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重锦瞠目结舌地呆在了当场,跟在赵盈楠身后的莲雾趁着赵盈楠出了房间,赶忙伸出手指戳了戳花重锦,低声道:“娘子,劳烦您动作快些,别发呆了,一会儿若是赶不上吃早饭,可得饿到晌午。”
花重锦忙回神,道:“多谢提醒。”
莲雾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花重锦,快步跟上了赵盈楠的脚步。
花重锦随手拿过一支木钗子,将头发胡乱盘了盘,走了出去。权当是晨练吧。
待走了出去,花重锦才明白过来莲雾让她快点以及那欲言又止的眼神是为何,原来赵盈楠早就交代过驿站中驿夫,所有驿夫都忙于工作,无暇替她打水。
花重锦颇为无语,她混入队伍不过一天时间,如何就得罪了公主殿下?想归想,花重锦还是认命地提着水桶朝井边走去,毕竟她是背着国师偷偷跑出来的,万一公主闹起来,反而对她不利。
甫一踏进院中,花重锦脚步一顿,脑子中只有一个想法,完了,天要亡我。
第88章 天要亡我
甫一踏进院中, 花重锦脚步一顿, 脑子中只有一个想法,完了,天要亡我。这大清早, 多适合拥着暖裘被子浅眠, 为何这些人都不睡觉……
国师大人身上简单地穿着与昨晚款式相似的青色袍子,依旧是简约飘逸,盘膝坐在井旁,腰背挺直, 双眼微阂,呼吸平稳,看似睡着了一般, 却是能看到眼皮下面微微转动的眼球。
花重锦咽了咽唾沫,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脸上的面具,确保面具还扣在脸上,这青天白日的, 戴着面具她都有些不确定会不会被认出来, 若是面具掉了,后果不堪设想。
花重锦磨磨蹭蹭地走上前, 站在距离陆慕游几步之遥的位置上,舔了舔嘴唇,远远地看着陆慕游,思忖着该如何开口。
“左手边三不远的位置,有个水缸, 若是需要水,就从水缸里边取,就算是烧水洗澡也足够了。不要上前打扰我。”陆慕游忽然道。
花重锦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差点儿将手上的水桶掉到地上,听到陆慕游如是说,只觉得心中松了一口气,尤其是看陆慕游并没有睁开眼睛,这才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哼着小曲将水桶放进缸中,打了大半桶的水,双手提着,摇晃着朝厢房走去。
陆慕游睁开眼睛看向了花重锦离去的背影,伸手扶了扶脸上的面具,借助宽大的衣袖挡住了不由自主地翘起来的嘴角。花重锦对他的警戒还真是低,昨天夜里还记得压低声音与他说话,方才一高兴,什么都忘记了,还哼起了小曲儿,生怕他认不出来吗?
不一会儿,察觉到花重锦蹦蹦跳跳过来的脚步声,陆慕游赶忙闭上了眼睛,继续感受井下水的流动。此处乃是地龙龙脉必经之地,感受水的流动有助于修道。奈何现在,他虽然闭着眼睛,但是花重锦的一举一动,哪怕是弯身衣衫的摩擦,他都听得清清楚楚,在脑海中还原出他的小娇妻的神情姿态,哪里还有心思去感受水的流动。
就在花重锦弯身取水之时,不远处又有脚步声走了过来,花重锦尚且没有听到,陆慕游却是猜到了来人,脚步轻浮步幅较小,乃是长居于闺房中的丫鬟,不是莲雾是谁?想必是花重锦过来打水与赵盈楠脱不开干系,这个丫鬟是赵盈楠特别派过来监视她的。
莲雾快步走了过来,见花重锦在旁边的水缸中取水,忙上前道:“喂,你这个女侍卫,公主明明交代了,让你去井中打水,你怎么可以阳奉阴违?这水缸中的水谁知道是什么时候打上来的?”
