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没有继续说下去,陆慕游心中已有数。
李夫人写好方子,道:“我再回去翻看一下古籍,说不定有别的发现。”
陆慕游躬身一礼,道:“多谢李夫人。”
陆慕游将李夫人送出房门,抬头看了一眼天边天边已经有些亮的长庚星,朝着云捷飞道:“传令下去,闭门谢客,今天我要开阵。”
云捷飞单膝跪下,道:“是。”
诸葛越上前两步,挡在了陆慕游身前,道:“郎主,不可。郎主的气力不能用在这种小事上,西方气运不稳,随时可能有状况发生,郎主不能耗费气力。”
“宅老,花重锦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必须救她。”陆慕游道。
“郎主,她只是一个人,您的力气需要留着救苍生。”诸葛越一步不让。
“宅老,我现在救她,并不意味这我不能救苍生!我明明能救她,我做不到看着她痛苦,若是失去了她,我宁愿跟她同去!”陆慕游掷地有声道。
诸葛越岿然不动,闭上了眼睛,“若是郎主一定要救她,从我身上踏过去!”
陆慕游伸手从云捷飞剑鞘里抽出剑,道:“宅老,请不要逼迫我,花重锦我定要救!”
诸葛越没有说话,也没有睁开眼睛。
陆慕游拿着剑的手有些发抖,诸葛家世代效忠国师府,若是他这一剑下去,失去的不仅仅是诸葛越,而是整个诸葛家族。而他,在大郎君没有醒来之前这么做,只会让他自己处于狼前虎后的不利境地。
“郎主,三思。”云捷飞见陆慕游拿起了剑,吓得魂飞魄散,赶忙跪了下来,道。
陆慕游闭上了眼睛,缓缓地举起来剑,即便是万丈深渊,他也不能放弃花重锦。
第58章 调虎离山
“咚”
一声钝响之后, 伫立如松的诸葛越一声未哼, 咕咚一声倒在地上,脸狠狠地拍向了地板。
站在诸葛越身后的新晋宅老副手旺儿,帽子有些歪, 双手举着一块砖头, 有些惊恐地看着倒在地上的诸葛越头上迅速鼓起来的大包,咽了咽唾沫,道:“我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跪在地上的云捷飞愣愣地看了一眼旺儿,再看一眼脸着地的诸葛越, 赶忙爬起来将诸葛越扶了起来,除了头上一个大包之外,诸葛越的鼻子被压得有些塌, 两行鼻血随着云捷飞扶起来的动作哗啦啦往下流。
陆慕游轻咳一声,缓缓地收回剑,顺手插~进云捷飞的剑鞘里,道:“宅老工伤, 特批休假半月, 宅老副手暂代宅老。”
旺儿赶忙把转头往旁边一扔,躬身道:“是!”
陆慕游拍了拍旺儿的肩膀, 道:“执行我方才的命令,顺便替宅老煮点儿参汤补补。”
旺儿连忙点头,陆慕游径直走到了卧房的耳房,不似寻常人家的耳房,这间耳房中并没有设置卧榻等物件, 反倒是几个硕大无比的衣柜,咋一看,衣柜排列得有些凌乱,但是细细看去,正是八卦阵,在八卦阵的阵眼上,放置着一个小叶紫檀制成的架子。
陆慕游打开最中央的衣柜,取出一件朱红色衣衫,衣衫上并无绣花,却在夕阳的照射下流光溢彩,让人摸不清材质。
陆慕游双手将衣衫挂在架子上,口中念念有词。不多时,随着太阳完全下山,陆慕游终于停止了吟唱,屋里并没有点烛火,陆慕游好似能够黑夜视物一般,准确地取下衣衫,脱下身上原本的衣衫,手一翻,将朱红色衣衫穿在身上,衣衫上身,好似有生命一般贴服在陆慕游皮肤上。陆慕游恍若未觉,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耳房。
天色渐暗,外面街道上熙熙攘攘,国师府中却是沉寂无声。陆家并不是所有人都洗洗睡了,相反,所有人各司其职,确保陆家的绝对安全和不被打扰。
陆慕游双手抱着昏迷的花重锦,缓缓地朝着国师府正中央的祭台走去。
若是此刻有通晓风水之人站在山巅俯瞰整个京城,就会发觉国师府的祭台所在的位置乃是水龙龙脉的位置,而陆家每一个八卦方位皆有人守卫。
众人皆知皇宫坐落的方位乃是龙脉,此龙脉乃是山龙,但龙非水送,无以明其来,所以但凡有龙穴,必定需要赖水为证应。所以,便有国师府护着水龙龙脉。
水飞则生气散,水融则内气聚。国师府将祭台建在水龙龙脉上也是这个道理。
言归正传,此时天空已是繁星俱现,北斗指向乙位,在整片星空中占据这主导地位。
陆慕游~行至祭台之上,身上的衣衫与北斗相互映衬着,竟然让人有种虚无渺渺之感,陆慕游将怀中的花重锦放至在祭台中央,抬头看向了一眼星空。
