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二姐姐的婢女,我不会代为管教,自己去你主子那里把事情交代清楚然后领罚吧。”
琉璃松了一口气,连忙磕头,“谢谢三小姐。”
她家小姐向来心善,这回定也是说两句就揭过去了,同时也在心里想,这三小姐也太弱气了,一点主子的架子都没有。
她哪知道,思雀这是懒得自己动手罢了,平时一些小事就算了,女主可不会让这种在外面败坏自己名声的婢女存在,琉璃回了女主那儿怕也是讨不了好。
第八章
院内其他婢女们都是战战兢兢生怕被牵连,特别是方才说话了的那两个。
思雀打了个哈欠,抬头不轻不重的说,“庄中规矩虽多,但对你们向来是宽厚的,不是让你们在背后嚼主子的舌根子的,若是有人记不住,就回桑绕门去受训一番再来做事。”
庄里的婢女小厮都是山下那些农户人家的子女,签的是活契,一人在庄中做活儿,全家不愁吃喝,这么好的待遇,在别的地方可是没有的。
每个来做事的婢女小厮,都是要进桑绕门受训一段时间,了解这里的规矩,才能正式做事情的,但要是二次进去,那可就不是简单的受训了。
“是,小的们明白。”
觉得有些无趣了,思雀转身离开了这院子。
“小姐可是累了,属下抱您回院子可好?”
思雀抬头看了眼他的细胳膊细腿,摇了摇头,“你太瘦啦。”
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自己朝着回院子的方向走去。
兮鸠却不由分说地把她抱了起来,软软的小团子身上没有奶香,反而是一股药香味,“属下虽然瘦,但抱小姐的力气还是有的。赫”
平时有师父在,他可是碰都碰不着这软糯糯的小团子的,好不容易有师父不在的时候,他怎么可能不上手呢。
思雀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见他没有吃力的样子,也就任由他抱着了,手环着他的脖子,脸靠在他的肩膀上,困哒哒的半眯着眼打盹儿。
兮鸠看她要睡着的样子,开口道,“小姐方才不是不生气吗?为何又要进院子说那么一番话。”
思雀身体不太好,容易困倦,但阿皎师傅说过不能让她睡太多,他才起了这么个话头。
思雀有些不满他打断了自己的困意,哼唧了两声,跟小奶猫的叫声一样。
兮鸠觉得心里好似被小奶猫挠了一爪,不疼,痒痒的。
“兮兮很好,我不想让他们那样说兮兮。”
兮鸠的黑眸中浮现一丝暗色,语调未变,笑眯眯道,“可她说的是真的,属下出身卑|贱,身体里流的也是下|贱的血液,属下的父母为了一点银钱就将属下丢给了越朝门,便不管我的死活了。”
不需要他说,思雀也知道。
反派因为长得太好看,不像爹也不像娘,被认为是邪祟,从小他爹娘就对他不好,动辄打骂,粗活重活全都是他做,但吃的是猪食,睡的是柴房,地里的小白菜也比他过的好。
知道归知道,思雀却是见不得他这样阴阳怪气的说自己。
思雀伸出小手,拍向他的脸蛋,清脆一声,她人小力道也小,但兮鸠的脸白嫩的过分,轻轻一拍也会留下红印子,所以他脸上瞬间就出现一个小红掌印。
她一开始听小boss这样说自己还会好声好气的安慰他,但听得多了也就知道他这是臭毛病不能惯。
孩子老毛病犯了怎么办,打一顿就好了。
思雀皱着眉,从他怀里抬起头,睁着大眼睛瞪他,“你除了好看了点,跟别人,跟我,都是一样的,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哪有什么卑贱不卑贱的。”
“小小年纪别学别人阴阳怪气的说话,怪难听的。”
你瞧瞧,自己还是个小娃娃呢,就说别人“小小年纪”了。
少年被打了一巴掌,一点也不生气,唇角勾起,红唇轻扬,黑眸澈亮,一旁盛开的娇艳的花朵霎时间都成了陪衬,声音又比方才明亮了几分,“是,属下知错了。”说完偏了偏头,露出另一半脸,“小姐消消气,要不再打一巴掌?”
嘿呀,这人没救了!
思雀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那么多被相烛迫害的药奴,小姐为何只救了属下一个?”
简直没完没了了,他是不是要去出一本十万个为什么?
