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忘了,二哥的额涅才是汗阿玛的第一个皇后。”靖月看看索宁,一时恍然大悟,“那仁孝皇后额涅当初一定更不容易了!”
“是啊,为了生下你二哥,仁孝皇后年纪轻轻就去了——好在你二哥现在长大成材,又娶了这么好的福晋,仁孝皇后在天有灵也会欣慰的。”见索宁眼角泛起泪花,佟懿儿立刻好言宽慰,拍了拍靖月的手背道,“今儿是咱们大喜的日子,还是说些高兴的吧——今儿出了阁,往后就在公主府里头住了,离了额涅自己要学会管家,你也是个大人了!”
“额涅放心吧,要是有什么不懂的,我就跟嫂嫂们还有宝音姐姐她们请教——额涅您也不会不管的,对不对?”靖月俏皮一笑,忽又十分感性地拥住佟懿儿轻声道,“其实……靖月丫头还没准备好呢!都不知道是为什么,人这么快就长大了。”
“长大了你还是额涅心里的那个小姑娘,额涅永远都会保护你的。”看着孩子们一个个成家立业,佟懿儿也不禁思绪万千——过去她总想着伸开双臂替孩子们遮风挡雨,现在他们一个个长大成人,也许有一天她和康熙也会需要他们的保护。
“额涅、靖月姐姐,接亲的队伍来了,你们快点吧!”胤祥的催促使沉浸在回忆遐思的佟懿儿与靖月回到现实,松贞与索宁一个替靖月蒙上红布盖头,一个将红苹果放在她手上,在鞭炮声声中扶她跨出承乾宫的大门。
“这是我孙儿琳布,快给宜妃娘娘请个安!”由于两个公主的婚宴同天举办,这日的宁寿宫花园显得热闹非凡,伊尔哈将荣宪公主与乌尔衮八岁的儿子琳布牵到宜妃跟前,让琳布向宜妃行了个大礼。
“哎呀表姐,这如何使得?琳布快起来!”济兰正吃着小菜,忽见伊尔哈如此客气,忙弯腰将琳布扶起,一面夸赞道,“这孩子年纪虽小,看上去真是气宇不凡呐!”
“既然你觉得这孩子好,听说……你家九阿哥有个小格格,不知可否愿意跟咱们结个亲家?”伊尔哈此次带上琳布,显然有着自己的私心。现在听见济兰一番恭维,伊尔哈自然要更进一步,索性开门见山。
“这……表姐,我那外孙女如今不过只有两三岁,没必要这么着急吧!”济兰一时没反应过来伊尔哈的用意,只觉得十分唐突。
“那荣妃的荣宪公主,当年温僖贵妃可是老早就看上,要说给我家乌尔衮的,订婚可不管早晚!”伊尔哈讪笑一声,继续暗示济兰道,“咱们现在说下这门婚事,以后的好处可多呢!您好好盘算盘算?”
济兰的大脑快速旋转,很快便“算清”了这笔账——琳布是荣宪公主的儿子,又是伊尔哈的孙子,倘若让胤禟的女儿和他成亲,那么将来康熙无论是选择胤祉还是胤禟作为储君,伊尔哈便都能捞到好处。济兰母子仍旧是钮祜禄氏手上的一颗棋子。
“儿孙自有儿孙福,孙辈的婚事我这做祖母的就更做不了主了——要不,改日表姐跟胤禟那孩子说说?”济兰当然不方便直接表态,只是笑盈盈地替伊尔哈倒了一杯黄酒,算是暂时搪塞了过去,“今儿是两位公主大喜的日子,咱们不过就是个配角,讨杯喜酒喝罢了,我看……就别喧宾夺主了罢!”
“你看看这温宪公主,原来不过就是德妃的一个侄女,可人家德妃运气好啊!攀上了旧主子的高枝儿,人家一高兴就把这后妃的侄女封了公主了!”伊尔哈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言语里颇有几分轻蔑,“我似乎记得……您打一开始,似乎瞧不起永和宫那位吧?”
“您的意思我明白——我也该学着乌雅如吉,攀攀高枝儿呗?”济兰脸上的笑仍旧挂着,可瞧得出来的确越来越尴尬了。
“你也用不着酸——我问你,皇后为什么能被皇上喜欢,这么多年她的地位牢不可破?”伊尔哈听出济兰言语间的不屑,她也不急着反驳,只是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因为……佟家?”济兰瞧了一眼春风得意到处向人敬酒的舜安颜,仿佛忽然想明白了一些。
“天底下比皇后漂亮的女人多了,可皇上这么多年却对皇后情有独钟,为什么?难道不是因为她皇后是佟家的女儿,流着皇上生母家族的血液?”在伊尔哈看来,康熙对佟懿儿的情有独钟完全是出于对母族的补偿心理,没有其他更合理的解释。
“表姐的意思是……皇上终究会选择皇后所生的儿子继承大统?”这么多年来,济兰无数次梦到胤禛登基,但她总是不愿意相信,告诉自己梦是反的。
“皇上说了不论嫡庶,只看能力——这就是皇后天真的地方。”伊尔哈摇了摇头,自信满满地说,“见了理亲王让位的事,皇后也想卖个好名声,一味地让自己的儿子做闲人。她大概以为,反正自己是皇后,无论将来哪个阿哥登基她都是名正言顺的母后皇太后。让自己的儿子平庸一些,没准还能为她博取一个美名呢!”
