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重锦顺着高志浩的目光转身向后看去,只见段凯揽着于洛的腰,二人有说有笑地进了对面的药铺子。
店主也跟着凑了过来,道:“这对小夫妻昨天还来我这里买了鱼,说是娘子怀了身孕,带的钱不够同时买鱼和保胎药,所以决定先买条鱼回去,今日再过来抓药。啧啧,看起来恩爱得紧,客官们可是认得他们?”
“不认识。”陆慕游开口道,“既然我家的猫闯了祸,今日高衙内的烤鱼我请了,店主明日烤几条鱼送去国师府,顺便从国师府上支取银子。”
说罢,不待店主和高衙内回答,陆慕游顺手拉过花重锦,直接走了出去。
“大人,我没事。”花重锦低声道。
“花重锦,你会不会骑马?”陆慕游忽然停下脚步,问道。
花重锦手一抖,连忙摇头,不知道是不是这个身体前任主人的心理阴影,她总是潜意识内拒绝骑马。
陆慕游笑着打了个唿哨,一匹体格高大的黑马从他们来的方向疾奔了过来,待跑到二人面前,花重锦这才看到,这匹马通体黑色,但四蹄雪白,喷着鼻息,温顺地任由陆慕游摸了摸它。
“别怕,它性情很温顺,前月出门在郊外捡到的,是纯正的河曲马,因为裂蹄病被抛弃了,这几天恢复了健康,想着带它走来走走,正巧骑着它出去。”陆慕游伸出一只手,微微躬身,摆出一副邀请的姿态。
花重锦咬了咬唇,看一眼陆慕游,再看一眼马,还是有些犹豫。
“放心,有我在,我保证你的安全。”陆慕游伸手拉住花重锦的手,顺势将花重锦抱起,放在马背上。
花重锦心下一惊,赶忙紧紧揪住马鬃毛,马有些吃痛,却是没有挣扎,陆慕游随即翻身上马,轻轻握住花重锦的手,“别怕,放松。”
花重锦反手抓住陆慕游的手,陆慕游甚至可以感觉到花重锦手心的汗。
陆慕游将花重锦揽在怀中,道:“这匹马儿还没有起名字,你说,叫什么名字比较好?”
花重锦靠在陆慕游的怀中,只觉得心中的担忧慢慢散去,闻言,眼睛晶亮地看向了陆慕游,道:“我可以给它起名字吗?”
陆慕游点了点头,道:“它是个男孩子,可别叫花儿。”
花重锦抿唇想了想,道:“相逢处,自有暗尘随马,不如,就叫做小白吧。”
陆慕游诧异地看了一眼花重锦。
花重锦忽然噗嗤一笑,伸手捏了一把陆慕游的面颊,道:“没想到高冷的国师大人竟然有这么好玩的表情,逗你的,叫暗尘吧。”
陆慕游露出一抹笑意,将花重锦搂紧,在她耳边低声道:“还有更好玩的。”
花重锦还没反应,被新赐名的暗尘一扬蹄,带着二人飞奔了起来。
花重锦惊叫一声,闭上了双眼,小手紧紧抓着陆慕游的衣襟。
“别怕,睁开眼睛看看。”陆慕游抱着花重锦。
花重锦死命闭着眼睛,摇了摇头,小手抓得更紧。
陆慕游笑着靠近花重锦的脖颈,温热的气息喷在花重锦颈后,惹得花重锦汗毛都竖了起来,“你若是不睁开眼睛,我就把你扔下护城河喂鱼。”
花重锦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漫天星辰铺陈天际,也倒映在护城河粼粼水光中,遥相辉映,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却是掀起花重锦鬓角的碎发。
花重锦兴致冲冲地转头,看向了陆慕游的眼睛,只觉从一个星空落入了另一片浩瀚。
马儿渐渐停下了脚步,陆慕游伸手将花重锦抱起,跳下了马背,拍了拍马颈,暗尘甩了甩尾巴,到一旁去吃草了。
陆慕游拉着花重锦席地而坐,看着护城河上的波光,道:“想不想吃点东西?公主大婚,恐怕你也忙得没有吃什么吧?”
花重锦吸了吸鼻子,道:“本来没觉得饿,可是靠在你身上,闻到了一股烤鱼的味道,越发有些饿了。”
陆慕游低头看了一眼长衫上的烤鱼油渍,笑道:“看来我得把泡泡拿过来烤了才能解恨。”
花重锦忽然拉起来陆慕游的手,修长而干燥的大手,似乎没有看到过敏的迹象,花重锦这才放心下来,道,“反正我赔不起国师大人的衣服,烤了泡泡抵债也不错。”
陆慕游笑了笑,从手上脱下一副半透的手套,在花重锦面前晃了晃,道:“我出来找你之前,恰巧在炼丹房,为了不污染丹药,我一般都会带上手套。也算是歪打正着,没有直接碰触到泡泡。”
花重锦惊奇地看了一眼手套,有点像塑胶手套,可是这个年代并没有塑胶这种合成物,细细摸去,竟然判断不出材质。
陆慕游任由花重锦研究手套,从怀中掏出来一个小纸包,道:“今日没有烤鱼,只有几块点心,你要不要?”
