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一言,不能全部吃下去,这用药讲究一个量,若是过量,与服用毒~草饮鸩止渴无异。”花重锦还是不死心地劝道。
“你走开!”韦池眼底一红,暴躁地将花重锦狠狠一推,将本就身子虚弱的花重锦推到了锅台边,花重锦的腰狠狠地撞在了锅台上,疼得花重锦面色有些扭曲,牵动着陆慕游为她画在脸上的红色胎记,狰狞得若青面獠牙的鬼怪。
“红梅圣手?呵,就这么个丑女人,还让那个面具怪惦记着,也难怪,听说那面具怪是被人将脸烧了。”韦池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口齿也不清了起来,“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会是服用毒~草,单单一碗汤就能治好了黛娘的病,若是全部吃下去,定是能够强身健体长命百岁,说不定直接就登仙了。”
花重锦捂着腰,疼得眼泪在眼中直打转,她已经不想再劝下去,现在的韦池,就是个疯子。
“娘子,来,张嘴!”韦池见花重锦不再拦着他,脸上带着胜利的骄傲笑意,将剩下的恰特草往黛娘唇边塞去。
黛娘心中虽有疑虑,但是听从韦池的话已经成为了她刻在骨子里的信条,下意识地张嘴将整颗恰特草都吞了下去。
花重锦抬头便看到黛娘有些涣散的眼瞳,花重锦轻声叹了一口气,不再管着两个人,扶着腰朝着偏房走去。
“郎君,我身上有些发热。”黛娘呓语道。
“娘子,自从你生病以来,我都没有碰过你,我好想你。”韦池弯身将黛娘抱了起来,道:“你记得我们之前约定过的吗?你要替我生个女儿,像你一样美丽乖巧的女儿!”
黛娘脸上飞起了红晕,不知道是因为药物发作,还是因为韦池的话。
韦池看向黛娘的眼神直了直,咽了咽唾沫,径直走进了卧房。
花重锦默默地关上了偏房的门,若不是锁在外头,她都想将自己锁进屋中,隔壁房间的嘤喔声传了过来,花重锦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罢了,趁着还没出事,她先浅寐一会儿。
花重锦躺倒在床上,星光透过小小的窗户洒在地上,花重锦闭上眼睛,满心都是陆慕游今日咳嗽吐血的样子,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不像装得,倒像是真的身体虚弱。
“倾之。”花重锦猛地醒过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然呼唤出了陆慕游的名,花重锦咬了咬唇,倒是忽然发觉已经一月有余,她身陷贼窝,根本没有吃解药,却是没有毒发。
花重锦坐起身来,当初她在国师府中,听闻陆慕游曾替她唱祭祛毒疗伤,而后被黑衣人打断,莫不是国师替她受了这毒发之痛?
“啊——”黑暗中的一声尖叫划破天际,花重锦本就绷紧的神经被吓得一抽,慌忙坐了起来。
“求求你别碰我!”即便是带着哭腔,花重锦已久听了出来,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公主赵盈楠。
重重的巴掌声,伴随着谩骂,“装什么圣女,昨天不都从了大当家了吗?”
赵盈楠的求饶声渐渐地低了下去,黑夜又恢复了寂静,好似所有的罪恶都被吞噬。
花重锦伸手捂住了脸,若不是陆慕游护着她,她的下场比之赵盈楠好不到哪里去。
花重锦思绪有些杂乱,还没来得及理清楚,只听到隔壁屋中里一声痛呼,像是猫被踩了尾巴,令人起疑的是,这声痛呼似乎还有一半被吞了进去,好似被突然掐住了喉咙。
痛呼声不大,却是在花重锦脑中炸开了一只炮仗。
“哐当!”门猛地被推开,韦池满目慌张地冲了进来,一把拽住花重锦的手腕,就要往外拉。
“笃笃笃!”外面忽然响起了敲门声:“韦池老哥,我巡逻经过你家门口,好似听到有人叫,没事儿吧?”