花重锦闻言,火气“噌”地升腾了起来,这一大早,觉没睡好,让人呼之喝去,她实在是想要把这一桶水倒在赵盈楠头上,让她深刻的感受一下她心中的不满。
陆慕游看了一眼气鼓鼓的花重锦,淡然开口道:“吵什么?回去告诉公主,这水是我今晨打上来的,我在这里打坐了半个时辰,不曾有人动过这缸里的水。”
莲雾嘴唇哆嗦了两下,缓缓地跪下身,道:“见过国师。莲雾方才没有看到国师。”
陆慕游依旧闭着双眼,没有理会莲雾。
莲雾咬了咬唇,国师这么耀眼若启明星一般的存在,怎么可能没有看到,她以为按照国师冷傲的性子,是不会理会女子之间的勾心斗角的。
“你们也别在这里打搅我,云捷飞,替公主把水搬去厨房。”陆慕游随口道,眉头有些微蹙,似乎真的是被二人吵到了。
莲雾脸色有些泛白,公主本来就因为怀疑这个女侍卫没有亲力亲为而有些不爽,若是连把水拿去厨房都有人代劳,恐怕公主更加怒不可遏。
“多谢国师好意,只是公主交代过,要让她打水送过去。”莲雾赶忙挡在云捷飞面前,想要拦住云捷飞。
面前的女子比天天奇装异服花枝招展的吴三娘正常多了,长得也是娇艳貌美,毕竟是跟在公主身边的女子,举止形态也颇有一番行云流水之感,可云捷飞就是觉得莲雾有些让人厌烦。
云捷飞侧身避开了莲雾,道:“还请娘子让开,我只听命于郎主,若是你再横加阻拦,别怪我不客气。”
莲雾闻此言,眼中迅速氤氲起了雾气,云捷飞厌恶地撇开了头,倒是让莲雾有些尴尬,她惯常用的招数竟然在云捷飞身上不管用。
“若是你家公主有什么问题,直接过来找我家郎主说,你一个侍女,没有资格跟我家郎主交涉,更没有资格干涉我做事。”说着,云捷飞毫不怜香惜玉地将莲雾推开,扛起水缸,就朝着膳房走去。
花重锦连忙跟了上去,只留下莲雾征愣在原地。
“若是没有什么事,你不要留在这里了。”方才久久没有开口的陆慕游见莲雾一直呆站着不走,开口道。
莲雾眼泪汪汪地朝花重锦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捂着脸跑了。
陆慕游轻轻呼了一口气,缓缓地站起身,若是莲雾一直站在这里,他怎么跟去膳房?真是不懂察言观色,如若在他手下,恐怕三天两头就得被扔去训练场。
陆慕游整理了一下宽大的袖子,神情自若地朝着膳房走去。
另一边,云捷飞任劳任怨地将水缸扛到了目的地,这才睨了一眼花重锦,“放在哪里?”
花重锦赶忙将膳房的门打开,闪身给云捷飞让了个道,指着锅台旁边的空地,还不忘压低声音,道:“就放在哪里,多谢。”
云捷飞从善如流地将水缸放下,站起身打量了一番面前的人,面具看起来并不精致却别出心裁,看得出来她平时并没有戴面具的习惯,还有压低的嗓音,在他看来,也是再明显不过。
花重锦避开了云捷飞的眼光,“多谢云大人,我现在要烧水了,担心弄脏了大人的衣衫,所以请大人先回去。”
云捷飞又看了一眼花重锦,不知道为何,明明只是个身份不明的小姑娘,却是让他本能地有种“不要惹她”的感觉。云捷飞摸了摸鼻子,走了出去。
一出门,只见原本应该在井边倾听风声感受水动的陆慕游,正背靠着膳房的墙壁,优哉游哉地双手环胸,他竟然在陆慕游脸上看到一丝痴汉的神色闪过。云捷飞用力地揉了揉眼睛,睁开眼,面前还是他家不苟言笑云淡风轻的国师大人。
“郎主……”云捷飞刚要叫陆慕游,陆慕游伸手摆了摆,打断了云捷飞,摆出了一个禁言的手势。云捷飞赶忙闭嘴站到了陆慕游身旁,心中却是疑惑无比,他家郎主不是一直绕在主母身旁吗?这几日,主母不在,又恢复了冰块脸,甚至比之前更加寒若冰霜,今天怎么破天荒地尾随个小娘子到了膳房?
莫不是他家郎主又相中了这位小娘子?
云捷飞猛地打了个寒颤,想起花重锦当年退婚段家的闹腾劲儿,再想想他家郎主进宫求圣旨,奴役他们收拾嫁妆,亲自去捉活大雁纳采的折腾劲儿,只觉得眼前一黑,有些站不稳。
陆慕游冷冷地看了一眼在他旁边摇来晃去的云捷飞,云捷飞又是一个激灵,主子们的事情他可千万不能多嘴,更不能插手,云捷飞默默后退几步,他的职责只有保护陆慕游。
这厢,花重锦绕着锅台左转三圈,右转三圈。自从多年前她差点儿炸了膳房,花家膳房门口就立了个牌子,“老鼠和花重锦禁止进入”,这么多年,别说生火,她就是膳房都不曾进过,更不曾用过这种二十一世纪见都没见过的锅台。
花重锦挠了挠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她也是饱读诗书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接班人!花重锦撸了撸袖子,蹲下身,从旁边拿过一堆干草柴火,无差别地塞进了锅底,想了想,从旁边拿过火石,研究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狠狠地开始击打火石。
“咳咳咳!”不多时,膳房从门窗冒出了滚滚浓烟,呛得花重锦直咳嗽。
陆慕游有些错愕,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生火烧水的,恐怕水还没烧开,她先把自己呛死了。
陆慕游赶忙闪身进膳房救人,只见花重锦面具也歪了,顶着花猫一样黑一道白一道的脸就冲了出来,躲闪不及,一头撞进了陆慕游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