花重锦忙点头,从陆慕游手上接过点心,咬了一口,慢慢咀嚼,“陆慕游,谢谢你。”
陆慕游看着花重锦,从腰带上拿过一支笛子,道:“我吹笛子给你听吧。”
“原来你的笛子真的能吹啊,我还以为是装饰呢。”花重锦笑道,笑着笑着眼泪便流了出来,陆慕游假意没有看到,将笛子放在唇边。
第51章 君子好逑(小修)
笛声呜呜然, 如怨如慕, 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花重锦不懂音律, 却是从陆慕游的笛声中听到了怜惜和安抚。花重锦小声抽泣着, 笛声似是要与她的抽泣声相和一般,交织着却又掩盖着她的哭泣声。
良久,花重锦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长舒一口气, 忽而笑了出来。
她与段家并没有什么情意,惋惜她曾经与于洛的交情,也感叹她曾经感念着段家的恩情。她欠段家的已经悉数偿还, 现在,段家欠她的,也该还还了。
云捷飞匆匆赶了过来,目瞪口呆地看着远处的场景, 这位花助教还真是真人不露相, 他家郎主屡次为她破例,他跟随郎主多年, 从未见过郎主为谁吹过笛子,那位白家的娘子没有,就连夫人都不曾听过。云捷飞默默地把马车上的吃食酒水搬到暗尘背上,再默默地隐在黑暗中窥视前方二人,假装自己未曾存在过。
笛声渐低, 最终归于寂寥,只剩下暗尘踢踢踏踏跑过来的脚步声。
陆慕游精准地朝着云捷飞藏身地地方看了一眼,这才转身从暗尘身上将吃食酒水都搬了下来,拍了拍暗尘的屁股,暗尘又乖乖溜达到了一边。
“还是没有烤鱼,但是有你喜欢的炊饼,要不要吃一点?”陆慕游将纸包往花重锦面前递了递。
花重锦接过纸包,笑着咬了一口,道:“虽然有些冷,还是很好吃的。刚刚哭得时候没觉得饿,现在能吃到二娘的炊饼,还真是幸福。”
陆慕游一笑,坐到花重锦身侧,伸手将花重锦脸上的泪痕擦干,道:“小花猫,幸好我过来了,要不,谁替你擦眼泪。”
花重锦伸手拿过旁边的酒壶,大大喝了一口,没想到酒壶中不是普通的清酒,花重锦被呛得咳嗽了一声。
陆慕游拿过花重锦手上的酒壶,犹豫了一下,花重锦的情绪他清楚地感受到了,他之前有掐算过,花重锦与段凯是否有姻缘他没算出来,但是段凯和于洛绝对是虐缘,按理来说,花重锦和段凯的姻缘他不应当动,但是看到花重锦方才落泪的样子,别说是毁坏一桩亲,就是让他去屠了段家他都乐意。
“陆慕游,你把酒给我。”花重锦咬着炊饼,口齿不清地道,小手还朝着酒壶的方向努力着。
“花重锦,”陆慕游攥住花重锦的小手,正色道,“你与段凯解除婚约吧。段凯与于洛才是月老牵过红线的伴侣,他们现在已经在一处了,明日我同你一起,去鸿胪寺将婚约撤销。”
花重锦抬起头,定定地看着陆慕游,陆慕游只觉得心脏都快要从口中跳出来,生怕花重锦拒绝。
花重锦抽了抽被陆慕游握住的小手,没有抽出来,花重锦三下五除二将炊饼塞进嘴里,满是油光的小手按在陆慕游胸前,不地道地将油又蹭到了陆慕游衣衫上,“陆慕游,若是我不同意,一定要跟他们死磕呢?”
陆慕游有些着急地拿过酒壶,灌了一口,这才道:“花重锦,你何苦这么为难自己?”
花重锦忽然笑了起来,身子往前一扑,将毫无防备的陆慕游扑倒在地,居高临下地看着被她压在身下的国师大人,花重锦微微低头,在陆慕游耳边道:“国师大人,你心跳的真快,明明悔婚遭雷劈的是我,你怕什么?”
陆慕游直视着花重锦的眼睛,花重锦眼中只有他,陆慕游弯唇一笑,这种感觉似乎也不错,陆慕游抬手将花重锦散下来的碎发别到耳后,道:“我怕你被天打雷劈之后,鸿胪寺没有人能坐得住首席媒官的位子。”
花重锦拉过陆慕游的手,手指修长,她作为女子都甘拜下风,花重锦不禁有些嫉妒,想也没想就放在嘴里,小嘴一张,就是一口。
陆慕游身子一僵,花重锦柔软的口腔和灵巧的舌头划过他的指尖,冲击着他的理智,陆慕游连忙别过脸。
花重锦丝毫没有感受到陆慕游此刻的心情,咬完人,有些不满意地砸了咂嘴,道:“不行,我不能悔婚,还有几个月我便满了二十,若是到时候还没有婚配,那我就会被随意许配了!若是什么歪瓜裂枣,还不如我扯着段凯的后腿,怎么说段凯都是个秀才,也算是有功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