“表姐分析的似乎是这么个理儿——那您的意思是,咱们抱成一团,将来未必不能把他们推下去?”伊尔哈井井有条的分析让济兰动摇了——钮祜禄家的女儿果真还是比济兰看得远,这个高枝她还非攀不可。
“你这么想我就阿弥陀佛了!”伊尔哈说得口干舌燥,见济兰终于“开窍”,不禁做了一个双手合十拜菩萨的姿势道,“将来无论是老三还是老九,咱们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一朝天子一朝臣,你还真以为那承乾宫的能世世代代风光下去不成?只要不是老四,咱们就有胜算了。”
“好,为了您这句‘胜算’,我济兰就为孙女做这个主了!”济兰将一杯酒一饮而尽,彻底被伊尔哈的话说服了。
第205章 沉甸甸的礼物
“公主……您、您受累了!”主持婚礼仪式的嬷嬷、丫鬟们鱼贯退出后, 策凌忙亲手为靖月脱下外面那一层厚厚的衣冠,红着脸支支吾吾道, “今儿晚上……您就好生歇息吧!”
“你怎么还一口一个‘公主’地叫啊?”靖月噗嗤一笑,捻了捻策凌下巴上的胡须嗔怪道, “我现在, 是你的妻子了。”
“不叫您公主……还、还能叫您什么?”木讷的策凌听了靖月的话,不由抓耳挠腮,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我没有名字吗?”靖月一把搂住策凌的脖子,将脸贴近他的脸轻声道, “还想做巴图鲁呢!公主的名字你都不敢叫!”
“靖……靖月。”策凌深吸一口气, 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郑重其事地说出了这两个在他心中仿佛有千斤重的字眼。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吗?”靖月靠在策凌的胸口, 聆听他强而有力的心跳。
“我知道, 因为你是康熙二十二年中秋那一日出生的, 那一天汗阿玛收到了台澎金厦收复的捷报,所以取了这个名字纪念。”策凌望着窗前一弯下弦月, 总觉得一切仿佛是做梦似的。
“你知道得那么详细, 一定是汗阿玛跟你‘泄密’的!”靖月佯装生气,嘟囔道, “本来……本来我还想亲自告诉你呢!”
“汗阿玛在婚礼前特意把我召到身边, 跟我交代了很多事情, 其中就包括你名字的来历。”策凌替靖月理了理鬓边的碎发, 温柔道, “汗阿玛说, ‘靖月丫头就是朕心中的月亮, 现在朕把这轮月亮捧到你跟前,你可得替朕好好呵护。’听了汗阿玛的□□后,我只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那是自然了——你肩膀上担着一轮月亮,能不重么?”靖月捶了捶策凌的胸口,笑着笑着眼眶渐渐湿了。
“总算赶着太后六十大寿的大喜日子把咱们丫头的婚事办了——真是岁月如梭啊!”康熙此时此刻正在承乾宫与佟懿儿相拥而卧,窗前是同样的朦胧月色。
“是啊,懿儿还记得她出生那会子的事呢!”佟懿儿想起今日婚礼上康熙送给靖月一张鹿皮弓箭,不禁摇头笑道,“没想到她真的嫁给了一个弯弓射雕的蒙古大汉,这大概就是命中注定吧!”
“她在抓周的时候不就抓了一个弹弓么?小时候就喜欢男孩子的东西,像个假小子似的。”康熙将手臂枕在脑后,若有所思道,“其实朕把策凌这孩子留在身边,也有将来好好重用他的意思,还是靖月丫头眼光好哇!给朕挑了一个好女婿!”
“等太后的六十大寿,您就该举行秘密立储的仪式吧。”尽管大家对这样的日子又盼望又害怕,但该面对的必须要面对,思忖再三,佟懿儿终究还是鼓起勇气将话题引了过来。
“这件事,朕现在已经想好了——不过就是个仪式而已,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康熙镇定自若地渐渐闭上眼睛,一面均匀呼吸,一面轻声道,“天下人不过就是要一个交代,这颗定心丸,朕给就是了。”
“朕的这些儿子,如今大多已经长大成人。自康熙三十七年将太子胤礽降为理亲王以来,朕对诸位皇子多有考察,现已有了初步的结论。”十月初三是太后的六十岁大寿,这日朝会,康熙特意召集王公大臣等齐聚乾清宫,所有的目光此时此刻都聚焦在康熙手中那一只四四方方的金漆黑匣子上,康熙一面说着,一面低头看着匣子上金龙炯炯有神的眼睛。半晌工夫,康熙缓缓抬头扫视四周道,“这里头装的,是朕现在选定的后继之君的名字——十年之后,这个名字可能会变,也可能不变,全凭这位阿哥自己的造化。”