正拉着花重锦手腕的韦池吓得差点儿跳起来,花重锦明显可以感受到韦池手心冰凉的冷汗。
“没事儿,晚上喝了两口酒,摸了两把家中的俘虏。”韦池定了定神,哈哈笑着回答道。
门外也响起了一阵哄笑,另一个声音笑道:“你看,我就说没事,你非得敲门确认。”
“我这不是今天白天看到韦池老哥屋里关着的小娘子出去了,还以为偷偷带了什么东西回去,哈哈哈。”
门外的声音渐渐远去,韦池转头看向花重锦,即便是借着月色,她都可以看到韦池面无人色。
韦池不容分说拉着花重锦朝着正房走去,花重锦被她拉得一个趔趄,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后被他拖着走。
待看到床上的人,花重锦倒吸一口,猛地捂住了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尖叫声。
黛娘浑身赤~裸地躺在血~泊中,身子时不时地抽搐两下,随着身子的抽动,口中的血便顺着唇角淌出来。
听到脚步声,黛娘吃力地转头看向了花重锦,涣散的瞳孔渐渐聚焦,随着黛娘的动作,鼻子里也开始涌出血来,黛娘似是呼吸有些困难,呛咳了几声,血点喷得四处都是。
花重锦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了黛娘喷出来的血,“我之前已经劝过你们不要将圣草全部吃下去,现在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无能为力了。”
“不!我不信!你不是江湖上最好的神医吗?你不是赫赫有名的红梅圣手吗?”韦池双眼通红,一把抓住花重锦的肩膀,用力地摇晃着花重锦。
花重锦被韦池摇得有些发晕,有些站不稳,韦池一松手,她便踉跄几步,扑倒在炕边。
黛娘挣扎着挪动着身体,用满是鲜血的手拉住了花重锦手,吃力地开口,声音已经不能用虚弱,好似老旧得快要报废的破风箱一般,“神医,求求你,救救我。”
黛娘边说边咳嗽着,只听一声清脆的“咔嚓”声从花重锦的手指上响起。
一瞬间,花重锦像是心被人狠狠地攥住一般,无法言喻的窒息和疼痛,花重锦顺着炕沿滑到地上,缓缓地将手从黛娘手中抽了出来。
她之前费劲了心思也没有摘下来的戒指,现在已经碎成了两半,边缘的地方也不复光泽,一圈儿黯淡的黑色无声地抗议着。
“我让你救救她!快给她把脉!”急红了眼的韦池见花重锦抽出了被黛娘握住的手,低吼一声,冲了上前,拽着花重锦的胳膊就要将她拖上炕。
“我说了,我救不了!”花重锦心口一抽一抽地痛着,根本不想与韦池再纠缠下去,别说她不是神医,就算她是,这种失血量根本就没法救。
“你说什么!”韦池怒吼一声,一把掐住了花重锦的脖子,将花重锦怼到了墙上。
此时,正在柴房中闭目养神的陆慕游,毫无征兆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吓得暗处了云捷飞差点儿现身。
陆慕游朝着云捷飞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飞刀一般的眼神,加之唇角的鲜血,若饮血修罗一般,吓得云捷飞赶忙隐匿好了身形。
陆慕游捂住心口,咳嗽了几声,心急如焚地站起身来,顾不上他现在孱弱读书人的设定,疾步两步,抽出腰间的软剑,毫不客气地朝着柴房门砍去。
柴房房门被他整个卸了下来,陆慕游还记得用手托了一下掉下来的门,没有让它砸碎在地上。
陆慕游顾不上将门重新装上去,飞身翻墙到了隔壁韦池家中。
第100章 狐仙之媚
花重锦张大了嘴巴, 用力掰着韦池的手, 像一条离开了水的鱼,拼命地想要求得一线生机。意识渐渐地抽离,花重锦挣扎的幅度开始变小, 手指微微有些发颤, 只是被动地向外吐气,已经失去了吸气的能力,却是并不难受。脑中犹如烟花炸开一般,回旋着那日陆慕游掀开她盖头之时眼中的光芒。
泪水顺着花重锦的眼角落了下来, 花重锦知晓她现在的反应已经是窒息阶段的终末呼吸期,由于严重缺氧,她的血压下降, 呼吸中枢已经开始再度兴奋,用不了多久,她的呼吸就会停止。
“当啷”花重锦手上的断戒掉落了下去,她的肌肉已经无法支撑她抓握如此细小的物件, 花重锦有些吃力地想要去看一眼戒指, 这是她身上留下的最后一件陆慕游送她的东西。
一道剑花带着凌厉的风声刺了过来,只见面带素白面具的陆慕游横空而出, 剑锋直指韦池的手筋。
韦池只觉得手腕一阵剧疼,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掐着花重锦脖子的手。
花重锦软绵绵地倒了下去,陆慕游连看都吝啬看一眼韦池,伸手将花重锦紧紧地抱在怀中。
呵,原来临死之前真的会有幻觉。花重锦眼前已经被眼泪模糊了视线, 隐约中似是闻到了陆慕游身上的辛味,花重锦此时已是强弩之末,只是张了张嘴,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陆慕游抬手将花重锦平躺放在炕上,有些生疏地将花重锦领子松开,深吸一口气,吻上了花重锦的唇,将气息渡给了花重锦。
忽然涌进来的气息似是激起了花重锦呼吸的本能,花重锦原本有些散大的瞳孔重新聚拢了起来,顺着陆慕游的引导,尝试着恢复呼吸。
“咳咳咳!”花重锦重重地咳嗽了几声,抬手抹了一把挡住视线的眼泪,转头看向了半跪在炕边的陆慕游,“真的是你?”
“是我,对不起,我来晚了。”陆慕游握住花重锦的手,吻了吻,如视珍宝一般贴在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