陆慕游蹲下身,拾起花重锦的手,在她戴着戒指的手指上虔诚而又深情地吻了吻。
待放下花重锦的手,陆慕游眼中的柔情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慎重和严肃。陆慕游从怀中掏出一把玉刃,毫不犹豫地将玉刃紧紧地握住,血顺着玉刃流了出来,星光下竟然与身上的衣衫颜色颇为相似。
陆慕游以血为媒,迅速画出阵法,他和花重锦所在的位置,正是阵眼的位置。
陆慕游舔了舔有些泛白的嘴唇,毫不在意地将玉刃放回怀中,盘膝坐下,双目微阖,开始了唱祭。
唱祭之声围绕着花重锦,陆慕游袍子上的颜色渐渐地有些黯淡,而花重锦身上却是犹如星光聚集到了一处,又好似被清泉洗涤过一般。
远在隐世山庄闭关修行的陆辰忽然睁开双眼,伸手掐算一番,重重地叹了口气,复又阖上了双眼。
花重锦紧紧蹙着的眉头轻轻地松开,美梦似乎正渐渐取代着噩梦。
变故就在一瞬间,只听原本守在坎位之人闷哼一声,被人刺了个对穿,几个黑衣人腾空而起,杀气腾腾地就朝着祭台奔了过来。
云捷飞带人飞身而上,与黑衣人厮杀在一处。
陆慕游恍若没有听到下面的厮杀,唱祭依旧在继续。
就在云捷飞等人与几个黑衣人交战之时,一个黑衣人亦是从空缺的坎位飞身而上,直奔祭台。
云捷飞心下一惊,明白这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但是此刻人手都被黑衣人纠缠着,却是分身乏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后出现的黑衣人畅通无阻地冲向了祭台。
陆慕游唱祭不停,一反手,将怀中的玉刃扔了出去,黑衣人有些狼狈地就地一滚,玉刃还是擦着黑衣人的手臂飞了出去,将黑衣人的手臂狠狠地划开了一条伤口。
黑衣人“嘶”地一声,若不是他反应快,恐怕已经被玉刃割断了喉咙。黑衣人眼睛缩了缩,不再跟陆慕游硬碰硬,冷笑一声,一抖衣袖,一个小小的蛊虫从衣袖中滚了出来,顺着陆慕游的血迹转瞬便爬进了陆慕游体内。
“噗……”陆慕游一口血吐了出来。
黑衣人觑准时机,一把拉起花重锦,将一颗药丸塞进了花重锦口中,朝着陆慕游讥讽一笑,转身翻下祭台,一声唿哨,与云捷飞交战的几名黑衣人立马做出了反应。
“砰!砰!砰!”几声巨响,只见几名受伤不便逃脱的黑衣人点燃了身上的火~药,奋不顾身地就近抱住一个人,直接作为人体炸~弹自曝,为没有受伤的黑衣人提供了逃跑时间。
云捷飞也被炸飞了出去,爬起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慌忙地朝着祭台看去。
“咳咳咳!”陆慕游又吐出几口血,顾不上自己,胡乱擦了擦嘴角,一把拉住花重锦的手腕,脉搏一瞬间混乱了起来,却很快平静了下来,好似隐藏在海底最深处的火山,平日风平浪静不见端倪,一旦爆发那便是惊涛骇浪。
陆慕游这才暂且将心放下,伸手将花重锦抱紧在怀中,扫视了一眼损失惨重的己方,道:“今日,凡是亡故之人,之玄阁负责赡养老人扶养孩童,并且赔偿家中黄金百两;凡是受伤之人,赔偿黄金五十,之玄阁负责救治,直到康复;另外,所有人均赏黄金十两,之玄阁职位晋升一级,但是今日之事不得外传。另外,传令明月阁,查!”
“是!”云捷飞为首,均跪下道。
今夜注定是不太平之夜,不仅仅是国师府风起云涌,驸马府上亦是。
慕容皓与公主僵持在门口,慕容皓面带恳求地看着公主,而公主视若不见,坚定地挡在慕容皓身前,不让慕容皓迈出房门一步。
慕容皓紧紧地握着手上的药瓶,道:“公主,我就去看花重锦一眼,就一眼,她受伤了,我这里刚好有一瓶创伤药,我去给她送去。”
公主高傲地扬着下巴,道:“你是如何知晓花重锦受伤之事?朝中几乎没有人知道,你说,你是不是心心念念着花重锦,放了探子专门去打探花重锦的一举一动?”
慕容皓连忙摇头,道:“没有,我一个质子,哪里有探子?若是我手上有人,也不至于被人下毒无法学武。”
“那你怎么知道花重锦受伤了?”公主不依不饶。
“我听到公主的探子与公主汇报了。”慕容皓有些难以启齿道。
公主冷笑一声,伸手将创伤药一把抢了过来,道:“正巧,我手下有个侍女前几天削林檎皮的时候,不慎划伤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