思雀不耐的扯了扯他鬓角散落的发丝,“别人与我何干,这世上只有一个兮兮。”
如果遇见了,她会伸出援手,但肯定不会像对兮鸠一样把人带回来的,她又不是圣母玛利亚,救不来那么多人。
凤眼微弯,眸中翻滚着不明意味的情绪,勾起的薄唇猩红。
小姐啊,你可要记住今日之言,因为这一字一句,他都刻在了心上,日日夜夜,放在舌尖回味。
阿皎做好了早膳,一抬眸就看见院门口脸上顶着个巴掌印的少年抱着小女孩走了进来,少年脸上带着笑,小姑娘脸上是一如既往的不耐烦,但手却紧紧环着少年的脖子,脸靠在他肩膀上。
她见怪不怪的挪开视线,“过来吃饭。”
*
笔尖轻触纸张,留下最后一道墨迹,一幅高山流水、春花朵朵绽放的水墨画就完成了。
执笔的主人将笔递给一旁侍候的小厮,这才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等了许久的少女。
季犹慢条斯理的在下人端上来的铜盆中净手,“小瑶儿就是心太善了,对下人太过宽厚。”
被罚站的少女,也就是季栀瑶,站在一旁这段时间内思前想后,都没想明白自己哪儿做错了被叫来,等他这一开口才知道是为何。
心里有些惊讶,但没有表露出来。
“是女儿管教不力,请父亲责罚。”
季栀瑶不意外他知道这件事,教内大小事情,没有能瞒过他的,但她没想到父亲竟然因为自己婢女在背后说了三妹的闲话就特意将自己叫过来。
不如思雀所想,现在的季栀瑶实则还没有以后那般的御下手段,她原本打算将琉璃逐出庄外就算是给三妹一个面子了,但现在恐怕是不行了。
季犹轻笑一声把她扶起来,“这哪是你的错呢,我不是说了,小瑶儿就是心善,都是那些恶奴的错。”他话语一转,“小瑶儿打算如何处置那婢女?也不知哪来的胆子竟然敢在背后说主子的闲话。”
听完这番话,季栀瑶已然是背后一片冷汗,连忙低头道,“按照教内规矩,自然是杖责二十后逐出庄外。”
季犹端起一旁的茶盏,啜了一口,放下时茶盏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我看或许是这处罚轻了,这些恶奴才会不当一回事。”
这意思是要重罚了。
可琉璃那小身板,二十下板子都不一定挨得过去,季栀瑶念着她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情谊,心有不忍,但又不敢求情,小心翼翼道,“父亲道是如何?”
“这件事你不必管,酒回自会去办的。”
闻言,季栀瑶如坠冰窖,心中咯噔一下。
让酒回来办,难道是要让琉璃这么个小小婢女去肃朔楼领罚不成?
可那里不是向来是惩罚教中弟子的吗?
季栀瑶咬咬牙,“父亲,这惩罚是不是太重了些,怕是坏了规矩。”
季犹轻笑一声,那目光却不含一丝一毫的笑意,“规矩?教中哪一项规矩不是我定的,我说如何便如何。”
“如若不严惩,今日那恶奴是在背后说你三妹妹的闲话,明日是不是就要编排到我身上来了?”
季栀瑶满头冷汗,砰地一声跪在地上,“女儿不敢。”
“你跪下作甚,都是那恶奴的不是,与你无关。”虽是这样说着,但季犹也没让她起来。
“心太软有时会给自己招来灾祸,小瑶儿你可知晓?”
“女儿明白,女儿知错了。”季栀瑶跪在地上,两侧放置的手发抖。
这还是头一次,父亲如此生气——是的,虽然季犹仍然笑着的,但相处这么多年,她又怎么看不出他在生气。
但她却不知道他是在气自己管教下人不力,还是气琉璃说三妹那些话。
不过自今日起,她或许就要试着跟三妹打好关系了。
季犹这才伸手把她虚扶起来,笑,“前几日山下的布庄送来了一批锦绸罗缎,你去挑一些,小姑娘么,打扮的好看点。”
季栀瑶应了声好就下去了。
站在一旁的侍卫忍不住开口,“教主这般做法,就不怕二小姐记恨三小姐?”
第九章
季犹唇角微扬,“秦灼,你别小看了我这二女儿,她聪明着呢。”
秦灼又问,“教主打算如何处置那婢女?”
季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冷笑,“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对我女儿指指点点了,既然如此不知趣,那条贱命也不需留着了。”
“不过看在小瑶儿的面子上,留个全尸。”
秦灼眼睛也不眨,“是。”
“三小姐身边那小子要不要去敲打一番?”
季犹摇了摇头,笑了,“相烛那里那么多被关起来的药奴,我们小雀儿单单就只救了那么一个,想来有她自己的原因,任她去吧。”
“孩子都是这般,你若是管的多了她或许还不乐意,那孩子我瞧着暂时没什么问题,如若他以后不生二心,就不必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