哪天她和姚鉴和离了,指不定还能给他的后宅找点事。
简娣看向姚鉴,“那你收着她吧。”
反正她肯定要和姚鉴和离,霜叶在不在姚鉴身边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姚鉴好像真如他所说,把处置权全部交给了简娣,只笑道,“但凭夫人做主。”
姚鉴一发话,霜叶忙磕头谢简娣,将头磕得砰砰响。
一个大活人给她磕头怪别扭的,简娣微不可见地退后了点。
她好歹是在红旗下长大的,心是共|产|主|义|心,一朝成为封建势力,简娣整个人都觉得不自在。
她穿越的时间不长,之所以这么处置霜叶,也是怕自己的价值观被同化。
一旦顺理成章地享受封建特权,动辄发卖打杀下人,那想想都面目可憎地可怕。
因此,面对丫鬟一类的,简娣就尽量平等地对待她们,不为别的,只为求个心安。
这回叫霜叶起来,霜叶没再耍心思。
兴许是没想到姚鉴这么不解风情,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她也不敢再卖弄可怜,老老实实地站在廊下,暗自垂泪,额角还泛着红。
不再看霜叶,简娣看向姚鉴。
“我要回屋了。”
姚鉴笑道,“我同夫人一起罢。”
简娣头疼:“你去还是去忙你的公事吧,和离的事日后再说还不成吗?”
姚鉴却不愿轻易离开,悠悠道,“和离的事可以日后再说,但讨夫人欢心的事,却不能延后。”
简娣沉默了一刻,头一次想把人按在地上摩擦。
“姚鉴,你和我说实话,”简娣道,“我俩成亲也有这么多年了,你对我真的有感情吗?”
没料到简娣会问出这个问题,姚鉴面露惊讶,但随即答道,“我不喜欢夫人又怎会娶夫人。”
“你再驴我。”简娣十分冷静。
“夫人,你变了许多。”姚鉴叹了口气。
瞧见蒙不过简娣了,他倒也坦然,悠悠地叹着气道,“叫夫人看出来了。”
“行啊,终于招了。”
“夫人既问了,我岂能不招。”姚鉴泰然笑道。
“我就不明白,既然没了感情,我们一拍两散正正好,那你为什么就不愿我和离。”
他虽然笑着,但听见简娣话中提到和离两个字,他眼神一冷,“其他的我不管夫人,但唯独和离,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姚鉴就是个大渣男!洗不了的那种!
第13章 案子
简娣没说话,静静地看着姚鉴。
姚鉴眼神很冷,态度毋庸置疑的坚定。
就在简娣和姚鉴陷入僵持的时候,姚鉴身边伺候着的小厮,突然从前院的方向而来,走到廊下,打破了两人间的寂静。
小厮来得急,没看出他俩间古怪的气氛,他走上来,给简娣和姚鉴各行了个礼,再恭恭敬敬地对着姚鉴道,“老爷,我可找着你了,杜家的闺女已经到了,我安排在前面,就等着老爷去见他了。”
听闻小厮的话,姚鉴脸上的笑意和冷眼忽地收敛了些,变得郑重严肃了不少。
一听姚鉴有事,简娣见状立马很大方体贴地表示,“你去忙吧。”
虽然简娣不知道杜家闺女是谁,但听杜家闺女这称呼,很有可能是姚鉴又一知己,不管她是谁,对现在的简娣来说都是仙女一个。
没想到,姚鉴却没同意,他冲着简娣又一笑,“不如夫人同我一起过去,也好认识认识。”
简娣:“我就不了吧。”
“夫人请。”
姚鉴压根就没给她拒绝的机会,愣是带着她一起去了前厅。
前厅是姚鉴招待客人的地方,平常简娣也不爱去。
今日,前厅里却没坐着简娣想象着的妙龄女郎。
前厅里做了个年约五岁的女童。
当即,简娣就不可置信地看了姚鉴一眼,眼里的意思很明显。
简娣:你生的?
姚鉴苦笑道,“夫人误会我了。”
小姑娘年纪太小,坐在椅子上,脚都踩不着地。
她手边摆了一盘糕点,但她却不敢碰,眼里满是怯弱和畏惧。
但她眼里的怯弱和畏惧,却在瞧见姚鉴的第一眼,尽数散去,转而化为了惊喜和依赖。
“姚叔叔!”
女童从椅子上跳下,三两步冲到姚鉴面前。
简娣站在姚鉴身旁,刚好能将她的模样看个一清二楚。
她穿着一身粗布衣,但长得很好看,是个美人胚子,就是有些邋遢,吸溜着鼻涕。
鞋上沾满了泥,每在前厅踩一步,地面上便多出一个脏兮兮的脚印。
她伸着手擦擦鼻涕,手背上一层已经干了的鼻涕渍。
姚鉴爱干净,虽然和姚鉴相处时间不长,这一点简娣还是知道的,但面对女童邋里邋遢的模样,他的脸色却也出人意料地好,好像没看见地上的泥垢,甚至一脸宠溺和怜惜地从袖中摸出手帕,擦了擦小姑娘的鼻子和手背,“阿苓乖。”
收回手帕,他却没再继续和小姑娘说话,而是领着小姑娘看着简娣。
简娣眨巴着眼睛和小姑娘对视。
小姑娘望着她,瑟缩了一下。
姚鉴推着她的背,“阿苓乖,叫叔母。”
她紧紧揪着姚鉴的衣袖,声音细若蚊呐,“叔母。”
简娣不大想应,但害怕吓着小姑娘,也只能应了。
“嗯。”
“你不给我介绍?”简娣问。
姚鉴微微一笑,却没马上开口,而是吩咐下人把小姑娘带去。
“阿苓,你先跟着他去转转,一会儿叔叔来找你可好?“
小姑娘面上依然带着依恋,却很听姚鉴的话,怯生生地点头,“好。”
等小厮领着小姑娘走远了,姚鉴才自己拣个位子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
抬手间,露出衣袖上小姑娘按下的泥手印。
“夫人看见的女童名叫杜苓。正是方才在书房中苏姑娘曾提及的。她爹杜大前些日子病死了,杜大妻子杜王氏,被人指控下毒谋杀了杜大,案子审了,经了刑部,送到了大理寺,我见其中有些蹊跷,便和同僚一起将其按下,只等将其中干系查明再做决断。”
但至于哪里蹊跷,姚鉴却没有说。
简娣心里明白这货是觉得说了她也不懂。姚鉴不想说,简娣也没打算上赶着问他的事。
可姚鉴显然不愿意放过她。
他搁下茶杯,轻轻叹息,“夫人。”
简娣:“说。”
姚鉴叹道,“我之所以做官,便是见各地豪强欺压百姓,百姓申冤无门,我那是时立誓,若我当官定不会尸位素餐,定要为民请命,因而我在仕途上一路打滚摸爬,就为了有朝一日能拿印把子,为百姓做出一番事业。”
姚鉴面上的悲痛好像出自真心,他咬着牙,话音铿锵,目光深沉坚定。
“夫人,”他转过脸来,看向简娣,“你是我夫人,我怜惜阿苓她小小年纪遭此变故,娘亲蒙受冤屈,便将她接来府中,我毕竟身为男子,有些事终归不大方便,只能麻烦夫人。”说着他话锋一转,语气严厉,明显在敲打她,“我希望夫人莫要轻视于她,生出鄙夷骄矜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